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往后,我开始集中精力制作一些自认为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特别是桌子和椅子。没有这两样东西,我无法享受人生为数不多的几样舒适——没有桌子,我无法尽兴地吃东西或写东西,还有许多事情也无法做。
于是我动手干起来。我必须申明,理性是数学的核心和基础,用理性对所有事物加以阐释和剖析,对一些事物做最合理的判断,再假以时日,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技艺大师。迄今为止,我从未使用过任何工具,不过,我逐渐认识到,凡是自己需要的东西,通过劳动、实践、发明,加上时间投入,最终都可以借助手工制作出来,只要有工具即可。不仅如此,即使没有合适的工具,我也制作了大量东西。有些东西仅仅利用斧子和锛就做出来了,在我之前,恐怕没有人这样尝试过。当然,我必须付出大量劳动,比方说,需要木板时,我别无选择,只能砍倒一棵树,将其横放在自己面前,用小斧子将树的两侧砍整齐,直到砍成所需的板材厚度,然后用锛将其削砍平整。毫无疑问,用这种方法,每棵树只能制作一块板材。无论是制作薄板还是厚板,除了投入惊人的时间、精力,还要投入耐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反正我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值钱,总得用来做这样或那样的事。
总而言之,如我此前所说,我首先制作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所用板材是来自大船的短木板,我曾借助筏子将它们运上了岸。随后,我用上述方法制作了一些一尺半宽的板子,将它们一层层钉在山洞里,钉满了一面墙,使之成为大型架子,用于分类摆放各种工具、钉子、铁器等。总之一句话,尽可能分门别类将这些东西存放起来,以便随时取用。我还在岩石缝隙里钉进许多楔子,用于悬挂枪支,以及所有可以悬挂的东西。
如此一来,若是有人看见我的山洞,可能会感觉它像个各式装备一应俱全的军火库。我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取用方便,让我特别高兴的是,所有必需品数量堪称充足。
从那时开始,我把每天做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说实话,最初我每天都过得匆匆忙忙,不仅没完没了地干活,而且情绪波动特别厉害,因而我的日记充斥着许多乏味的内容。例如,我是这么写的:
9月30日。我踏上了陆地,终于逃脱了被淹死的厄运。由于肚子里灌满了海水,我呕吐了好一阵。我不但没有感谢上帝免我一死,在元气稍感恢复一点点之后,我反而沿着海岸到处乱跑,一忽儿绞紧双手,一忽儿抽打自己的脸颊和头部,哀叹命运悲惨,同时哭喊着:完了,完了!直到精疲力竭,晕头转向,才不得不倒在地上休息。由于害怕被什么东西吃掉,我根本不敢睡着。
我开始动手制作一些生活必需品,特别是桌子和椅子。
又过了几天,数次登上大船将能搬动的东西都搬走后,我忍不住爬上一座小山的山顶,极目眺望大海,盼望能看见一艘大船,甚至幻想着看见了遥远的海面出现了一个船帆,心里漾满了希望。直到望穿双眼,看得两眼昏花也没有看见船的影子,我才像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伤心地哭起来。这种愚蠢的行为让我的悲伤有增无减。
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将各种事务理出了头绪,将生活用品和住处安排妥当,制作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我开始认真写日记了。以下抄录的内容都是我当时写的日记(当然, 日记内容会重复此前讲述过的所有重要事项), 日记有始无终,因为墨水用完了,我只能中途放弃。
日记
1659年9月30日。我是可怜而不幸的鲁滨逊·克罗索,乘坐的船在一次可怕的海上大风暴中遇难,因而来到这座荒凉而又倒霉的岛上。我把这座岛称作“绝望岛”。船上其他伙伴全都被淹死了,我也差点被淹死。
