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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出海

时间:2023-1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们沿着海岸向北航行,打算驶至北纬十至十二度之间后,横渡大洋,直驶非洲。终于我们到达圣奥古斯丁角,那是在巴西东部突入海里的一块高地。船长发现,我们的船现在所处位置在巴西北部或圭亚那海岸;我们已漂过了亚马孙河的入海口,靠近那条号称“大河”的俄利诺科河了。他建议把船开回巴西海岸,因为船已渗漏得厉害,而且严重损害。我竭力反对驶回巴西。

可是,我却被命运驱使,盲目听从自己的妄想,而把理智丢到九霄云外。于是,我把船只装备好,把货也装好;同伴们也按照合同把我嘱咐的事情安排好。我于1659年9月1日上了船。这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八年前,我违抗父母之命,不顾自己的利益,从赫尔上船离家,也正是9月1日。

我们的船载重120吨,装备有六门炮,除了船长、他的小佣人和我自己之外,还有十四个人。船上没有什么大件的物品,只是一些适合与黑人交易的小玩意儿,像假珠子啦,玻璃器具啦、贝壳啦以及其他一些新奇的零星货物,像望远镜啦、刀子啦、剪刀啦、斧子啦等等。

我上船的那天,船就起航了。我们沿着海岸向北航行,打算驶至北纬十至十二度之间后,横渡大洋,直驶非洲。这是一条当时通常从南美去非洲的航线。我们沿着巴西海岸向北行驶。一路上天气不错,就是太热。终于我们到达圣奥古斯丁角,那是在巴西东部突入海里的一块高地。过了圣奥古斯丁角,我们就离开海岸,向大海中驶去,航向东北偏北,好像要驶向费尔南多德诺罗尼亚岛,再越过那些岛屿向西开去。沿着这条航线航行,大概十二天之后穿过了赤道。根据我们最后一次观测,我们已经到了北纬七度二十二分的地方。想不到这时我们突然遭到一股强烈飓风的袭击。这股飓风开始从东南刮来,然后转向西北,到后来刮起了强劲的东北风。猛烈的大风连刮十二天,使我们毫无办法,只得让船乘风逐浪漂流,听任命运和狂风的摆布。不必说,在这十二天中,我每天都担心被大浪吞没,别的船上人也没有一个希冀能活命。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风暴已使我们惊恐万状,而这时船上一个人又患热带病死去,还有一个人和那个小佣人被大浪卷到海里去了。到第二十二天,风浪稍有平息;船长尽量进行了观察,发现我们的船已被刮到北纬十一度左右的地方,但在圣奥古斯丁角以西二十二经度。船长发现,我们的船现在所处位置在巴西北部或圭亚那海岸;我们已漂过了亚马孙河的入海口,靠近那条号称“大河”的俄利诺科河了。于是,船长与我商量航行线路。他建议把船开回巴西海岸,因为船已渗漏得厉害,而且严重损害。

我竭力反对驶回巴西。我和他一起查看了美洲沿岸的航海图,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除非我们驶到加勒比群岛,要不然就找不到有人烟的地方可以求救。因此,我们决定向巴尔巴多群岛驶去。据我们估计,只要我们能避开墨西哥湾的逆流,在大海里航行,就可以在半个月之内到达。在那里,我们如果不能把船修一下,补充食物和人员,我们就不可能到达非洲海岸。

计划一定,我们便改变航向,向西北偏西方向驶去,希望能到达一个英属海岛;在那里我希望能获得救援。但航行方向并不由我们自己决定。在北纬十二度十八分处,我们又遇到了第二次暴风,风势与前一次同样猛烈,把我们的船向西方刮去,最后把我们刮出当时正常的贸易航线,远离人类文明地区。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我们侥幸不葬身鱼腹,也会给野人吃掉;至于回国,那根本不用谈了。

狂风不停地劲吹,情况十分危急。一天早上,船上有个人突然大喊一声:“陆地!”我们刚想跑出舱外,去看看我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突然船却搁浅在一片沙滩上移动不得了。掀天大浪不断冲进船里,我们都感到死亡已经降临了。我们大家都躲到舱里去,逃避海浪的冲击。

