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实施临时隔离。
这意味着,医院不让妈妈们来看我们。就连爸爸们也不让进,爷爷们也不让进,奶奶们也不让进,姐姐们也不让进——这反倒好。但是爸爸们、爷爷们、奶奶们和姐姐们来的次数少,妈妈们来的次数多。所以妈妈们正站在楼下和保姆丝维塔阿姨吵架呢。
我们坐在四号病房的窗台边,看着楼下所有人。四号病房用来观察医院院子里的情况最适合不过了。我坐着,托里克也坐着,而帕什卡躺在床上——他的腿正被吊着呢——他问我们:
“那边怎么样了?”
“没啥,”我说,“大喊大叫。”
窗户被关起来了,但是仍然能看得出来楼下的人在大喊大叫。特别是托里克的妈妈,喊得特别用劲。还有一个妈妈也在喊,她有点胖。而其他人在她们身边助威,我的妈妈也在助威。但是丝维塔阿姨不放妈妈们进来,她有护士长下达的指令,而护士长有安德烈·尤里伊奇下达的指令。因为现在流行性感冒正流行。
吃过早饭后,尤尔卡向所有人提了一个问题:“这个流行性感冒又没有腿,它是怎么流行的呢?”谁回答不出来就要把自己的午餐糖煮水果给尤尔卡。他唯独没有问我,因为这个问题是我出的。上次妈妈来看我时就把答案告诉了我,当时流行性感冒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了,但还没有实施隔离。
但是赢午餐糖煮水果的主意是尤尔卡自己想出来的。但他什么也没得到,因为早在我知道答案后就告诉了所有人。要想赢糖煮水果,就得自己想问题。
所有妈妈们都在楼下叫喊着。她们向丝维塔阿姨展示自己的手提包、袋子和纸包,里面也许放着各种好吃的东西——给我们的。
托里克的妈妈展示了一个印有普加乔娃的大手提包。手提包圆鼓鼓的。
“可能又是西瓜。”托里克说道。
他不高兴,他不想吃西瓜。他已经吃了一百万个西瓜了——为了他的肾。
我妈妈的袋子很大,是白色的。我也知道袋子里有什么。奶渣。我讨厌奶渣!我想要腊肠。硬的,烟熏的,有很多圆形的脂肪块。要是能吃到哪怕一丁点儿——就算是牙齿我都愿意折断。不过我真的弄掉了牙齿。唔,当然不是真的折断啦——只不过我的两颗牙齿被拔了出来,安德烈·尤里伊奇不准我吃硬邦邦但好吃的东西。“奶渣非常有利于青少年身体的发育,女士!您可以多给这位小公民吃些奶渣……”他这样跟我妈妈说,而只要是安德烈·尤里伊奇说的,我妈妈就一定全部照办。说老实话,妈妈就跟一个小女孩似的!
“我讨厌奶渣,”我说,“帕什卡,你妈妈有没有答应给你带腊肠?”
“答应了。”帕什卡说。
多好啊,坏的是腿,而不是牙齿!可以想吃多少腊肠就吃多少。
“可她在哪儿呢?”托里克问道,“我怎么看不到她。”
我仔细地看着楼下的妈妈们。没错,确实看不见帕什卡的妈妈。想要发现她非常困难:她个子很小,还围着头巾,就像是课本里头的农妇。但如果认真寻找的话还是能看见的。但现在——没有。
“你妈妈不在,帕什卡。”我说。
“她上次跟你打电话时说了什么?”托里克问。
“她说她会来。”帕什卡答道。
“她会带腊肠吗?”我问。
“对呀。”帕什卡说。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可怜。妈妈没来。当然,隔离归隔离,但是过来一下和其他的妈妈们一起喊一喊也是可以的啊,对吧?
我们看着楼下的人:万一我们遗漏了不起眼的帕什卡的妈妈呢?虽然没有看到帕什卡的妈妈,但是看到了他叔叔。他的个子好庞大,他的胡子——像军人的胡子。他穿的制服也像军人一样——蓝色的。
“水兵。”托里克说。
“是水兵才怪,”我反驳道,“你才是水兵!这是飞行员、工程师——你看到他袖子上的徽章是什么样的吗?”
关于飞行员我什么都知道,当然啦,虽然工程师不完全是飞行员。歼击机驾驶员——比飞行员更飞行员,我觉得。
楼下的飞行员正在和丝维塔阿姨交谈着。他没有叫喊,而是交谈。突然间丝维塔阿姨就让他进来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丝维塔阿姨的亲戚——比如说,是她的孙子,或者其他什么人。我正想着,他就走进了我们病房,也就是四号病房。
帕什卡尖叫着:“斯拉瓦叔叔!”
原来,他是帕什卡的叔叔。只不过不是直系的叔叔,而是远房叔叔,来自哈萨克斯坦。但远房叔叔们更好玩,更有趣。而远房飞行员叔叔——或者工程师叔叔,唉,管它呢!——更是有趣一百万倍。
斯拉瓦叔叔把妈妈们的袋子都拿了上来。丝维塔阿姨让他进来,因为很明显——他这么健康,是不会有流感病毒的。这一点连丝维塔阿姨都知道:谁可能有流感病毒,谁没有。斯拉瓦叔叔身上什么流感病毒都没有。
他把妈妈们的袋子分发给我们。我的袋子里是奶渣,毫无疑问。纸包里还有些糖果,我还能吃点儿,前提是要闭着眼很快地吃下去。
我盯着帕什卡拿到的腊肠。腊肠装在小盒子里,一片片棕黄色的烟熏腊肠,腊肠上有很多圆形的脂肪块。托里克则盯着我的奶渣看,他不能吃奶渣,因为奶渣的脂肪含量太高。
斯拉瓦叔叔见我们互相盯着对方手里的东西,他说:“孩子们,我都明白,但是你们的妈妈们吩咐我看着你们,让你们吃掉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食物,而且不许交换。你们觉得,我能违反指令,欺骗伟大的妈妈们吗?”
他不能,这点我们能看得出来。
我转过身去,这样就看不见腊肠了。
托里克吃着斯拉瓦叔叔切给他的西瓜。我们一言不发,因为正听着斯拉瓦叔叔向我们介绍涡轮机。涡轮机有我们的房子那么大,或者比房子更大一点,这个我是知道的。但原来也有很小的涡轮机。虽然小,却是真正的涡轮机!
我们听着斯拉瓦叔叔讲话。我一点也不想吃那根很硬很硬的、带有许多圆形脂肪块的烟熏腊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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