看着岛上荒凉的景象——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房子,没有衣服,没有武器,没有藏身之处,没有任何获救希望,只有死路一条——要么被野兽活生生吃掉,要么被野人杀死,要么因为没东西吃饿死,因而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埋怨自己。黑夜来临时,由于害怕野兽攻击,我爬到一棵树上过夜。尽管整夜下雨,我依然睡得特别香。
10月1日。让我万分惊讶的是,早上醒来睁眼一看,大船居然在大潮中浮了起来,再次坐滩的地方离岸更近了。看到大船没有被海浪打碎,仍然矗立在海滩上,一方面,我心中感到一些慰藉,不由想到,为了自救,如果风力减弱,说不定我能爬上船,找些食物和必需品;另一方面,正因为如此,我对全船同伴的死再次感到伤心。我不由想到,如果大家都待在船上,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至少不会像眼下这样,其他人全都淹死。如果大家都得救,说不定我们能用大船的残存部分造一条小船,载着我们航行到别的什么地方。当天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琢磨这些事。末了,看到大船没进多少水,我走到离它最近的沙滩上,然后游到它旁边,爬上甲板。当天没有一丝风,可雨一直下个不停。
10月1日至24日。这些日子,我整天都忙着从大船上往外搬东西,每次都是把东西搬到筏子上,然后趁着涨潮把东西运上岸。我这样搬运了好几次。这些日子雨水特别多,其中也有晴天。不过,看来这一时期是当地的雨季。
10月20日。我把筏子弄翻了,筏子上的东西全都落水了。不过,由于那里是浅滩,落水的主要是重物,退潮以后,我又找回了好些东西。
10月25日。雨下了一天一夜,有时夹杂着阵阵强风,大船在风雨中解体了。后来风刮得比以前更猛了,大船不见了踪影。退潮以后,偶尔可见大船的残骸。今天我一直在设法把运上岸的物资遮盖好,保护起来,以免雨水把它们毁掉。
10月26日。我差不多一整天都在海滩上来回走,想找个好地块安家落户。我主要考虑的是,保证自己夜间免受野兽或野蛮人攻击。临近晚上,我在一处崖壁下边看中一个地方。为建设营地,我在地面标出一个半圆,决心沿着半圆做个加固,建一堵墙,或者说,用两排桩子围个城堡,内部用锚索连接,外边蒙上草皮。
10月26日至30日。这些日子,我竭尽全力将所有物资运往新建的住处。这一时期,有时候雨势相当猛烈。
10月31日。一早我就带上枪往海岛纵深走去,想找点吃的,还想看看岛上的情况。我打死一只母山羊,它的小羊羔跟着我回到家里,后来我迫不得已把它杀了,因为它不吃东西。
11月1日。我在崖壁下支起帐篷,夜里第一次在帐篷里睡觉。支帐篷的立柱间距拉得很开,以便帐篷面积够大,方便悬挂吊床。
11月2日。在画好的城堡基址线以内,我利用所有箱子、木板,以及制作筏子的各种木料搭了一圈围栏。
11月3日。我带上枪出门转了一圈,打死两只像鸭子一样的飞禽。肉非常好吃。下午我开始制作桌子。
11月4日。今天一早,我开始为每天的事排列顺序——工作时间、带枪外出时间、睡觉时间、轮休时间。就是说,如果不下雨,我每天早上带枪外出两三个小时,然后工作到11点左右,接着吃一些手头现有的东西,12点到下午2点午睡。最近一段时间,天气特别热,因而晚上还要工作一会儿。今天和明天的工作时间都会用来制作桌子。我现在仍然是非常外行的手艺人,不久的将来,时间和需求会很快把我打造成技术熟练的技工。我相信,处在我的境遇里,谁都会这样。
11月5日。今天带上枪和狗外出,打死一只野猫。它的皮毛相当软,可它的肉毫无用处。每打死一只动物,我都会把皮毛剥下来收藏。沿着海岸往回走时,我看见许多不认识的海鸟。让我惊讶和特别害怕的是,我还看见两三只海豹。我正盯着它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它们就一起跃进海里,快速逃跑了。
11月6日。早起散步后,继续做桌子。终于完成了,可我不太满意,没过多久,我又把它重新鼓捣了一遍。
11月7日。从今天起,天气开始好转。7日、8日、9日、10日,以及12日的一部分时间(11日是星期天),我全都用来做椅子了。由于忙乱,椅子做得不成样子,我没有喜欢过它。其实,在制作过程中,我把它拆散过好几次。注:不久以后,我不再注意星期天,不再留意往柱子上刻那道线,后来我就记不清哪天是哪天了。
11月13日。今天下雨,这让我倍感振奋,因为地面凉快了许多。可是雨水伴着雷声和闪电,让我又惊又怕,唯恐火药会出事。雨刚刚停下来,我决定立即动手把火药分成尽可能多的小包装,避开危险。
