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男瞪大了金色的眼睛,盯紧了一只兔子,他弯着腰在树林里转悠,一心想抓住兔子。
可是,兔子没抓着,他却逮到了一只山鸟。
当时,山男正握紧双手,像发射子弹一样扑向兔子,在倒地的瞬间,兔子跑了,但一只展翅欲飞的山鸟却被他压到了地上。
山男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把山鸟甩在肩上,笑呵呵地走出树林。
他走到一处洒满阳光的草坪,随手将猎物扔到地上,然后挠挠红色的头发,就抱着胳膊躺了下来。
山男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暖暖的阳光就像山梨上泛出的好看的光泽。小鸟在一旁唱着歌,到处散发着干草的清香,草丛中盛开着美丽的野花,后面的山上铺满白色的积雪。
“麦芽糖真是好吃,老天想做多少就有多少,可我就是没得吃。”
山男对着天空自言自语,他看到天上飘着的乌云,朝着东方越飘越远,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心里想着:
天上的云被风吹得到处跑,一下就不见了,一下又突然冒出来,难怪被人叫“云助”呀。
突然,山男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轻飘飘的,然后头朝下飘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半空,他就像“云助”一样,被风吹得到处游荡。
“这就是‘七森林’吧。原来真是七座森林呀。唔……这座林子里全是松树……这座林子怎么全是枯树?唔……这儿是进城的路。不行,我得变个模样进去,不然别人会打死我的。”
山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努力把自己变成樵夫的样子。这时,他的身体还是轻飘飘的,只能慢慢地踱进城门。
紧靠城门的地方有家卖鱼的店铺,里面摆满装咸鲑鱼的草袋和沙丁鱼头,屋檐下还挂着五条煮熟的章鱼。
山男一动不动地望着章鱼,心里想:章鱼的脚真带劲,比衙门里那些穿马裤的人还神气,当它们在海底爬行的时候,肯定威风得不得了。
这时,一个穿着浅黄色衣服的中国人走过来,他背着一个大布包,好像在找着什么。突然,他伸手拍了山男一下,大声说:
“嗨,请问要不要中国的丝绸,还有六神丸?便宜卖给你!”
山男吓了一跳,大声回应:“不要,什么都不要!”
由于声音太大,街上的人全部回头望着他们。山男连忙摇手,小声说:“不是不要,我买,我一定买。”
那个中国人说:“哦,买不买都没关系,你看看也好。”他说完,就把布包放到地上,解开带子,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
山男紧紧盯着他的手,心想:这人的指甲也真够尖的。
接着,中国人又掏出两个小手指那么小的玻璃杯,将药倒到杯里递给山男。
“你尝尝这个。绝对没有毒,不信我喝给你看。这是长生不老药。”中国人说着,把自己的那杯药喝了。
山男四处看了看,他发现周围的街道不见了——不知怎么回事,他和中国人竟然站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上,草地上还放着那只大大的布包。
“来,喝了吧,这个药真的很好。”中国人伸出尖尖的手指,不停地劝说。
山男没办法,他很想摆脱这个人,于是一仰脖把药喝了进去。
可就在这时,山男发现不对劲:他的身体正在快速缩小,而且变得扁扁的、薄薄的,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盒子的模样,“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完了,我上当了。”山男自言自语地说,“我就觉得这人有点古怪,没事怎么会留这么尖的指甲?哎,最后还是被他给骗了。”他懊恼地跺了跺脚,可脚底下软绵绵的——因为他现在只是个小盒子,怎么动都没辙了。
与此同时,那个卖药的中国人正乐不可支地跳着舞,他的双脚跳个不停,还抬手拍打脚心,拍打声就像打鼓的声音,在原野上显得格外清脆。
突然,中国人伸出手,一把捏住山男,山男觉得自己又飘了起来,然后被塞进了布包里的一个纸盒中。
“喂喂……”山男正打算说话,那人“啪”的一下就盖上了盒子,山男只能透过盒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一丝阳光。
“哎,我算是被关进地狱了。太阳还是正常地照耀着外面,可我已经看不到了。”山男伤感地自语着。外面的那一丝阳光突然不见了。
“得,他把布包给系上了。这下我真的要摸黑度日了。”山男自我解嘲地说。
就在这时,他的旁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嗨,你是从哪儿来的?”旁边的家伙问。
山男诧异地四下寻找,立刻醒悟过来,身边一定还有好多像他这样吃了“六神丸”的倒霉蛋吧。
“我是从城门口卖鱼的铺子那儿过来的。”山男大声回答。
只听外面传来中国人的呵斥:“别那么大声,别人会听到的,快闭嘴。”
山男怒气冲冲地吼道:“你给我闭嘴!等着吧,等你进城了我会嚷得更大声,我要大叫‘这个中国人是个骗子!’到时你就惨了。”
外面的人没有说话,山男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双手抱胸、痛苦无奈的样子。可是,他突然又觉得对方很可怜——背着那么大一个包袱,还要在山林里跋涉,也挺惨的。
“你可怜可怜我吧。”中国人开口恳求道,“我要是不做生意,就没钱没吃的,会活活饿死。你就不能同情一下我吗?”
