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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与勤奋

时间:2023-12-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学生时大量地使用毛笔,这应该是父亲为以后被称为“郭体”书法奠定的十分早期的基础。▲郭沫若的第一部诗集《女神》于1921年8月由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他这个时期的文学才华在《女神》一书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父亲自成一体的书法被人们称之为“郭体”,它汲取了自古以来各家书法之长,创出了自身的风格。父亲有着惊人的记忆。“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期间,父亲不满“四人帮”的说法与做法。坐在一旁的王廷芳对着《沫若文集》中

父亲自述道:“……自己没有什么天才。大体上是一个中等的资质,并不怎么聪明,也不怎么愚蠢,只是时代是一个天才的时代,让我们这些平常人四处碰壁。”父亲特别明确了个人与时代的关系。“四处碰壁”使他得以成长。然而人们公认着父亲的才华。

父亲说幼时在玩耍时,听着兄长背诵诗词,在兄长还没背会时,他在一旁就可以朗朗上口了。

四岁半他进入了家塾“绥山山馆”,发蒙读的是《三字经》、《诗品》等。父亲在年龄、程度参差不齐的学生中最聪明,也最调皮。

九岁时父亲已经能做对句,“起初是两个字,渐渐做到五个字,又渐渐做到七个字以上。”常常得到老师称赞。有传说,一次老师对学生偷庙里桃子的事情,出了一联:“昨日偷桃钻狗洞,不知是谁。”父亲随口对答:“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他的淘气中透着聪颖。父亲说在家塾“白日是读经,晚来是读诗”,他说这是在受“诗刑”。

十五岁在乐山县高等小学堂,第一学期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名列榜首。那时的父亲成了“学堂里的一个小领袖”,受到学校的斥退,由于邻近学校老师的联名写信质问,父亲才回到学校。他在第三学期名列第三,并以优异成绩提前毕业了。

1909年父亲十七岁,在嘉定府中学堂,学习成绩优良。如果人们到乐山沙湾“郭沫若旧居”去参观,就可以看到学生时父亲的修业文凭,学期考试成绩,总平均为八十分,其中作文、外语、代数、几何、博物等课都是九十分以上,“列入最优等”。去展室参观,还可以看到父亲的笔记,那都是用毛笔书写的,包括数学、物理等科笔记,书写字体流畅、整齐、作图匀称。学生时大量地使用毛笔,这应该是父亲为以后被称为“郭体”书法奠定的十分早期的基础。

父亲留日时,攻读日语的速度超过了一般的留日学生,他从只会几个日语假名的状况,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便顺利进入了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科,以后升入优等的冈山第六高等学校医科。在1918年进入九州帝国大学医科——这是日本最高学府之一。这样的学府,这样的专业,连日本学生也很难考入。一个中国留学生能进入这样一流大学,又是最难考入的医学部,在留学生中引起了轰动。一位老同志曾对我说:当时留日的中国学生相互传告,引以为荣,觉得中国学生能考入著名的“帝大”,是长了中国人的志气。

▲郭沫若的第一部诗集《女神》于1921年8月由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它以全新的时代精神和浩瀚磅礴的浪漫主义风格,成为中国新诗发展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标志着我国新诗歌运动的辉煌起点,开辟了诗歌史上的一个新的时代。

父亲在五四运动浪潮的影响下,在学医的同时表现出了他对诗文作品的狂热。他写作的激情和浪漫影响着读者。父亲写道:几乎每天都感到诗兴的猛袭。个人的郁积、民族的郁积,在这时找出了喷火口,也找出了喷火的方式。人民文学出版社对《女神》的“出版说明”这样写道:“作者以火一般的热情,唱出了反帝反封建的洪亮歌声,显示了那个时代的战斗精神和英勇姿态,表现了企图创造‘未来’的信心与力量。”1919年到1920年,父亲狂涛般地创作,题材广泛地写了几十首新诗。字里行间都流露出真挚的情感和冲动。他这个时期的文学才华在《女神》一书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郭沫若为部队官兵题字。

父亲的一生涉足了许多专业领域。而每涉及的专业领域都能处于这个领域的领先位置,可以和这些领域的一流专家学者交流、对话,并产生出颇有建树的作品。他的观点,他的建树,他的成就常常令人叹服。父亲的作品时而又会引来不同观点的争论,这大概正是他的才华和活力所在。

