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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印第安人叛徒

时间:2023-12-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刚刚我的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走进了病房,我赶忙问道:“伊莲娜·尼古拉芙娜,伊莲娜·尼古拉芙娜!托利克真的要出院了?!”可伊莲娜·尼古拉芙娜已经跑去另一间病房了。托利克跑来跑去,把自己的东西往某个叔叔手里的棕色包里装。他的反应是对的。托利克停了下来,并慢慢地用眼睛扫视了整个病房。后来我在走廊里找到了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趁着还没改变主意,我立马问她关于出院的事。

托利克要出院了!星期一,一大早。这个消息自然也是那个季格尔带来的,当我们还在吃早饭时。我的嘴里甚至卡了一块奶酪。怎么会出院?!为什么?!这会儿医生还没开始巡视,还早呢。医生们刚刚才来上班。怎么会来得及给他办出院手续?!我呢?!

嚼完了奶酪,吃完了面包,趁还清醒着,甚至还喝了几口燕麦粥。哎,得喝茶了。真讨厌。

“为什么这么早就给他办出院手续?”这是杜别次问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不明白,可他却拿自己的问题来问我!要知道我昨天还把他当个人物!

“康复了,”我嘟囔道,“完全!”

瓦利卡开始只是笑了笑,后来便放肆地哈哈大笑。好吧,我也放肆地哈哈大笑,没忍住。完全康复!我们!好吧,也就是我们的伙伴!完全是胡说八道。可笑之极。是的,可托利克为什么会如此走运?一大早?

关键是没人可问!季格尔跑去传递消息了,医生都在开“碰头会”,护士也都在奔跑着,刚换完班。总不能问济娜这个娘们儿!她倒是刚来拿餐具了。你要是问她……

早餐后时间拉得就像弩弓的皮筋一样。是好的皮筋,“匈牙利女人”牌。这样的皮筋你可以拉,拉,拉……箭都不够长了。手指疼得无法握住了,变得惨白惨白的,可你一松手,哈哈!不亚于全力开火的船炮!

想到开火,一下子就想起了船,于是想起了托利克高超的画技。思绪会传染。可现在他完全可以出院了。哪里可以去伸张公平正义?!

我想了想,觉得这么种想法是不对的,可怎么也无法停止这种想法。可托利克是怎么做到的呢?

只能等到巡视时才能弄清楚。刚刚我的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走进了病房,我赶忙问道:“伊莲娜·尼古拉芙娜,伊莲娜·尼古拉芙娜!托利克真的要出院了?!”

“首先,卡什金,”她说道,“早上好,卡什金。还有你,杜别次,早上好。”

医生自然是最好的老师,不过……

“早上好,伊莲娜·尼古拉芙娜。”我们和瓦利卡几乎一齐回答道。

“现在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伊莲娜·尼古拉芙娜笑道。

当她笑时,你是没法生她气的。

“克拉斯诺夫[1],”伊莲娜·尼古拉芙娜继续道,“一切都正常。所以让他出院了。在家治好。”

“怎么会……额……这么早让他出院?”杜别次那儿传来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问。

“他父亲今天早上来接他,来得比较早,”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解释道,“他跟安德烈·尤里耶维奇商量好了。”

现在清楚了。是的,要是父母要求的话,一般来说我们是会被放走的。医院也知道,我们不是被放到空阔的田野。好吧,我指的是我们亲人了解我们的受伤情况。譬如,比地区诊所里的外科医生要更了解。

哎,我那会儿真愚蠢,没有求亚历山德拉姐姐早点来接我!这自然也没什么,新年前肯定会允许我出院的……当然会允许的!他们敢不允许试试!可今天已经29号了!可怕,只剩两天了!哎,还是应该求亚历山德拉让妈妈早点过来接我的!

我这样沉思着,错过了检查。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自然不会检查太久,没啥好检查的,除了石膏就是石膏,我可是想要求出院的!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院?可伊莲娜·尼古拉芙娜已经跑去另一间病房了。哎,现在只能在走廊里找她了。

医生巡视完后我立马去找托利克了。有人要出院!这样的事……总的来说很重要。

我开进了走廊,可我却转了个弯又回到自己的床头柜跟前。忘记拿方格纸了。应当让他瞧瞧,我们可没有光顾着抛洒热泪。由他羡慕去吧!虽然方格纸跟出院相提并论的话,自然……我吸了口气。你又能说些什么呢!

七号病房刚刚还是疯人院。托利克跑来跑去,把自己的东西往某个叔叔手里的棕色包里装。好吧,这位叔叔自然是托利克的父亲。因为他一直在喊叫:“儿子,牙膏没忘拿吧?儿子,床头柜里的睡衣拿了吧?”

他摇着头(他的头挺大的,大脑门儿,他的眉毛简直与托利克的如出一辙),检查着还要拿什么。

“儿子,窗台上还有……”

“那是我的!”津琴科立马叫道。

他的反应是对的。因为托利克已经开心傻了(居然允许他出院),他看都不看一下就准备把窗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搂走。

他已经把医院的毛巾也塞进了包里,所幸,我和巴什卡、津琴科察觉到了,并不约而同地叫道:“这是医院的!”

托利克抖了一下,把毛巾扔在了床上。像扔蛇一样。响尾蛇。

我们的人都知道,不能把医院的东西带回家!不可以!如果带了,那么医院可就缠上你了,跟着你一起走。那么你在家也待不长,医院会把你拖回来的。

好吧。当你收拾东西出院时,你总是会显得有点不太正常。这是出院本身在作怪。各种毛巾、水杯、勺子和铅笔在大厅里都有,这是为了防止它们忽然没有了,它们可是一心想要往人的手里跳,它们希望人们会带走自己。没有人,也没有东西想在医院里度过这一生,这是对的。可总是没法做到这一点!铁一般的规则。所以托利克抖了一下,这一点也不奇怪,差点就完了!

