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
一
在巴比伦的河边我们坐下来
悲痛地哭泣，我们想到那一天
我们的敌人如何在屠杀叫喊中，
焚毁了撒冷的高耸的神殿：
而你们，呵，她凄凉的女儿！
你们都号哭着四散逃散。
二
当我们忧郁地坐在河边
看着脚下的河水自由地奔流，
他们命令我们歌唱；呵，绝不！
我们绝不在这事情上低头！
宁可让这只右手永远枯瘦，
但我们的圣琴绝不为异族弹奏！
三
我把那竖琴悬挂在柳梢头，
噢，撒冷！它的歌声该是自由的；
想到你的光荣丧尽的那一刻，
却把你的这遗物留在我这里：
呵，我绝不使它优美的音调
和暴虐者的声音混在一起！
（查良铮译）
赏 析
这是一首具有强烈互文性的诗歌。所谓互文性，指的是一个文本对另一个文本的吸收与转化，一个文本身上镶嵌着其他潜在的文本。拜伦的这首诗是对《圣经·诗篇》第137篇的互文书写，后者是一首关于犹太人被掳的哀歌。公元前586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巴比伦军队所毁后，犹太人被掳获到巴比伦，《圣经·诗篇》第137篇写的就是犹太人流亡时的伤痛：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
一追想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
挂在那里的柳树上，
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
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
“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
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
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我若不记念你，
若不看耶路撒冷
过于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耶路撒冷遭难的日子，
以东人说：“拆毁！拆毁！
直拆到根基！”
耶和华啊，求你记念这仇。
将要被灭的巴比伦城啊
报复你像你待我们的，
那人便为有福！
拿你们的婴孩摔在磐石上的，
拿人便为有福！
《圣经》中的这一诗篇充满了对故土的怀念和对掳掠者的仇恨。歌声则是这种怀念与仇恨的承载者。不愿意歌唱则加深了这种怀念与仇恨。拜伦的诗篇继承了这个主题，并赋予歌声以现代自由主义的政治理念：“它（指竖琴）的歌声该是自由的”“我绝不使它优美的音调/和暴虐者的声音混在一起”。拜伦让竖琴的自由歌声与现代暴政之间构成了对抗关系。这是拜伦对《圣经》主题的发展和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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