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情景4】江南的船文化
一、船在江南居民生活中的作用
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里,江南每一个村落的人们充分利用便捷的水运系统,与周边或更远的地方进行着多方面的交往。特别在生产活动中,乡村民众参与田间劳动,收割成熟的作物,以及谷物的碾磨,粮食的外销,棉花、桑蚕等经济作物的贸易,都要借助大型的负载工具,这些工具就是各式各样的船。所谓“南船北马”的说法,正是体现了中国南北水乡与陆地交通的本质差异,也显示了舟船在江南交通中的重要地位。明末徐霞客在江南游历时,就是通过这些地区的水路,坐船由无锡经过青浦、嘉善、桐乡等地,前往杭州。所经之地,在他看来,大多仍属泽国圣地,而且许多水网交织的市镇都十分繁华。水上交通的最大依赖,只能是船。嘉兴府境东北的嘉善县,北部多湖荡,河港如网,舟船往来如织。
二、江南舟船的类型
早在南宋时期,太湖平原舟船繁盛,这可以轻易地在当时文人的著述中找到许多例证。吴自牧就曾说过,杭州风光绮丽,地理上是“左江右湖”,西湖之中,有大小船只不下数百舫,大的可容百人,小一点的能容纳20至50人不等;至于各个河道里的船只,当时总称为“落脚头船”,主要用来载运游客和香货杂色物件;杭州城中停泊的大滩船,则是专门从湖州过来,搬运铺米、跨浦桥柴碳、下塘砖瓦灰泥等;此外,还有大量的运盐船,装载粮食、垃圾与粪土的船只,也为数不少。在乾隆初年编排的明清两代关税变革的说明中,有一连串关于各种船只的提名,而且这些船都被纳入了国家正常的收税范畴,至于船只大小,也有细致的记录。主要船只种类有:长船、剥船、赣船、河船、焦湖船、浆船、沙船、航船、川船、乌船等。同样是有关收税典制的记载,在《大清会典则例》中,显得更加丰富了。以杭州府城西北面北新关的收税名目来看,除了上面提到的所有船只名称外,还有驳船、边江船、罗子头船、落脚头船、王巷船、太湖船、宜兴船、马口船、划子船、扁子船、滩船、摇罗船、尖船、脚船、摇船、划船、阔头船等。
这么多种类的船只,在功能分派上自然可以有许多区分,但许多貌似不同的功能,在本质上都是有交叉的。一般而言,舟船的功能,在江南水乡地区,基本上属于交通与运输的工具,根据具体功能的不同来说,就包容住宿、娱乐、休闲、争斗等作用,但不涉及官船和军用战舰。
(一)水乡的船
江南水乡的船根据用途、大小、速度分很多种类,总的有帆船和航船之分。帆船主要用来运送货物,大吨位的帆船有七八枝桅杆,比较有名的如江汉客船、东浙西安船、三吴浪船。航船主要用于客运或客货两用,如船头设戏楼的楼船、用来婚礼迎亲的迎船、收租用的账船、农家的田装船、渔家的渔船,其他还有浆船、笼子船、芦墟船、倒撑船等。
早先江南水乡的船都是木头做的,动力来自风力和人力。19世纪60年代开始出现轮船和汽油船,水乡于是有了来往于各地的快船,这对传统的船运影响巨大,船的种类逐渐减少。今天我们看到的水乡货运船全部是机动的,船身用钢铁或钢筋混凝土制造,木船只剩下载游客的乌篷船。
说水乡,不得不说坐船;说坐船,不得不说乌篷船。这儿借用周作人先生的文字来描写一下乌篷船:“我要说的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这便是船。你在家乡平常总坐人力车,电车,或是汽车,但在我的故乡那里这些都没有,除了在城内或山上是用轿子以外,普通代步都是用船。船有两种,普通坐的都是乌篷船,白篷的大抵作航船用,坐夜航船到西陵去也有特别的风趣,但是你总不便坐,所以我就可以不说了。乌篷船大的为四明瓦(Symenngoa),小的为脚划船(划读uoa)亦称小船。但是最适用的还是在这中间的‘三道’,亦即三明瓦。篷是半圆形的,用竹片编成,中夹竹箬,上涂黑油,在两扇‘定篷’之间放着一扇遮阳,也是半圆的,木作格子,嵌着一片片的小鱼鳞,径约一寸,颇有点透明,略似玻璃而坚韧耐用,这就称为明瓦。三明瓦者,谓其中舱有两道,后舱有一道明瓦也。船尾用橹,大抵两支,船首有竹篙,用以定船。船头着眉目,状如老虎,但似在微笑,颇滑稽而不可怕,唯白篷船则无之。三道船篷之高大约可以使你直立,舱宽可以放下一顶方桌,四个人坐着打麻将——这个恐怕你也已学会了罢?小船则真的是一叶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顶离你头有两三寸,你的两手可以搁在左右的舷上,还把手都露出在外边。在这种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着,靠近田岸去时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有风浪,或是坐稍不小心,就会船底朝天,发生危险,但是也颇有趣味,是水乡的一种特色。不过你总可以不必去做,最好还是坐那三道船罢”。
乌篷船在江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船,船尾有单橹也有双橹的,用脚划动;船头有竹篙一枝,可以撑船,也可以插入船头甲板孔中停泊定船。船可以遮阳避雨,夜泊的船上人家可将全部竹帘拉上,安然入睡。周作人的《乌篷船》让世人了解了江南水乡特有的一种生存状态,由此可以联想到意大利水城威尼斯。水乡的船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也是文化的载体,社会交往的重要介质。