▲书法家的喜悦。

1928—1937年的十年中,九部考古、金文著作,显示出父亲在完全不同专业领域的学术成就。一旦他做了,他会做得很好。

▲郭沫若为荣宝斋题字。

▲郭沫若为中华书局题字。

重庆时期父亲借古讽今,以史论、史剧作为利剑与反动势力进行斗争,这些使人们都难以忘记。对历史剧的创作,父亲在解放后的新作,不论在创作时间、剧本立意、人物塑造上仍然为人们所难忘。1959年父亲在广州迎宾馆,仅用了七天时间便完成了《蔡文姬》这个剧本的创作。剧本完成后,爸爸待我们放寒假时,自费让我们乘飞机到他那里团聚。他一面休息,一面高兴地给我们讲着剧本里的故事。对父亲的创作,剧作家曹禺同志20世纪80年代初在政协礼堂会议室参加“郭沫若著作编委会”发言中说道:郭老的功底太厚了。

▲郭沫若为中国银行题字。

我们在学生时期,假期有机会跟随父亲游览胜地,参观工厂、农场、部队或舰艇。在随意中当主人要求父亲留言时,他总是提笔成诗,诗中含蕴了当时、当地的情景。在铺好的宣纸上,父亲题写予以留赠,大家都很高兴。我想这正是父亲留意观察,有丰富的知识和诗词韵律功力的表现。父亲的书法很多人都喜欢。他从来不拒绝来自各方面求字的要求,得到父亲书法的人很多,有身边的工作人员、有医护人员、宾馆服务员、厨师、教师、文化人士、一般干部和高级干部、还有外国友人。

父亲的题字中大家所熟悉的“中国银行”“荣宝斋”“故宫博物院”“中国旅行社”等字体都体现着中华书法艺术的美感和豪气,父亲曾和我们说:我没有什么本事,为大家题字也是为人民服务。不少人说:郭老书法的笔画中显示着他的才气。父亲自成一体的书法被人们称之为“郭体”,它汲取了自古以来各家书法之长,创出了自身的风格。“他在书法艺术上的造诣,同自身丰厚的文化积蕴一脉相承。”

父亲受两次伤寒的袭击,高烧损伤了听神经;父亲还有头脑时而胀痛的毛病。他在很忙、很累的时候,总是喜欢抽出时间带我们去郊外,去公园。他非常喜欢大自然,夏天父亲到海边,他争取时间下海,在海上父亲常常游到深水处,把两脚分开,两臂伸开成一字,躺在水面上休息,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有时他躺的时间太长,让我们误认为他是不是出了事。他听不见,我们会很快地游到他身边,碰碰他,父亲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们,以为我们要找他有事。父亲不喜欢我们在海滨不争取时间下海。父亲带我们外出,当我们不好好地听别人讲解介绍时,父亲也不高兴,甚至带有怒气。父亲精力的焕发,父亲知识的汲取,往往是随时的,也是充分的。

父亲有着惊人的记忆。一次父亲让汉英、平英、建英看着庄子的“逍遥游”,听着父亲背诵。平英说:“几页下来,父亲背诵只字不错。”

“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期间,父亲不满“四人帮”的说法与做法。一天他与王廷芳秘书谈及的时候,把20世纪40年代评写秦始皇的段落,评写孔夫子的有关段落,重述了出来,并讲述当时自己的观点。坐在一旁的王廷芳对着《沫若文集》中的文章,惊讶地发现完全相符。他不时地感叹着已进入老年的父亲还有这么好的记忆力。父亲说过,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不能脱离当时的历史时期以及他对历史发展所起的作用。

父亲去世后,在编辑父亲全集的工作中,编辑人员发现:父亲在抗日战争时著作中的一些引证与版本核实时,会出现一些虚词或标点方面的细微出入。看来这些是因为在抗战期间资料不足,由于环境所限很难借到书籍,这些引证都是靠父亲的记忆落笔的,因此也难免出现些小出入。但是人们从这里确实可以发现父亲惊人的记忆力。

人们在谈及父亲时,无不惊叹他学术成就的涉及面。学者们说:一些学者在某个方面的学术成就可以超过郭老,但是像郭老那样涉及面广,集诸多方面的成就于一身,在相当一段时期很难再有了,也更难超越了。

