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师就没有学生

没有老师就没有学生

路亚衡老师离我们而去十六年了。十六年来，作为学生的我，总记得路老师。每到春节，我就十分自然而深有感怀地向路老师的夫人王旭老师打电话，致以佳节祝贺，其实，同时也是对路老师的怀念。

如同许多老一辈的专家关心下一代的成长一样，路老师也是那么关心我，他充分信任我的为人，他高度关注我的学术进步。重要办法之一，是要我完全独立指导博士生。在我被评为博士生导师之前，我就指导了两个博士生，都是用他的名义招收的；在指导博士生研究工作中，教学相长，努力提高自己。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深有感触地告诫我，要培养出高水平的博士生，要让他们撰写出高水平的博士学位论文；在培养中，有一点十分值得注意，这就是一定要“因材施教”。他说：“我招了两个博士生，一个来自工厂，一个来自研究机构；我有两个科研课题，一个理论性强，一个实践性强。我希望他们能全面发展，因此想他们扬长补短。于是，工厂来的做理论性强的课题，研究机构来的做实践性强的课题。结果呢？论文也可以说写得还算不错，可是与我的想象相较，就颇有差距。假使反过来，扬长避短，结果会大不相同了。”这段话，意味深长，对培养人才大有启迪。一般而言，培养人才，在才的方面，应扬长补短；但是人无完人，天赋不同，经历各异，处境也不会一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具体问题就要具体解决。因此，在才的方面，对大有作为的人才，应扬长避短，而对即将出重要成果的人才，甚至应扬长“护”短。相反，如攻其短而抑其长，材如何成？杰出人才怎么出得来？！其实，这是一大教育原则——因材施教，也是一大用人原则——因材赋任。路老师讲的这段话，对我以后的工作影响很深。

路老师留美回国，一生从事教育，热爱教育事业，相信共产党，跟着共产党，坚贞不渝，艰苦奋斗，做人做事做学问，都堪称为人师表。在科研工作中，他高度重视理论结合实际，既刻苦钻研理论，又深入工厂研究有关生产问题。他研究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提高空间曲面精度问题以及与此紧密相关的提高空间曲面啮合与加工质量等方面的问题。曲面加工始终是机械制造技术的关键问题之一。在“文革”前后，他深入工厂，不辞劳苦，与工厂技术人员、工人一道下车间，进实验室，亲自动手，干装配，做试验，在干中研，在研中干，研究涡轮啮合质量，研究空间曲面包络加工方法，工作富有成果。这不仅有助于工厂产品质量的有效提高，而且有的成果还被吸收到有关的国家标准之中。这种好的学风，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

逝者已矣！路老师去世后，教我专业课的老教师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我们：赵学田老师，高宇昭老师，李如沆老师，陈日曜老师……我永远忘记不了他们！没有老师，就没有学生。学生的成就凝聚着老师的劳动与心血，学生是踩着老师的肩膀而攀登上去的。学生超过老师，青胜于蓝，冰寒于水，这是历史必然，这是客观规律，学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相反，光荣应归于培养学生的老师。韩愈讲得好：“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惑都解不了，还会有什么超过老师呢？！尊师重道，这是我国优良的教育传统。尊师，就是尊重老师的有益教诲，尊重老师的个人人格，也就是尊重自己成长的历史，尊重自己；重道，就是尊重学术，珍视前人成果，尊重客观规律，也就是尊重学术面前人人平等。尊师重道，决不是盲从，决不是不讲学术自由。我国伟大的教育家孔子就最坚决地反对盲从，反对学术不自由，他最爱同他的学生平等研讨问题。他对他最喜欢的学生颜回有个尖锐批评：“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这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证据。路老师，教我的这些老师，也是这样。

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饮水思源，我想着我的老师，我永远感激他们；没有他们的教诲，就没有我的成长。我要永远踏着他们为了教育的发展、祖国的强大、民族的复兴、人民的幸福而不懈奋斗的足迹前进。

（原载《华中科技大学周报》，2005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