11月14日、15日、16日。三天以来。我一直在制作小方匣子和小方盒子,每个最多存放一到两斤火药。我把分装好的火药分开储藏在相距较远的保险的地方。其中的某一天,我打死一只大鸟。它的肉非常好吃,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鸟。
11月17日。从今天开始,我在帐篷后边的崖壁上挖洞,以扩大空间,住得舒服些。注:为了做好这件事,我特别需要三样工具,即一把鹤嘴锄、一把锹、一辆手推车或一个筐。因而我暂停了挖洞,开始琢磨如何解决眼下的需求,制作几样合适的工具。鹤嘴锄好办,可以用撬棍代替,这东西用起来还算顺手,只是沉了点儿。第二样工具是铲子或锹,这东西是绝对必需的,说实话,没有它,实际上我根本无法挖洞,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11月18日。转过一天,我在林子里寻找木料,终于找到一棵合适的树。在巴西,人们把它称作铁树。它无比坚硬,我花了很大力气才砍下一块料,还差点报废一把斧子。我更是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拖回家,因为它实在太沉了。
木料太坚硬,想把它做成需要的东西,没别的办法,唯有多下功夫。实际上,我是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把它砍成锹或铲子的样子的。手柄和我们在英国所见一模一样,不过,铲子最前边较宽的那头没有金属包皮,恐怕这铲子用不了很长时间。不管怎么说,但凡需要用铲子,它总能满足我的需求。我相信,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把这样的铲子,也没人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制作它。
我仍然缺少东西,我还需要个筐或手推车。无论如何,我无法制作筐,因为这里没有可以弯曲的像制作柳条制品的枝条,至少我还没找到。至于手推车,我感觉可以造出来,唯有车轮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因为,我根本无法制造车轮中间那个能够让轴芯或轴皮穿过去的轴头,所以只好放弃。为了把掏洞时挖下来的土石运走,我只好做了个像灰浆斗一样的东西,就是小工们为泥瓦匠运灰浆的那种斗。
做这个东西不像做铲子那么难。不过,做这个东西,加上做铲子,以及尝试做手推车的空耗,至少占用了我四天时间。我的意思是,理应从中刨除每天早上带枪外出的时间,早上我极少不出门,另外,我也极少空手而回,总会弄些吃的回家。
11月23日。由于制作前边说的工具,其他工作只好暂停。工具造好以后,我接着干起来。整整十八天,我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加深加宽山洞上,以便所有东西都有个宽敞的地方摆放。
注:这一时期,我一直在努力把屋子或山洞弄得更加宽敞,以便这个住地成为我的贮藏室、弹药库、厨房、餐厅、地窖。我一直居住在帐篷里,不过,每年的梅雨季节,有时候雨下得特别大,我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燥的地方。这种情况促使我后来在围墙和崖壁之间撑起许多长长的树干,像椽子一样斜搭在崖壁上,然后在上面铺满菖蒲叶和大树叶。它看起来像个草房顶,把整个住处全都罩在了里边。
12月10日。一开始,我还以为山洞或者说拱形顶已经彻底竣工,可是,突然间(似乎我把它挖得太大了),大量土块从洞顶和一面墙崩塌下来,着实把我吓得够呛。我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如果我正好站在塌方的位置,我这辈子就不需要掘墓人了。由于这场灾难,我又有大量工作可做了,我得把塌下来的土石运走。更重要的是,我必须设法把洞顶支撑住,保证今后不再出现塌落现象。
12月11日。从今天起,我按照设想动手加固洞顶。我首先支起两根立柱,在每根立柱顶端用两块交叉的木板撑住洞顶。这件事我一直干到第二天才完。后来我又照样支起许多立柱,前后花费大约一个多星期,才把洞顶全部加固完。立柱排列有序,正好成了室内隔断。
12月17日。从今天起,直到20号,我一直在墙上安装隔板,在立柱上钉钉子,以便把所有能悬挂的东西挂起来。如今,屋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秩序。
12月20日。我开始把所有东西往洞里搬,开始布置室内秩序,还支起几层架子,做成碗柜的样子,用来把食物摆放整齐。不过,现成的木板越来越少。我又制作了一张桌子。