没有身临其境,是不可能表达或领会我们当时惊惧交加的情景。当时我们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被风暴刮到了什么地方:是岛屿还是大陆,是有人烟的地方,还是杳无人迹的蛮荒地区。这时风势虽比先前略减,但依然凶猛异常。我们明白,我们的船已坚持不了几分钟了,随时都可能被撞成碎片,除非出现奇迹,风势会突然停息。总之,我们大家坐在一块,面面相觑,时刻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准备到另一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已一筹莫展了。这时,船没有像我们所担忧的那样被撞得粉碎,同时风势也渐渐减弱,使我们稍感安慰。

风势虽然稍减,可船搁浅在沙里,无法动弹,所以情况依然很危急。我们只能尽力自救。在风暴到来之前,船尾曾拖有一只小艇。可是大风把小船刮到大船的舵上撞破了,后来又被卷到海里,不知是沉了,还是漂走了。因此对此我们只能作罢了。船上还有一只小艇,只是不知如何把它放到海里去。但现在我们已没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了,因为我们觉得大船时刻都会被撞得粉碎。甚至有些人还说,船事实上已经破了。在这危急时刻,大副抓住那只小艇,大家一齐用力,把小艇放到大船旁。然后,我们十一个人一齐上了小艇,解开小艇缆绳,就听任上帝和风浪支配我们的命运了。虽然这时候风势已减弱了不少,但大海依然波涛汹涌,排山倒海般向岸上冲去。难怪荷兰人称暴风雨中的大海为“疯狂的海洋”,真是太形象了。

我们当时的处境是非常悲惨的。我们明白,在这种洪涛巨浪中,我们的小艇是万难生存的,我们不可避免地都要被淹死。我们没有帆,即使有,也不能使用。我们只得用桨向岸上划去,就像是走上刑场的犯人,心情十分沉重。因为,我们明白,小艇一靠近海岸,马上就会被海浪撞得粉碎。可是,我们只能听天由命,顺着风势拼命向岸上划去。这么做,我们无疑是自己加速自己的灭亡。

等待着我们的海岸是岩石还是沙滩,是陡岸还是浅滩,我们无从知道。我们仅存的一线希望是,进入一个海湾或河口,侥幸把小艇划进去;或是划近避风的陡岸,找到一片风平浪静的水面。但我们既看不到海湾或河口,也看不到陡岸;而且,我们越是靠近海岸,越是感到陆地比大海更吓人。

我们半划着桨,半被风驱赶着,大约走了四海里多。忽然一个巨浪排山倒海从我们后面汹涌而来,这无疑将给我们的小艇以致命一击。说时迟,那时快,顿时巨浪把我们的小艇打得船底朝天;我们都落到海里,东一个,西一个。大家还来不及喊一声“噢,上帝啊!”,就全都被波涛吞没了。

当我沉入水中时,心乱如麻,实难表达。平日我虽善泅水,但在这种惊涛骇浪之中,连浮起来呼吸一下也很困难。最后,海浪把我冲上了岸,等浪势使尽而退时,把我留在半干的岸上。虽然海水已把我呛得半死,但我头脑尚清醒,见到自己已靠近陆地,就立刻爬起来拼命向陆上奔去,以免第二个浪头打来时再把我卷入大海。但是,我立即发现,这种情境已无力逃脱,只见身后高山似的海浪汹涌而至,我根本无法抗拒,也无力抗拒。这时,我只能尽量屏息浮出水面,并竭力向岸上游去。我唯一的希望是,海浪把我冲近岸边后,不再把我卷回大海。

巨浪扑来,把我卷入水中二三十英尺深。我感到海浪迅速而有力地把我推向岸边。同时,我自己屏住呼吸,也拼命向岸上游去。我屏住呼吸屏得肺都快炸了。正在这时,我感到头和手已露出水面,虽然仅短短两秒钟,却使我得以重新呼吸,并勇气大增,也大大减少了痛苦。紧接着我又被埋入浪中,但这一次时间没上次那么长,我总算挺了过来。等我感到海浪势尽而退时,就努力在后退的浪里向前挣扎。我的脚又重新触到了海滩。我站了一会,喘口气,一等海水退尽,立即拔脚向岸上拼命奔去。但我还是无法逃脱巨浪的袭击。巨浪再次从我背后汹涌而至,一连两次又像上次那样把我卷起来,推向平坦的海滩。