我想“聪明”无非是反映一个人的快速理解和接受知识的能力;同时又必须反映出他对各种知识的丰富储存,具有出色的记忆力。就如俗话说“过目不忘”,又可以随时快捷检索应用。用现代的语言说,便是“速度快、内存大”。

在父亲病逝后,我听到医务方面的一位负责人介绍:郭老的大脑很大,表面沟回多,而且深。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练成的?也许都有。但是,物质的存在,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父亲——聪明。

中国人常爱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聪明而不勤奋的话,就会被贻误终生。

父亲被公认为作家、诗人、历史学家、剧作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社会活动家,翻译过大量外国诗文、哲学著作及长篇名著等,他的成就的取得是和勤奋努力不可分割的。

年幼时的父亲在“扑作教刑”下,已经读了大量的古诗词,而且他读过不忘。据陈龙泉描述:父亲还喜欢把大哥带来的《海上名人画稿》和《芥子园画谱》当做儿童画报一样翻阅。又临摹字帖,每天早上要写三道字,第一道用墨写核桃字,第二道用土红写大碗字,第三道用土红写斗方字。为了节约,他用的都是土彦纸,常练不断,用过的纸摞起来有书桌那么高。

父亲许多遍阅读《资治通鉴》等古史古书,常常深夜手不释卷。由于夜晚长时间在菜油灯下苦读,父亲的眼睛开始近视。

1912年父亲回家度假,喜欢读的书是《庄子》、《楚辞》、《文选》、《史记》……。特别喜欢《庄子》。那时的父亲也积极地接触外国科学和文学读物。父亲在成都高等学校理科学习,在读美国诗人朗费罗的《箭与歌》,“一个字也没有翻字典的必要便念懂了”。第二年6月父亲报考天津陆军军医学校,被录取了。他初出夔门——实现了“一生的第二个扭转点”。

父亲赴日留学时,他在家信中写道:“不苦不勤,不能成业。……力求实际学业成就,虽苦犹甘,……所矢志盟心日夕自励者也。”他一面学习日语,一面突击基础科学知识。父亲曾暗暗发誓:我此去如于半年之内考不上官费学校,我要跳进东海里去淹死,我没有面目和大哥见面。功夫不负有心人,五个多月的时间,父亲凭着他的天资和努力,确实实现了考取官费的宿愿。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父亲回忆道,“这是一生之中最勤勉的一段时期”,三四个月间“除了到神田的日本语学校有一段步行外,出外的时间几乎是没有的。”他在以后的学习中,用“士不可不宏毅,任重而道远”来激励自己,并为自己取字“毅夫”。

父亲自幼顽皮、爱造反,但是他没有放弃过读书和走向知识高峰的努力。钱潮曾回忆道:“紧张的日语学习,并未影响其国学嗜好,有时他自言自语,原来是在背诵《离骚》章节,对司马迁《史记》中主要人物,能栩栩如生的绘述。……”还说父亲“好学少言”、“接受和理解力特强”。紧张的学习使父亲在升入冈山六高时“竟得了剧度的神经衰弱症”。他每日坚持静坐,使症状渐渐好转。他在“实行静坐的时候”,还“往往会陶醉于泰戈尔的诗里……”

1916年与安娜组织家庭,给父亲带来的生活责任,迫使他必须努力。当全家四口人只靠父亲的助学金过活时,常常只能用五分钱去买烧红薯来充午餐。每当“临时有了稿费收入或者刚刚领回助学金”才能吃上盒饭。据和夫回忆,父亲“天天伏在饭桌上写作”,累了就带孩子们到河边散步,常见便衣警察跟踪监视。

父亲翻译了歌德的巨著《浮士德》,辛辛苦苦完成的译稿许多部分竟被老鼠咬碎。他承受着意外的打击,又拿起笔进行补译。1928年2月由上海创造社出版部出版。书的《译后记》说明近十年来翻译这本书的过程,进行了补译,又彻底润色了残存的旧稿,并说“译文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取其流畅”,“对于原文也是尽量地忠实的”。指出“译文学上的作品不能只求达意,要求自己译出的结果成为一种艺术品。这是很紧要的关键。”父亲翻译的另一部巨著《生命之科学》,150万字是从英文版倾情翻译完成的,原著被称为科学经典和科普经典。父亲自1931年开始翻译,1934年10月出版第一册,1949年11月出版第三册,历时15年才全部出齐。李元先生说:“以一人之力译此巨著——一本科学巨著——据笔者所知,在我国可能还没有第二个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于2003年再次出版这本译著,被称为“这是一部不能遗忘的科学巨译”。

