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天竺寓言之富,如大林深泉,他国艺文,往往蒙其影响。即翻为华言之佛经中,亦随在可见,明徐元太辑《喻林》,颇加搜录,然卷帙繁重,不易得之。佛藏中经,以譬喻为名者,亦可五六种,惟《百喻经》最有条贯。其书具名《百句譬喻经》;《出三藏记集》云,天竺僧伽斯那从《修多罗藏》十二部经中钞出譬喻,聚为一部,凡一百事,为新学者,撰说此经。萧齐永明十年九月十日,中天竺法师求那毗地出。以譬喻说法者,本经云,“如阿伽陀药,树叶而裹之,取药涂毒竟,树叶还弃之,戏笑如叶裹,实义在其中”也。王君品青爱其设喻之妙,因除去教诫,独留寓言;又缘经末有“尊者僧伽斯那造作《痴华鬘》竟”语,即据以回复原名,仍印为两卷。尝称百喻,而实缺二者,疑举成数,或并以卷首之引,卷末之偈为二事也。尊者造论,虽以正法为心,譬故事于树叶,而言必及法,反多拘牵;今则已无阿伽陀药,更何得有药裹,出离界域,内外洞然,智者所见,盖不惟佛说正义而已矣。
中华民国十五年五月十二日,鲁迅。
〔小识〕
本篇选自《集外集》。最初印入1926年6月由北新书局出版的《痴华矍》中。
这是一篇为王品青校点的《痴华矍》一书所写的序。首叙佛经中“寓言之富”,在汉译“佛藏”(通称《大藏经》)中,“惟《百喻经》最有条贯”。《痴华鬘》即《百喻经》的原名。
鲁迅自小即喜读此书。1914年7月为祝母亲寿曾斥赀托许寿裳由南京的金陵刻经处刻印一百部。经末有识语云:“会稽周树人施银洋六十元,敬刻此经,连圈计字二万一千零八十一个,印送功德书一百本,馀资六元拨刻《地藏十轮经》。民国三年秋九月,金陵刻经处识。”1915年又曾亲加校订,于自藏本后页书《校后记》云:“乙卯七月二十日,以日本翻刻高丽宝永己丑年本校一过,异字悉出于上,多有谬误,不可尽据也。”
可知在为王品青校点本写序前不仅对此书深有研究,且自有校本,以王本出版而弃置未再付印。
鲁迅很早就开始研究佛经,自1914年后所购的佛经书不少,并与许寿裳相约交换阅读,不互重购。但他是将佛经当作哲学书籍及与人类思想发达的史料来读的,并认为“佛教和孔教一样,都已经死亡,永不会复活了”。(见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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