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达”文化

第三节　“郎达”文化

“郎达”，直译成汉语就是“风马”，拉卜楞信仰群众在很多宗教场所都要使用风马。首先，放风马是插箭祭祀山神仪式中的一项不可缺少的主要内容之一，除此之外，人们为求福运好转、办事顺心，选定吉日到某高山顶上放飞风马。经过大桥、神山、山口、迎接活佛都要放风马，那些长途搞运输的司机们也带有风马，每经过一座桥、一座山都要放飞风马，以示祈求福运升腾，一路平安。这一文化现象无疑是早期自然崇拜积淀在拉卜楞人心灵深处的一种古老文化遗风，人们通过抛撒风马来寄托自己的希冀和追求美好生活的心愿，是僧俗群众精神世界与神灵交流的一种媒介传递之物。在藏文文献中，“朗”有一切、全部、所有和世间之主等含义，“达”是疾驶、快速之意。现今学术界将其直译为“风马”，虽然不准确，但似乎已约定俗成。

有关马的传说

“风马”与马有关，这里就先说说拉卜楞民间关于马的传说故事。传说，在赛达乌谷地方有两匹名叫金马赛玛伦的公马和玉马伦的母马，两马交配生下了一匹马驹，名叫伯布乔容。有一天，马驹跟在妈妈身后往前走时，被一位名叫玛米德尊布的人用皮绳活套套住，用尽全力把它牵到白陶土垒起的院子里用嚼子罩上。久而久之，马驹与主人情谊深厚，并互相许诺一个死后另一个为其修墓。后来玛米德尊布死了，马驹非常伤心，亲自为之安葬。玛米德尊布死后也牵念马驹说：“没有宝马，没有亲密马，合我心愿的牲口，你要有勇气过山口，能坦然过渡口。”于是其灵魂将马驹伯布乔容引到“乐土”姜囊，另起名为赛昂格，将它的马槽用草料装满，让它吃青绿稻谷，喝甘蔗糖水，并在马鬃上饰以锦缎，头上插鸟羽鹏羽，尾巴毛向下梳理，用秸秆盖个有窗户的马厩，马尾上系有小套子。此时，马的住处在天上，野马的住处在中空，后马从天界降到神地贡塘，是天地所生之子，它的“父亲天空雷声隆隆，母亲大地电闪弯弯，儿子骏马是雪山的精华”。

这个故事在拉卜楞地区到处传颂，人们认为，风马具有“上行下达”的能力，也就是说，它作为天与地所生之子，可以将地上百姓的意愿、希望转达给天上的神灵，也可以将天上诸位神灵的旨意下达给黑头凡人。拉卜楞人时常放飞“风马”、时常以“风马”寄托心愿，原因就在于此。

风马图案浅释

风马是先经木板雕刻，然后用红墨或黑墨印在长宽二寸方块纸上的一种祭祀供品，有一马、四马、十马的图案。在拉卜楞，常见的是居中一匹白马图案，背负圆锥形的“闹日”（意为“宝贝”），边饰火焰；四角分别是象征穿透力的龙、象征胜利的雄狮、象征警戒状态的虎、象征深刻圆满的金翅鸟。藏文文献对风马的解释是，风马中的五种动物象征着人类五种组成部分，虎象征生命力，鹿象征身体，龙象征繁荣，马象征灵魂。拉卜楞制造风马所用的纸除常见的白色外，还有青、黄、红、绿等。每逢祭祀山神的吉祥之日，信仰群众便煨起桑，大把大把地向空中抛撒风马。此时，风马纷纷扬扬，犹如漫天飞雪，一任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荡摇曳，愉悦神灵，以求地方平安、除病伏魔。

“郎达”作为一种神灵祭品，从原始自然崇拜演变为拉卜楞习俗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一种文化的历史传承，其中的龙、马、狮、虎、金翅鸟（大鹏）都与拉卜楞古老的信仰文化有着密切联系。

