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红袖章

雨中的红袖章

那次在南门广场，喉咙忽地一痒，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喀”的一声，一团浓痰已迫不及待落地了。马上赶来一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婆，出示她的卫生监督证和罚款单一张，索了他十块钱。起初，他再三解释自己并非故意，并说自己是优秀共青团员绝对不会有意污损市容。然而老太婆倔得很，不饶人的嘴说“优秀共青团员更应受罚”不饶人的手又去撕另一张罚款单，吓得他赶快摆手表示认罪这才得以脱身，心里却说不出的窝火，趁着老太婆没注意，又狠狠地呸了一口之后便飞也似的逃了。

打那以后竟落了个怪病：喉咙里的痰居然像山泉一般源源不绝，总是吐不完，折腾得人一天到晚不舒服，特别是在公共场合，该死的痰更是跃跃欲试想出风头。为此，他只好调遣相当一部分精力对那该死的痰一次又一次进行镇压。每当这时，喉咙堵了鼻孔塞了嘴巴不敢张开，那种难受劲有甚于憋尿。

也找过医生，结果医生窘得只能说“惭愧”两个字。服药吧，查遍药典未得良药。该死的老太婆！唯一的办法是一次又一次在心里诅咒。

那个雨天，他打着伞从团校回去。路过南门广场，可恶的痰又准时报到了。雨点沙沙，不算太大，也不会太小。他想，这雨天，肯定不会有那贪婪的红袖章了，便对痰改施仁政，放肆地“喀”了一下，黄糊糊的秽物脱口而出，体积真不小，成了水泥地上一处显眼的风景。望着自己的杰作，他感到有股从未体验过的快感遍布全身，惬意地伸手进裤袋掏手绢。

忽然，他无意间一瞥，但见不远处的树下，一块红布格外醒目。啊，又是老太婆！居然打着雨伞在站岗！他不自觉地惊呼一声，老太婆侧过头，向他看来。

就是她！狗日的病根！不好，她肯定又要过来了……

他匆忙揩了一下嘴，本能地撒腿就跑。

老太婆果真跑过来，嘴里还嚷：“慢走！你的……”

正在这时，“吱”的一声，一辆“瘦狗”呼啸而过，老太婆惊叫一声，在雨中倒下了。

“瘦狗”竟然加速驰进了雨雾中，留下一溜黑烟。

他回头看到了这一幕。良心使他停止逃跑，返回察看老太婆的伤势。

老太婆伤在左手，红袖章被血一染，红得发黑了。地下的泥水已成泥印。见他过来，老太婆用右手艰难地指着他刚才吐痰的那地方：“你的钱包……”

一只精致的钱包。肯定是掏手绢时带出来的。他这才明白刚才老太婆追来的真正原因。顿时，热血直涌脑门，他连忙将老太婆扶起，背着她向对面的市医院跑去。

老太婆还念念不忘：“你的钱包……”

他说：“没事，那不值钱！”他记得很清楚，钱包里别无他物。

出了医院，天空很清爽。令人惊疑的是，从这以后，喉咙也清爽了，可恶的痰再也不敢来骚扰。真是不治而治。他想起一句古话：“解铃还得系铃人。”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