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二村起先是在西藏打工,高原的严寒使二村患上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后来二村回到内地的县城,不知怎的又染上了肝炎;九死一生之后,二村一次从三层楼上摔下来——这回二村彻底绝望了——二村不但摔折了腿,命根子也没了。
二村坐在冬日惨淡的阳光里像一只懒懒的狗,任凭太阳怎样翻来覆去地照,二村死也不睁眼睛。只有当荷花喊:二村!二村!这时候,二村才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三晃地往回走。
走进院子,荷花正坐在小凳上发呆。二村看见院中那只芦花鸡踩在一只漂亮的小母鸡背上,一脸的幸福,死活不肯下来。二村咳了一声,荷花回过神来,脸红红的,说,吃饭吧。
二村便埋着头吃饭。
荷花往二村碗里夹猪肉。
猪肉很肥厚,油油的让人激动不已,二村先是用筷子挡,挡不住了,就任凭荷花往碗里夹。荷花说,该种小麦了。
二村不吭声。
荷花夹一块猪肉给二村。
还没钱买化肥。
二村不吭声。
荷花又夹一块猪肉到二村碗里。
家里没米了。
二村还不吭声。
荷花把筷子又伸向了猪肉。
够了!二村闷闷地哼一声,低着头,把猪肉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
二村的嘴角流出油来了。
打斤酒。二村说,今晚喝。
荷花愣了愣,老半天才嗯了一声。
晚上,二村喝了个一塌糊涂,屠夫厚德也喝得满脸通红,把筷子一拍:这家,我撑着!
厚德一脸的悲壮,荷花去看二村,二村却已经打起了呼噜。
从此二村就天天坐在门边看太阳,门角药罐里咕咚咕咚地鼓着气,气腾起来,迷迷蒙蒙的,像林间终日不散的雾。
厚德一早出去卖肉,晚上提块肉回来,荷花炒了,厚德就给二村斟酒,说,二村哥,喝!二村说,喝!
小麦种下去了,一场雪落下来,满眼里咕咕的绿,二村的眼渐渐亮了。
二村不再熬药,腿也直了些,走起路来不再一摇三晃。到春天,院子里的牵牛花开满了墙,二村和荷花都胖了起来。
春来正是读书天,一群孩子从墙外边走过,小鸟一样唧唧喳喳地念:“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童音清脆,声入云间。二村的脸上绽出了笑意。
院子里有一汪小水塘,是雨天积下的雨水,水塘很浅,但清得像秋日的天空。二村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走过去,把头浸在水里。水慢慢地淹了二村半个脸。
二村那模样有些像村口一只欲飞的鹰。
二村把这一姿势一直保持到荷花回来的时候。
荷花起先是尖叫一声,然后就木然地坐了下去,手里的菜篮子倒了,菜撒了一地。
月亮出来了,几只鸟受了惊一般叫了几声。山村的山山水水很安宁。村外的麦子正疯了一样憋足劲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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