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不可赎回

曼德尔施塔姆

这个夜晚不可赎回。

你在的那个地方，依然有光。

在耶路撒冷的城门前

一轮黑色的太阳升起。

而黄色的太阳更为可怖——

宝宝睡吧，宝宝乖。

犹太人聚在明亮的会堂里

安葬我的母亲。

没有祭司，没有恩典，

犹太人聚在明亮的会堂里

唱着安魂歌，走过

这个女人的灰烬。

但是从我母亲的上空

传来了以色列先人的呼喊。

我从光的摇篮里醒来，

被一轮黑太阳照亮。

（王家新译）

［诗人简介］曼德尔施塔姆（1891－1938），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之一，很早便显露出诗歌才华，曾积极参与以阿赫玛托娃的丈夫、诗人古米廖夫为发起人的“阿克梅”派运动，并成为代表诗人之一。除诗歌外，他的散文成就也很高，著有《埃及邮票》《第四散文》，以及文论集《词与文化》等。曼德尔施塔姆一生命运坎坷，长期失业，居无定所，在20世纪30年代创作高峰时，被指控犯有反革命罪，两次被捕，长年流放，多次自杀未遂。1938年12月27日，曼德尔施塔姆在转送拘留地途中，病死于第二溪（现属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拘留所的医院板棚内，至今不知葬于何处。关于其生平，可参看其遗孀娜杰日达·曼德尔施塔姆的《曼德尔施塔姆夫人回忆录》。

赏　析

这首诗写于1916年，译者王家新为其做过一个注解：“这是诗人为母亲的去世写的一首挽歌。诗中‘黄色的太阳’指向犹太民族的象征性颜色。娜杰日达·曼德尔施塔姆曾说在母亲死后诗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本源’。”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能够在现实世界之外另外开创一个世界；又有着几何学式的傲慢，为世界重新确立法则；更重要的是，他不仅仅是玩弄语言游戏，还时时不忘将真切的经验结晶为生命的本真图景。他在这首诗里，通过对犹太先祖的回忆和召唤，为语言赋予了一种起源性的力量，这种力量在现代主义诗歌中是弥足珍贵的，而曼德尔施塔姆的写作从未忘记过揭示这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