“儿子,你全都收好了?”托利克父亲再次问道。

托利克停了下来,并慢慢地用眼睛扫视了整个病房。慢慢地,慢慢地。再次扫视了。医院的东西不能带走,可把自己东西留在医院——还要更差些。把自己东西落下了,你就一定会再回来的。谁想这样呢?我上次好像是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所有,所有!后来发现,原来梳子忘在浴室了。这……

所以不光托利克自己在检查,我们也帮他看了看。津琴科甚至推开了床头柜,万一有什么东西掉到那儿呢。没有,都很干净。托利克便再次跑去了浴室,在那儿检查牙膏、牙刷还有肥皂。梳子,万一又是梳子!没有,他并没有落下。

他的父亲扣上了包(包装得满满的,简直是可怕,当你住院了,能收拾出多少东西啊)说道:“怎么样,儿子,走吧?”

他的声音那么轻,简直好像犯了错似的。这可以理解:他看了看我们,也就是看了看巴什卡、津琴科还有我,我们都坐着(巴什卡和津琴科坐在自己床上,我则坐在轮椅上),看着托利克。

托利克也看了看我们。

“好的,爸爸,现在就走。”他说道。

然后转向我。

“你想让我,”他说道,“教你画帆船吗?”

“好吧,没必要!”我说道。

可托利克已经去拿了画画本,巴什金的。可以理解,他早就把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了。我以为他还会拿支铅笔或者钢笔,可托利克只是这样狡猾地看着我,像是要变戏法似的。

“你瞧。”他说道。

他稍微折了折画画本,使纸弯曲呈弧形。然后他稍微松开手指,让纸四处散开,单独地脱落下来。然后向我侧过身来。

“你看到了吗?”托利克问道。

有什么可看的?画画本就画画本罢,纸……可我仔细看了看后,差点没叫出声来。帆!帆!原来是这样!帆就像画画本里的纸一样,一个藏在另一个后面。我的所有帆(好吧,我画的所有帆)都是正常的,而不是杆子上挂的被单!只是我忘了把剩下的画上去,它们藏在前面帆的后面,所以看不见。几乎看不见。几乎!几乎看不见,可还是能看到一小片。这就是我的不足之处!托利克画的所有那些三角形和细条线应该就是剩下的帆!好吧,我真蠢!真愚蠢!

“哈,”我说道,“你考虑一下!”

然后我展开了方格纸,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帆!你瞧我有什么!专门用来画岛屿的地图!姐姐从他们地理学院拿来的,这可不仅仅是这样!”

方格纸自然是征服了托利克。他差点求我给他几页,甚至舔了舔嘴巴。当托利克非常想要什么东西时,他总是这样做。可他转身看了看父亲,看了看包……当他再次看向我时,我明白他已经离我们很远了。在家里准备过新年。他的心完全不在这儿了。方格纸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托利克就这样离开了。

后来我在走廊里找到了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趁着还没改变主意,我立马问她关于出院的事。伊莲娜·尼古拉芙娜刚开始并不想作答,然后说道:“可能明天吧。”她脸上马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就像妈妈把我从街上叫回家吃饭,让我吃完之后继续玩时脸上出现的表情。因为她自己知道,没有“之后”了,因为吃完晚饭就得做作业和睡觉。从伊莲娜·尼古拉芙娜脸上的表情可以明显看出这一点。

我可能立马做出了愁苦的表情,因为伊莲娜·尼古拉芙娜突然说道:“是这样的,小朋友。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不会这样仓促地做出决定。明天……明天我请安德烈·尤里耶维奇对你的情况进行会诊,能忍到明天吗?”

明天?能忍到,当然了!因为明天,明天一定会回家!会诊后不可能做出其他的决定!不,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就再见了,医院!

我兴奋地在走廊里来回驱车。当我全速转弯时,轮椅的轮子甚至发出了咝咝声。哟吼!小心,人们!有一次差点撞到了我们新来的护士斯维特卡,她当时抱着一整箱注射器走着。斯维特卡立马开骂了,可我坐着笑。骂吧骂吧,明天我就不在这儿了,哈哈!

从“哈哈!”开始,我的思绪又跳回了船和岛。岛很清楚,可船……船……趁着自己还没开始怀疑,我快速地回到自己的病房,找到我的画画本,开始画双桅横帆船。为了画快点。船角刚开始画得有点弯曲,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一只眼,然后开始想象它应该是什么样。然后开始画了。帆!画成了帆,而不是杆子上挂着被单!乌拉!谢谢你,托利克!

我刚想到托利克,巴什卡就瘸着腿进病房来了。拄着自己忠诚的拐杖,显得很郁闷。

“巴什,”我问道,“你怎么了?”

巴什卡走近桌子旁,松开了拳头。拳头里躺着一个孤零零的棕色印第安人像。它穿着红色裤子,头发里插着红色羽毛,手里拿着战斧。

“卓娅·阿列克谢耶夫娜重铺了托利克的床,”巴什卡说道,“床上被套里发现了它。”

巴什卡摇了摇掌上的印第安人,托利克的印第安人。

哎,托利克啊托利克!如此仔细地收拾,还是忘了拿印第安人,他把一个印第安人叛徒落在被单里。这意味着他还会回我们医院。这就是命运。

她们送来了午饭,巴什卡瘸着腿回去了,趁着济娜娘们儿还没大喊大叫起来,他把印第安人放在桌上。我驶近人像并把它放进了床头柜里,想跟印第安人叛徒玩。我绝不会落下任何东西的!绝不会!

殖民者们并没有向命运的打击低头,他们继续坚定地直面各种危险。

[1]瓦利卡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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