这两次大浪的冲击,后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因为海浪把我向前推时,把我冲撞到一块岩石上,使我立刻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因为这一撞,正好撞在我胸口上,使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假如此时再来一个浪头,我必定憋死在水里了。好在第二个浪头打来之前我已苏醒,看到情况危急,自己必定被海水吞没,就决心紧抱岩石,海水一退,又往前狂奔一阵,跑近了海岸。后一个浪头赶来时,只从我头上盖了过去,已经无力把我吞没或卷走了。我又接着向前跑,终于跑到岸边,攀上岸上的岩石,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这时,我总算脱离了危险,海浪已不可能再袭击我了,心里感到无尽的宽慰。

我现在既然已登上了陆地,平安上岸,便仰脸向天,感谢上帝令我绝处逢生,几分钟之前,我还几乎没有一线生还的希望。现在我相信,当一个人像我这样能绝境逢生,他那种喜出望外的心情,确实难以表达。我也完全能理解我们英国的一种风俗,即当恶人被套上绞索,收紧绳结,正要被吊起来的时刻,赦书适到。这种情况下,外科医生往往随赦书同时到达,以便给犯人放血,免得他欣喜过度而血气攻心,晕过去。狂喜极悲,均会令人灵魂出窍。

我在岸上疯狂地跑来跑去,高举双手,做出千百种古怪的姿势。这时,我全部身心都在回忆着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并想到同伴们全都葬身大海,唯我独活,真是不可思议。因为后来我只看到几顶帽子和一顶便帽以及两只不成双的鞋子在随波逐流。

我遥望那只搁浅了的大船,这时海上烟波迷茫,船离岸很远,只是隐约可见。我感叹:“上帝啊,我怎么竟能够上岸呢!”我自我安慰了一番,庆幸自己死而复生。然后,我开始环顾四周,看看到底我到了什么地方,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不看则已,这一看使我的情绪立即低沉下来。我虽获救,却又陷入了另一种绝境。我浑身湿透,却没有衣服可换;我又饥又渴,却没有东西可充饥解渴。我看不到有任何出路,除了饿死以外,就是给野兽吃掉。我身上除了一把小刀、一个烟斗和一小匣烟叶,别无他物。这使我忧心如焚,有好一阵子,在岸上我狂乱地跑来跑去,像疯子一样。夜幕降临,我想到野兽多半会在夜间出来觅食,更是愁思满腹。我想,若这儿真有猛兽出没,我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在我附近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有点像枞树,但有刺。我能想出的唯一办法是:爬上去坐一整夜再说,第二天再考虑死的问题吧,因为我看不出有任何生路可谈。我从海岸向里走了几十米,想找些淡水喝,居然被我找到了,真使我大喜过望。喝完水,又拿了点烟叶放到嘴里充饥,然后爬上树,尽可能躺得安稳些,以免睡熟后从树上跌下来。事先我还从树上砍了一根树枝,做了一根短棍防身。由于疲劳之极,我立刻睡着了,真是睡得又熟又香。我想,任何人,处在我现在的情形下,决不会睡得像我这么香的。

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这时,风暴已过,天气晴朗,海面上也不像从前那样波浪滔天了。然而,最使我惊诧的是,那只搁浅的大船,在夜里被潮水浮出沙滩后,又给冲到我先前被撞伤的那块岩石附近。现在这船离岸只一海里左右,并还好好地停在那儿。我想我如能上得大船,就能取出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我从树上睡觉的地方下来,环顾四周,看到那只逃生的小艇被风浪冲到陆地上搁在那儿,离我右方大概两英里处。我沿着海岸向小艇走去,但察觉小艇与我所在的地方横隔着一个小水湾,约有半英里宽。于是我就转回来了。因为,当前最要紧的是我得设法上大船,希望在上面能找到一些日常使用的物品。