龙　龙蕴涵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有关龙的神话传说不仅记述于藏族浩繁的古籍中，而且在拉卜楞民间还不断地传唱。拉卜楞信仰民众对龙神既畏惧又敬仰，原因是当它高兴时，会把福运财气赐给凡人，一旦发怒，灾祸与疾病马上会降临人间。有关龙神，笔者将在下文中作较细致的探讨，在此不多赘言。

马　马与拉卜楞人的生产生活紧密联系，人们对马有很深的感情。过去，用它可厮杀于轰轰烈烈的疆场，保卫自己的领土不受来敌侵占；用它可驮运用具、放牧骑乘、尽情奔驰在草原上享受大自然的乐趣。拉卜楞人喜欢马，而且善于调驯马，喜欢赛马，而祭祀马、祝福马、颂扬马则是赛马前首先要作的程序。扎雅仁波且解释风马时说：“郎达”字面义为“风马”，但其实际含义，“风”表示印在风马旗上的祈愿文环游世界所用的方式或工具，是搭载祈愿文隐喻的马。从上述史料看来，马象征着灵魂，是运载灵魂的工具——“愿以魔法行云般速度奔驰的宝驹，不要使我灵魂的荣誉被有害的风吹散”^⑮。

鹏　鹏是“马头金刚”之化身，也是被拉卜楞地区奉为神圣的鹰，它具有引人入天界之功能。苯教文献中它象征着生命力、勇气、权威和威严。意大利藏学家杜齐认为，这是一种属于苍鹰类著名的神鸟，代表着吉祥的造物。卡尔梅公布的一份苯教文献中说，世界起源于一黑一白两只鹰。藏学专家谢继胜教授认为；“藏族信仰中的Khyung，实际上是鹞、鹰等具有萨满性质的信仰受佛教神影响而导致的不完全变化形态，鹏就是鹰。”并研究指出：

含有灵魂崇拜观念的鹰形战神演变的融合山神的念青唐拉，进入古史领域表现为赤松德赞体魂，赞普王系的保护神；进入史诗领域后表现为格佐主神（史诗中众战神之首领——引者），岭国的主战神；随着佛教文化的传入，带有鹰形萨满文化介质的白哈尔（是一种鹰首人身之化神灵，藏语中一般称“乃穿护法神”）替代念青唐拉，在政教合一制度完善之后，白哈尔终于成了最大的噶厦政府宣谕神。^⑯

狮　虎　狮、虎在拉卜楞是英雄、无畏的象征。狮子是大神梵天之化身，藏族称它为“野兽之王”。在风马中它居于右下角，属东方，其特征是绿松石鬃毛，身如白海螺。《格萨尔王传》中狮子生活在风雪交加、高不可攀的雪山，其威力可征服一切走兽，所以，格萨尔不但是“雄狮大王”，而且是“大勇者降敌雄狮珍宝”。虎在风马中的左下角，属西方，藏文中称其为“大红虎”（汉族五行中虎居西方，有西方虎之说）。对风马的解释，归纳起来有如下几点：

1.一方土地保护神；

2.它具有“上行下达”之职能；

3.预示吉凶祸福，风马飞得高是吉福，飞得低是凶祸；

4.它是气数、运气之象征。人们为求福运，往往喜欢清晨上山放飞风马；

5.与灵魂升入天界的天绳有关，是人们灵魂入天界之工具。

现在，拉卜楞地区的人们对风马象征之原始意义有所不知，仅仅把风马看做是福运的象征，无论何时何地，放飞风马是为了祈求自己福运亨通。在拉卜楞，倘若有人觉得自己事事不顺，运气不佳，定会去高山顶放飞风马。不同年龄，不同面孔，但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放飞“郎达”凝聚着虔诚，带着信仰僧俗之热切期望。“郎达”，拉卜楞信仰民众福运升腾之根基。据笔者调查，拉卜楞信仰僧俗放风马也有一定的讲究，不能随便放飞，往空中抛风马时，手持部位应是风马图案中马的头部，从本地信仰僧俗传统观念讲，不能随意将风马抛出。懂得这一礼节的只是那些年老者，年轻人很少知其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