再版本中写道:“本书是一部关于生命科学的巨著,是对于生命发展历程的大检阅。……”称父亲“严守原作综合化、大众化与文艺化的特点,将其译成了一部伟大的适合国人阅读的关于生命科学的文艺作品”。

父亲的创作环境是不平静的,生活的困窘、动荡;政治的黑暗、残酷;听力上的障碍和痛苦……一切的阻力没有压垮父亲。各种逆境不断地丰富着父亲,而且也造就了父亲十分勤奋的品格。

有位资深的老专家说:郭老一生中的创作量,如果从他的出生到去世的八十六年间,计算他已经发表的著作和未发表的讲话、题字等等稿件,大约他每天要写约千字。这个创作量是不可思议的,国内外的作者中也是难以找到的。他的这段测算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他用数字体现了父亲的勤奋。

长年在父亲身边工作的王秘书曾经说过,常常跟父亲工作,整天下来,累得脚要放在摞着的被子上,这样高位放着来恢复疲劳。往往当他们去休息时,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而当第二天起来后,父亲已经在工作了。王秘书说:一次清晨,他七点刚过就上班了,只见到父亲趴在地上为一幅画卷题写了一首长诗《题文姬归汉》,正准备盖章。王秘书用亲身感受说道:“精力旺盛,思维敏捷”——这是年事已高的父亲的特点。他说接触了比父亲小十多岁的人,精力还远不及父亲。

▲在“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里,郭沫若利用他所能利用的一切机会,使这场浩劫对科学文化事业,特别是文物考古工作的破坏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他承受了失去两个爱子的精神创伤,顶住了所谓“批林批孔”运动的政治压力。在那种非常的环境下,克服重重阻力,协助周恩来总理开展了国际交往方面的工作。为建立与各国人民的友好关系,为中日两国关系的正常化做出历史的贡献。

1969年父亲七十七岁。正值“文化大革命”疯狂摧残文化的时候,父亲对日本学者山宫允选编的《英诗详释》——一本收编了六十首英美短诗、加有日语译注的英诗诗集——进行了翻译。父亲的译文和批注写在诗页的空白间。译文既忠实于原诗意,又体现了丰厚的中文功底。诗句完全呈现了中国诗的风格。父亲的老朋友成(仿吾)老的“序”中写道:“把这样的短的抒情诗从英文译成中文,当然是很困难的。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出沫若是费了一番力气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同样的大诗人间的几次摔跤吧。”译文完成十年后,父亲去世两年,我们把因为“文化大革命”无法出版的书整理出版了,称为《英诗译稿》。

▲郭沫若译文手稿。

父亲的阅读和创作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就是在他晚年久病之后,身体虚弱,视力出现过双眼视差,使得看到的影像都成了双影,这时的父亲仍然在阅读,他眯着一只眼睛,用一只眼睛读阅,累了再换另一只。远远地看到父亲阅读和伏案的身影,我觉得我感悟到了什么是“生活的第一需要”。父亲的阅读、创作、研究行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已经是他生活的第一需要了。

1977年1月父亲曾向朋友说述自己的病情:“打针,药都打不进去了。”“视力差,看甲骨文很吃力了。”在1973年《甲骨文合集》一书恢复编辑时,父亲曾给编委会专家胡厚宣写信:“工作既在进行,就积极推进,把稿子编好,是目前第一要紧事。”他作为主编,对编书的工作、人员的配备、资料的收集、注释等方面做了大量的指导和关怀;并让编委尽可能把材料搜集齐全,书后多增加一些附录……。当编委们希望父亲为这本很有中国特色、学术性很有权威的书写前言时,父亲回信说:“前言我不能写,因为我没有参加工作。”父亲手颤,还是应邀尽力地为《甲骨文合集》题了书名。

父亲逝世后,巴(金)老在悼念父亲的文章中真诚地写道:“在痛苦难熬的日子里,我想到许多我所敬爱的人,我想中国还有他们在,我就应当好好地活下去。这些人中间就有郭老。”他还对《科学的春天》一文这样评述着老父亲:“精力虽然衰退,热情却从未衰竭,心灵之火永远在熊熊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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