到江南一定要坐坐水乡的船,否则你难以体验到水乡的诗意。
木船作为中国古老的、沿用最久的水上交通工具,曾在“郑和下西洋”的时代辉煌到了极致。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船的形式不同,坐船的感受也不同。
而在江南水乡坐船则完全是另一幅场景,如鲁迅《好的故事》描写的那样:“我仿佛记得曾坐小船经过山阴道,两岸边的乌桕,新禾,野花,鸡,狗,丛树和枯树,茅屋,塔,伽蓝,农夫和村妇,村女,晒着的衣裳,和尚,蓑笠,天,云,竹……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随着每一打桨,各各夹带了闪烁的日光,并水里的萍藻游鱼,一同荡漾。诸影诸物,无不解散,并且摇动,扩大,互相融合;刚一融和,却又退缩,复近于原形。边缘都参差如夏云头,镶着日光,发出水银色焰。”
(二)竹木水筏
浙江南部多山,由新安江流域经富春江流域直至钱塘江流域,地势逐渐平缓。山区多木材、竹子,大量整根的木材、竹子,砍伐后要运到杭嘉湖平原,若走陆路运输,非常困难,就是用当今的汽车运输,也必须用专门的加长卡车,而且道路要足够的宽。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水路:省时、方便、快捷。
浙江人聪明,很早就知道通过水路运输大量的竹木。传说杭州净慈寺济公和尚,为皇上重建净慈寺,要在三天内将木头从四川运到钱塘江上,再运到寺里,济公用神力将木头通过“醒心井”地下水路运输,至今净慈寺还保留着“运木古井”,成为著名景观。传说虽然不可信,但古人知道通过水路运输木头既快又省力。
杭嘉湖的竹木除了本地区的供应外,主要来自浙江山区和浙江周边地区,通过江河运输,到达钱塘江,再进入市河,或通过大运河运往别处。长长的树木、竹子要想通过水路运输必须扎成筏片:视木头的粗细,七八根或十几根木头排成一排,用细木棍、铁钉横向钉在木头上,至少木筏的两头都要钉住、固定。有的粗大木头,就用铁扒钉将其相互固定成筏,片筏之间用多股铁丝绑扎、拉接(有点像火车厢之间的连接器),要便于筏片的转动(绑扎竹筏的道理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用竹篾)。前后连接的筏片少则十几片,多则几十片,在水中逶迤行走,颇为壮观。
长长的筏片在水中行走并非易事,第一片和最后一片筏上的筏工不仅要用篙撑,还必须掌握方向,中间几个筏工撑篙并随时保证筏片走正,几个人同心协力,将筏片顺利撑向前进。有时遇到弯道,一不小心就会将某段筏片卡在驳岸边或桥洞边,这就麻烦了,后面的筏片依着惯性继续向前推进,结果堆成一堆,动弹不得。这情景有点像高速公路上的连环撞车,遇到此事,几个筏工只得慢慢将挤在一起的筏片一个个地弄开,将所有的筏片重新排好,再继续前进。
现在有不少地区搞漂流运动,用竹筏或木筏进行急流漂行。这种运动只适合单只片筏,长长的筏队决不能采取这种漂流方式,筏队适应在水流缓慢、没有跌落式高差的江河运行。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大运河非常适合木头、竹子片筏式的运输,自古就有。
水运竹木,最大的问题就是材料的腐烂,如将木头由新安江运到杭州,水路起码走十天半个月,到达目的地后还要等待陆地运输。长期浸泡的木材,难免开始腐烂(竹子更经不起水泡),材料损耗较大,长期浸泡过的木材又需要很长时间的晾干,影响木材质量。虽然水运筏片经济、环保、节能,但由于运输过程的致命缺点,今天已经看不见了。
三、船上人家
“船上人家”是指以船为家的人,中国自古就有。江南沿海的渔民以船为家,可以理解。渔民一出海打鱼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一年四季在船上的时间长,靠海为生。海上作业的渔船体积庞大,能抵御风浪,也能居家生活。
水乡的船只通常较小,又不远途航行,一家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睡有诸多的不便,何以能长久?这些“船上人家”估计早先也是有家的,只是在他乡,只身一人外出打工,租只小船跑运输,时间一长,必然娶妻生子。状况好的人家就自己买船、造船,逐渐以船为家了,当儿女大了,再婚嫁、生子,只得另寻船只生活(船太小,无法三代同船)。这样的生存状态在江南慢慢形成了一种风俗、一种文化、一种风景,一直延续到政府分给他们永久居住的房子。
“船上人家”的船是一幢流动的建筑。船上空间的划分与建筑空间的划分大同小异,船头甲板处是起居室、客厅、餐厅,是家人白天主要活动的地方;船的中舱是船家的卧室、储藏室、卫生间(仍用马桶),是家人休息、更衣、就寝的地方;船的后部是货舱,装卸货物处。船家的用水主要取自河水,如河水不洁净,就随时上岸讨些井水做饮用水。
船家夜晚停航宿夜,用篙插入水中锚定船只,再用缆绳拴在“船鼻子”(拴缆绳的石孔)或石栏杆上,将船篷拉上,一家人安然入睡,如同睡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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