12月24日。一整夜都在下雨,白天接着下,今天没出过门。
12月25日。下了一天雨。
12月26日。雨停了。与前几天相比,地面温度下降,人感觉清爽多了。
12月27日。打死一只小山羊,打瘸另一只,我用一根绳子拴住它,把它牵回了家。到家后,我用夹子和绷带把它的断腿包扎起来。注:由于精心照料,它活了下来,而且断腿恢复得完好如初。经过长时间饲养,它变得驯服了,每天在门前的草地上吃草,赶都赶不走。于是我第一次开始反复琢磨,应当驯养一些动物,将来火药和子弹消耗完时,至少我会有东西吃。
12月28日、29日、30日。外边温度极高,没有一丝风,因此我一直没出门,只是到傍晚才外出寻找些食物。几天来我一直待在家里,将东西分类摆放整齐。
1月1日。温度仍然很高,我一早一晚带枪出门,中午时分躺下休息。今晚走得远些,一直深入到小岛中心那些山谷里。我发现,那里山羊特别多,特别怕生人,特别难靠近。于是我决定,带上狗出门,看看能不能逮住山羊。
1月2日。按照昨天的设想,我出门时带了狗,放它去追捕山羊。可惜我错了,山羊们全都掉头对付狗。狗也很知趣,没敢贸然接近山羊们。
1月3日。我开始筑围栏或围墙。我仍然担心遭他人偷袭,决意把围墙修得既厚实又坚固。
注:此前我已经介绍过这堵墙,因此我有意将这部分内容从摘录的日记内容里略去。这堵墙的长度大概不足二十四米,门的位置在山洞中心的深处,从门前的山崖脚下到两侧墙根的距离大约各为八米,整面墙呈半圆形。读者不难看出,从1月3日到4月14日,我一直在忙活着完成并完善这堵墙。
整个这一阶段,我一直特别卖力地干活。有时候,降雨会耽误好几天工期——不对,延误的工期加起来总共有几个星期。我认为,围墙竣工以前,我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全。我花费在每件事上的劳动真是难以尽述,也很难以让人相信,尤其是将木桩一根接一根从林子里拖出来,然后逐个夯进土里,我用料过大,超出了实际需要。
围墙建成以后,为增加一层防护,我在围墙外紧贴墙体垒起一层草皮。我安慰自己,如果有人从对面的海滩登陆,他们绝不会看出这里是人类居住的场所。幸亏我把围墙修成了这样,在后续章节的某个特殊场合,我将对此加以记述。
为寻找野味,整个这一阶段,只要不下雨,我每天都会到林子里转一圈。我常常获得一些有益的发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发现了一种鸽子,它们不像野鸽那样在树上筑巢,而是像家鸽那样在岩洞里安家。我捉了些小鸽子,本想驯化它们,一直坚持驯养,可是,它们羽翼丰满后全都飞走了。失败的主因可能是喂得不够,因为我没东西喂它们。还好,我经常发现野鸽子窝,总能捉几只小鸽子回来,它们的肉质非常鲜美。
在居家过日子方面,我觉着还是缺少几样东西。最初我以为我无法自己动手制作这些东西,后来,事实证明,其中一些东西确实无法制作。例如,我对箍桶一筹莫展。我在前文里曾经提到,我有一两个小桶。我曾经花费了几个星期时间,试图照样做个新的,可我根本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无论怎么尝试,我都无法将桶底安装牢固,也无法让桶壁不漏水,最后只好放弃。
我特别需要的另一样东西是蜡烛。一般来说,这里7点刚过天就黑了,天一黑,我只能上床睡觉。回想在非洲冒险时用于做蜡烛的那块蜜蜡,如今我再也没有那东西了。唯一的替代品是杀羊后保留的羊脂。我用黏土做了个小盘子,在阳光下焙干,然后用塞船缝的麻絮当灯芯,就这样,我有了一盏灯。它给了我亮光,当然,它远不如烛光明亮和稳定。不停地干活做这做那期间,我常常乱翻东西。有一次,我碰巧翻出一个小口袋,就是之前提到的用来装禽类谷物的口袋。当然,它不是为这次航行准备的,我估计是为前一次从里斯本过来的那个航段准备的。 口袋里仅存的谷粒已经被耗子吃光,我仅看到一些谷壳和灰尘。当初我翻出口袋,可能是因为害怕雷电击中火药,用它来分装火药,或用于盛放其他类似的东西,所以我才把口袋里的谷壳抖落在围墙以里的崖壁某一侧。
我抖落口袋里的东西,这事发生在前边提到的几场大雨之前不久,我没有留意抖落出了什么东西,也记不得往那地方抖落过什么东西。过了大约一个月,或更长时间,我发现,几株绿色的植物嫩茎破土而出。当时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它们不过是以前我没注意过的某种植物。没过多久,当我看见它们竟然抽出十到十二根穗子,样子和欧洲绿油油的大麦一模一样,不,应当说和我们英国的大麦一模一样,我别提多意外、多惊讶了!