午后不久,海面风平浪静,潮水也已远远退去。我只要走下海岸,游上几十米,即可到达大船。这时,我心里禁不住又难过起来。因为我想到,假如昨天我们全船的人不下小艇,依然留在大船上,大家一定会平安无事。这时就可安抵陆地;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苦伶仃孑然一身了。而现在,我既无乐趣,又无伴侣。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流下泪来。可是,如今悲伤无济于事,我即决定只要可能就先上船去。当时,天气很热,我便脱掉衣服,跳下水去。可是,当我泅到船边时,却没法上去,因为船已搁浅,所以离水面很高;我两臂所及,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我绕船游了两圈,忽然发现一根很短的绳子。我奇怪自己先前竟没有看见这根绳子。那绳子从船头上挂下来,绳头接近水面;我轻松地抓住绳子往上攀登,进入船上的前舱。上去后发现船已漏水,舱底进满了水。由于船搁浅在一片坚硬的沙滩上,船尾上翘,船头几乎都浸在水里,所以船的后半截没有进水。可以想象,我忙于要查看一下哪些东西已损坏,哪些东西还完好无损。第一,我发现船上的粮食都还干燥无恙。这时候,我当然先要吃些东西,就走到面包房去,把饼干装满了自己的衣袋,同时边吃边干其他活儿,因为我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我又在大舱里找到了一些甘蔗酒,就喝了一大杯。此时,我极需喝点酒提提神。我这时只想有一只小船,把我认为将来需要的东西,全都搬到岸上去。呆坐着空想获得不存在的东西是没有用的。这么一想,使我产生了自己动手的念头。船上有几根备用的帆杠,还有两三块木板,一两根多余的第二接桅。我决定从这着手,只要搬得动的,全从船上扔下去。在把这些木头扔下水之前,先都用绳子捆好,以免被海水冲走。然后,我又把它们全用绳子拉近船边,把四根木头绑在一起,两头尽量绑紧,扎成一只木排的样子,又用两三块短木板横放在上面,我上去走了走,倒还稳当,就是木头太轻吃不住多少重量。我于是又动手用木匠的锯子把一根第二接桅锯成三段加到木排上。这工作非常吃力辛苦,但我因急于想把必需的物品运上岸,也就干下来了。要在平常,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完成如此艰难的工程的。

木排做得相当稳固,也能吃得住相当的重量。接着我就考虑该装些什么东西上去,还要防止东西给海浪打湿。不一会我便想出了办法。我先把船上所能找到的木板都铺在木排上,然后考虑了一下所需要的东西。我打开三只船员用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倒掉,再把它们依次吊到木排上。第一只箱子里我主要装食品:粮食、面包、米、三块荷兰干酪、五块羊肉干,还有一些剩下来的欧洲麦子——这些麦子本来是喂船上的家禽的。现在家禽都已死了。原来船上还有一点大麦和小麦,但后来发现都给老鼠吃光了或弄脏了,使我大为失望。至于酒类,我也找到了几箱,那都是船长的。有几瓶烈性甜酒,还有五、六加仑椰子酒。我把酒放在一边,因为不需要把酒放进箱子,更何况箱子里东西也已经塞满了。在我这般忙碌的时候,只见潮水开始上涨,虽然风平浪静,但还是把我留在岸边的上衣、衬衫和背心全部冲走了。这令我非常懊恼,因为我游泳上船时,只穿了一条长短及膝的麻纱短裤和一双袜子。这倒使我不得不找些衣服穿了。船里衣服虽多,但我只挑了几件目前需要穿的,因为我认为有些东西更重要,特别是木工工具。我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只木匠箱子。此时工具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即使是整船的金子也没有这箱木匠工具值钱。我把箱子放到木排上,不想花时间去打开看一下,因为里面装了些什么工具我心里大致有数。

其次,我必须弄到枪支和弹药。大舱里原来存放着两支很好的鸟枪和两支手枪,我都拿了来,又拿了几只装火药的角筒,一小包子弹和两把生锈的旧刀。我晓得船上还有三桶火药,但是不知道炮手们把它们放在什么地方了。我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有两桶仍干燥可用,另一桶已浸水了。我就把两桶干燥的火药连同枪支一起放到木排上。我这时发现木排上装的物品已不少了,就开始想办法如何运上岸,因为一没帆、二没桨、三没舵,只要有点风,就会把木排打翻在海里。

当时,有三点情况令人振奋:第一,海面平静如镜;第二,时值涨潮,海水正朝岸上冲;第三,虽然有微风,却也吹向岸上。我找到了原来小艇上用的三支断桨;此外,除了工具箱中的那些工具外,还找出了两把锯子,一把斧头和一只榔头。货物装载好后,我就驾起木排向岸上进发。最初一海里,木排行驶相当稳当,但却稍微偏离了我昨天登陆的地方。至此,我发现,原来这一带的水流直向岸边一个方向流去。因此,我想附近可能有一条小溪或小河,果然如此的话,我就可以驾木排进入港口卸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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