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编辑抬爱,命我写一专栏,并嘱“栏名自取”。受命数日,颇费踌躇。
一两千年前,没有报刊,当然也就没有专栏之说。文人们源于积习,随手录下日常见闻与思索,遂由涓滴而成浩瀚。南宋洪迈,号容斋,有《容斋随笔》74卷,自云乃“意之所之,随即记录”的结果。北宋苏轼,号东坡,有《志林》五卷,上自元丰,下迄元符,所记多迁谪流离、颠沛困厄时所身历。《志林》题材甚广,文风谐谑不拘,后人名之为《东坡志林》。当时如有报刊,依次刊载,两者当均为绝妙之专栏。
近见有学者说生活在沙地之人,俗称“沙上人”,遂有以“沙上夜话”为栏名之想,然名夜话而非得之于“沙滩之上”,非过于浪漫便是过于矫情。又见有学者说启东一带,古称“东胜瀛洲”,遂欲以“东瀛夜话”为名,稍一转念,则更觉不妥:夜话之所在乃东海也?日本国也?抑或诞生孙悟空之东胜神洲也?宋代沈括有名著《梦溪笔谈》,据说“梦溪”二字源于他30岁时所做的一个梦。梦中有一园圃,位于一小山中,他后来在京口置一园圃,极似梦中所见,遂名之为“梦溪”。“笔谈”两字是实况,他退处林下后,“深居绝过从”,所以“所与谈者唯笔砚而已,谓之《笔谈》”。清代王士禛有《池北偶谈》,其所居池北有屋数间,藏书数千卷,常有宾客聚谈其间,故“池北”与“偶谈”亦为实录。
进入现当代,报刊业发达,名专栏不可胜记,我读过的有后来汇辑成书的《燕山夜话》(邓拓)、《艺林散叶》(郑逸梅)、《月下小品》(一张)等。
我居启东市城北永阳新镇之朝阳街,名为城北,然弥望皆平畴,故实为城外。每日晚饭毕,即自闭于书房,或读书或沉思或临帖或创作或随录心得见闻,如与古人、友人对话。我极少访客,客亦极少访我。伴我者,唯数架积书而已。一灯耿然至深夜,独听电流“咝咝”之声,其境况大类沈括之“笔谈”。久居“城外”之我,心实时时系于“城内”之万丈红尘间,故为本专栏所写之文字,无南北古今、旧闻时尚以及人我之别,亦不分巨细与雅俗,凡有动我心者,皆所采览阐发,以一己之视角,发一己之浅见,供大家做参考。
今定专栏名为“城外笔谈”。“城外”与“笔谈”既为实写,我之所述,亦当“真”而“朴”、“实”而“诚”。所需言明者,“城外”之“城”,又有钱钟书《围城》之“城”之引申。
今日之“城外”,安知非他日之“城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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