山男被打动了,心想算了,自己就帮他赚点钱吧,能赚点住店吃饭的钱也好呀。于是,他大声回答道:“行了行了,别嚷了,我可怜你!你进城去吧,我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外面的人放心了,他轻松地吐了口气,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然后,他重新背起了布包,包里的盒子互相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刚才是哪位和我说话呀?”山男问道。
“是我。”旁边的盒子说,“刚才我们还没说完呢。你是打鱼店过来的?那你知道鲈鱼现在是什么价钱吗?还有晒干的鱼翅,十两能称多少片?”
“啊!那家店里没卖这个咧。不过它家有章鱼卖,那些章鱼脚真是太神气了。”
“是呀,世界上再没有比章鱼更好看的鱼了。”
“嗯。对了,你是从哪来的呀?”
“我吗?我是从上海来的。”
“上海?那也是中国喽?你们中国人也会被自己国家的人做成药,真是可悲。”
“哦,我们国家不是你想的那样。像陈那样的下贱胚子只敢在这一带活动。在中国是没有这种情况的,我们可是孔圣人的后代。”
“哎,我还是不太明白。外面那人是姓陈吗?”
“是的。哎,热死了,我们把盖子给打开吧。”
“嗯,我也觉得。”
“喂,陈!你把盖子打开一点行吗?我们快透不过气了。”
“你们再忍耐一会儿。”陈回答说。
“哎,你再不打开,我们就要闷死了,那你可赚不到钱了。”
“不行,你们再等一会儿吧,马上就好了。”
“等不了了。我们可不想被闷死在这儿。快点打开呀!”
“不行,你们再忍二十分钟吧。”
“哎,那你走快点吧。”
又过了一会儿,山男小声地问旁边那人:
“对了,这儿只有你一个中国人吗?”
“不是呀,还有很多。你听,他们都在哭呢。”变成盒子的中国人说。
“真可怜。陈实在太坏了。真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变回人形?”
“能呀。你的骨头还没变成六神丸呢。只要吃一颗黑色药丸就能变回来。瞧,就在你旁边那个药瓶里面。”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吃一颗,你们怎么没吃?难道这对你们没有用吗?”
“是的,除非把我们泡在水里揉一揉,我们再吃药才能恢复原状。等你恢复后,能帮助我们恢复吗?”
“好的,没问题,我一定帮你们每一个人都恢复过来。就是这种药丸吧?边上这个就是把我变小的药吧?真是奇怪,陈明明也吃了这药,他怎么就没有变成六神丸呢?”
“因为他把变小的药和恢复的药同时吃了。”
“原来是这样。要是陈只吃恢复的药会变成什么样呢?一个正常的人再变成原来的人……感觉真奇怪。”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嗨,请问要不要中国的丝绸?还有六神丸,便宜卖给你!”
“他又开始骗人了。”山男小声说。
包袱被打开了,山男瞪大眼睛,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小女孩站在陈面前。
陈偷偷往嘴里放了颗恢复的药,然后拿出变小的药和杯子,对小女孩说:“快喝了吧,这是长生不老的药,我没骗你哟。”
“他又要害人了,故技重演。”不知是谁在小声说。
山男连忙吞下了恢复的药,然后“噌”的一下变回原来的身材。此时,陈刚刚吞下恢复的药,正准备吃变小的药。他被山男吓了一跳,手里的药掉到了地上。
糟糕,陈开始变大了,他的头、他的身体、他的四肢都在疯长,不一会儿就长成了一个巨人。
巨人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抓山男,山男连忙往前跑,可不论他怎么跑,却还是在原地打转,最后被巨人抓住了脖子。
“救命!救命呀!”山男拼命叫嚷着,猛地睁开了双眼。哦,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洁白的云朵依旧在蓝天飘浮,干草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四周散发着野花的清香。
山男呆呆地坐起身子,瞪着草地上的山鸟愣了半天,想起要把盒子泡在水里揉的事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哎,管他六神丸还是盒子,让它们都留在梦里吧——还有该死的陈!”
说完后,他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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