这件事在我思想上引起的惊愕和混乱简直无法形容。迄今为止,我从未把自己的行为建立在宗教信仰的基础上,的确,我头脑里的宗教观念很少,无论降临到我身上的是什么,我从来不会想入非非,我仅仅把它当作机遇,最多不过随口那么一说:这是上帝的安排。我从来不会深入推敲上帝为什么如此这般安排某件事,也从不过问上帝怎样主宰世间万事万物。不过,当我看见土里长出了大麦,而且生长在不适宜这种谷物生长的气候环境里时,尤其是,我完全想象不出它们如何来到了此地,这件事出乎意料地让我慑服了。我不由开始往这方面想:既然没有人播种,肯定是上帝让土里奇迹般长出了庄稼,它们生长在这荒僻的伤心岛上,明摆着是为了让我在此生存。
这件事让我心生感动,让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开始为自己感到庆幸——大自然的这种神奇怎么偏偏让我赶上了呢!更让我不解的是,我看见,崖壁脚下离大麦不远处,稀稀落落生长着另一种植物。它们显然是稻子的茎秆,我认识稻子,因为当年我在非洲沿岸见过人们种植这东西。
我不仅认为这些谷物是上天的产物,是为了让我养活自己,另外,我毫不怀疑,这一带肯定还有其他谷类。我把岛上曾经去过的地方又转了个遍,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查遍了每一块岩石根部,试图发现更多谷物,可惜,什么都没找到。末了,我终于想起来,我曾经在生长大麦的地方抖落过一次盛鸡食的口袋。至此,我的好奇开始消退,我必须承认,意识到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极为寻常的事之后,我对上帝宗教式的感恩之情开始消退。其实,对上天如此奇特如此不可预见的做法,我理应怀有感恩之心,将这件事当作奇迹。耗子将其他谷物全都毁掉之后,是什么授意并强行留下这十几颗谷粒,还使其保存得完好无损?理所当然,这是上天所为,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而且,我怎么偏偏把谷粒丢弃在那个地点?那地方刚好处于高耸的崖壁下的阴凉里,谷粒因而得以迅速发芽抽叶。如果当初我把谷粒倒在其他地方,阳光会把它们烤焦和毁掉。
毋庸置疑,随着收获季节来临,我把所有麦穗都精心收了回来,时间大概是6月底。储存好所有谷粒以后,我决心将它们全部重新播种,以期收获足够数量的谷物,用来做主食面包。可是,直到第四个年头,我才吃上了用这批麦种收获的粮食,而且吃得非常俭省。在后边的章节里,我将对此加以记述。由于第一次播种没有掌握好时间,赶在了旱季之前播种,种子根本没发芽,因而我损失了所有播撒进土壤里的种子。如果时间掌握得合适,它们至少应该破土发芽。
如我在前文里所说,除了大麦,我还有二三十株稻子。我把它们也精心保存了下来。用它们做的事情,或者说,用它们达到的目的,与我前边所说一模一样,也就是做面包,或者说,做了食物。因为我发现,稻米可以煮熟直接食用,根本用不着烤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我们回到日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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