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忏悔
我是在热闹的购物商场里遇到她的。
“一起去喝杯茶吧？”
“好。”
她好像无所事事，我一开口，她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
“你还喝柠檬茶吧？冷的？热的？”我问。
我还记得她最喜欢喝的茶。
“不。”她轻轻摇头，“我要中国茶，冻顶乌龙吧。”
我有点诧异地望她一眼，替她叫了乌龙。
我当然也还没忘记她最讨厌中国茶。
“苦苦的，有的茶叶还有烟熏味，好难喝。”她以前是这么挑剔中国茶的。
“你介意我抽烟吗？”她突然问我。
“我不介意，但墙上挂着不许抽烟的牌子。”我指给她看。
她的眼睛写着失望，头垂下来，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态。
“抽烟不好。”我轻轻说，不想伤害她。
“我知道。”她回答，分明是知道害处，却又任性。
她仍然没变。
“我知道。”她同我说，“他不是好人，但我就是爱他。”
女人的心，捉摸不住，滑溜得像条鱼，尤其是率性子的女人。
“我和他——”她啜一口热茶，对着茶杯吹一口气，才接下去，“已经分手了。”
这件事我早就听说了，但我没告诉她，我只是点头。
“他不是好人。”她的眼睛有点红，里边像蓄了过多的水分。
“你早就知道了。”我提醒她。
“是。”她承认，“但我以为我有能力改变他。”
高估自己的能力，结果是付出庞大的代价。
她沉思一下，突然对我微笑。“别提他了，你好不好？”
“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或坏。”我耸耸肩。
人生如果不奢求，过得快乐不是难事。
“后来我就知道，你才是好人。”
“也不尽然。”
我淡淡地说。
她的称赞，吓我一跳，可惜来得太迟。
“我有点后悔。”她的声音很沉，像是真的在忏悔，“那个时候不应该离开你的。”
每一个后悔，总是迟到，时间走过去，它才出现。
“你说实话，现在是不是来得及——？”
“啊！”我指着茶坊门口着花衣的女人，“我太太从服装店出来了，再见，有空给我电话。”
我的脚步跟在花衣服的陌生女人后边，走得很快。
我也没有把我的新电话号码给她。
只是想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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