话说“道”与“术”(之一)

话说“道”与“术”(之一)

禅宗没有机巧，只是一种“至简又至深”的大学问。

我研《易》，有《十分钟周易》行世，有时，“易”名似大于文名，读者来信多多，朋友来电多多，来信来电多多，多半为一事:“请占一卦。”

这个事，对不起。

听我说破。

《易》起源于占卜，固然;《易》宋之后，尤其至明清，民间(主要是文人)常用于占卜，亦固然。但若将《易》仅仅看做占卜的书，便大错特错了。

打几个比方——

视易为卜占之书，有如请求诸葛亮:你帮我看看这猪肉铺，风水可好?有如请求李逵:麻烦您老人家，帮我劈开这块绞纹的木头;有如请教基辛格:请博士帮我做个脚癣水的可行性报告;有如请求托尔斯泰:劳驾您帮我写个请病假条。

《易》的大用是“道”，小用是“术”，好比一家造原子弹的工厂，同时也生产民用电池，若一味将它当电池生产厂用，便委屈了它。

什么是《易》的“道”?“术”又指什么?

“道”者，天上地上那个伟大的、神秘的、统管一切、操纵一切的“黑匣子”，总规律。“道”这个名字，是暂时给它一个“编号”而已，就像桑拿浴室或监牢里的人们，都给一个编号，平时不叫名，只叫:“13号”或“29号”一般。“道”的真正的名谁也不知道，而且讲不清楚，不能用手去摸，用眼去看，用话去说。所以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一经说出，已经变样。

世尊拈花，迦耶微笑，于是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之所以“不立文字”，是因为“一道变错”。

若勉强言说，《易》除占卜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种解释和认识世界、解释和认识人生的大方法，要而言之，为“三易”:一“变易”，万物皆变，如花谢花开，月圆月缺;二曰“不易”，如冬去春来，亏极而盈;三曰“简易”，世间一切，无非“天地人”三个东西。

禅含《易》理，是学说，是哲理，除了释迦牟尼的思想之外，也继承了《易》当中的“大道”，所以，禅宗没有机巧，只是一种“至简又至深”的大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