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传若水诗文选》序

《张勇传若水诗文选》序

当我第一次翻阅张勇传老师这本诗文集时，“丰富，深刻，活泼，新鲜”这八个大字，就自然而然地荡漾在脑海中。

尽管我与张勇传老师过去接触不少，但那主要是科学技术方面的，我最深的印象是，他是我校罕有的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第一获得者，而且时间是早在1985年。1993年初，我接任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校长后，就多次去拜访他；1997年年底，我为他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而兴奋；2003年，他受聘为我校文华学院院长，一类新型的独立学院院长，我看到他与一批同仁对这一事业执著的追求，听到他多次关于办学的演讲，感受到文华学院的茁壮成长与突出特色，从而对他在教育方面同时又在文学方面才有了一些真正的了解。这次，读到他这本诗文集，可说对他才有了一个较为全面而深刻的认识。2007年12月，我读到一篇关于他的报道，作者是姚洪磊、范翔飞，题目叫《一生伴水而行——记中国工程院院士、水电能源专家张勇传》。报道中写的就是他同水的密切关系与他取得的杰出成就，而且还讲，他写得最多的是老子的名言：“上善若水。”报道的题目就是同水不可分割，我感到这本诗文集也是同水不可分割的。

“丰富！”水是生命之源！水包含了多少生命元素与真理元素，老子讲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七个善！水，包含的内容多么丰富！集中的诗，80多首诗，主要是同他这十多年来的人生经历，同时也同他一生经历的人生感悟息息相关的，从古至今，从中至外，从个人、家庭至国家、世界，从感情到理智，从人文到科技，从学校到社会，凡此等等，皆有包罗。集中的文，70多篇文章，固然主要同教育、同办学有关，其实更展现了他对自然、对社会、对人生，当然更是对教育的广阔视野与深刻思考。

《琴台》，高山流水知音这个琴台，诗中感叹而反问：“碎琴断弦千古叹，子期身后岂无人？”问得那么好！对人生应抱深远而乐观的态度！流水永不会断！永有后来者！而在《三字令·水》这首词中，上片直写：“愉万物，孕生灵，济苍生。活宇宙，润文明，克柔刚，低调恣，取庸平。”赞美水，赞美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赞美水之“庸”的“中庸哲学”，赞美水之“平”的《庄子·天道》“天地之平”这一自然法则。而他对文华学院寄以“虎卧龙藏”之望，并在《天净沙·校园》这一曲中，赞叹“青山绿水黄花”美景，赞叹“秋园如画，读书人在文华”；是的，学生要读书，教师要治学，正如《文华之歌·虎卧龙藏》所讲，要“勤奋好学自信自强”。不学，怎能丰富自己？！怎能不断奔流？！读一读《文华是一份事业》这篇演讲，这篇演讲是对新来的同事讲的，他讲：“新来的同事都是想干一番事业的，而文华正是事业。”其实他所讲的已远非文华，请看，他最后讲：“我们应该一心一意、扎扎实实地把每一项工作都做好，以增加文华这个牌子的含金量。我虽然是研究水电的，但我们的牌子决不能含水！”讲得多么好！这里讲的水，不是死水、脏水、害人的污水，而是流水、活水、益人的和谐之水。我们当前最大的时弊，就是急功近利，就是浮躁，乃至不诚不信，弄虚作假；这时弊害人、害教育、害社会、害国家，若不严重正视，不坚决克服，将会导致难以想象的灾难性后果！

“深刻！”“丰富”中蕴藏着、流露着、显示着“深刻”！水的“心善渊”，就是渊深，就是深刻；更何况水“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几于道，就是接近于真理。“上善”之人，善于自处，能适应，能包涵，能不争，能谦让，能悟道近道，能努力按客观规律办事。他的《成才之路》，讲成才之路有三个平行的子过程，即“从材到才”、“从知到智”、“从人到仁”。我想，这和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所讲的，“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这条德才兼备的成人成才之路，是一致的；当然，这与我们当今所讲的德智体美，德育为先也是一致的。显然，这一“成才之路”所讲的仁，就是德；智，就是才；才，就是成人成才，就是德才兼备。德、才不可分割，德占首位。读一读《知、智，材、才》，特别是读一读《自信铺就成功路》，就会认识到他所讲的“成才之路”是很深刻的。在这本集子中第一篇文章就是《使命》，他讲的是文华学院的办学宗旨、出发点与目标，一是育人为本，二是质量第一，三是创新开放。其实，办哪一所高等学校，又何尝不是如此？不抓育人、不抓教学，办学校干什么？不抓创新开放，即不抓治学、不抓研究、不抓交流，这所学校怎么能叫“高等”？又怎样去培养高层次人才？不抓质量，那么育人、创新又在何处？！一切都会落空！在《我的水缘》这一文章中，他讲“水是一种文化”，多深刻！这涉及他整个的人生，涉及做学问，涉及大自然，涉及人类社会。他引用朱熹的名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引用得极为恰当，这是深刻的哲理！读一读这本集子，想想抓育人、抓质量、抓创新开放的源头是什么？就是对学生的爱，对祖国无限的爱！在《水善人贤》这首七言诗中，读一读诗中的小序，读一读诗的最后两句，“只道阴山河水好，唯因疏勒地人贤”，实质上讲的就是科学与人文交融这一当前世界发展的必然趋势。在《清平乐·人生之春》这首词中，“唯近莘莘年少，感沾靓丽青葱”，将祖国的希望、民族的明天寄托在年轻一代身上。正因为作者深切领悟到年轻一代的重大作用，也就深情地爱年轻一代，在《秋实》这首长诗中，最后写出了他惜别毕业生时的依依不舍之情：“我只得背过脸，因为人老心软，你们离去的背影，我不忍看。”多么感人！

“活泼！”水的“事善能”，就是能干，就是干练，就是活泼。集中的诗文一谈，就是感觉到活泼，丰富、深刻而不呆板、不教条，不拘一格，融古今中外的用语用典于一身，不以辞害意。《四知》这首五言长诗，就是典型之一，最后6句是：“不欲不施人，滴水涌泉报。说易行时难，‘四知’珍作宝。无谓老生谈，谁悟此中妙。”作者将老子的“知人”、“知己”、“知足”、“知止”的“四知”，与苏格拉底的“我知道我不知道”融为一体，将我国的“知行观”与我国古谚合成一体，深刻指出“古来能者多，成者何其少”的要害之所在。《晨读》这首五言诗中最后两句，“疑是松涛起，林间读书声”，多么富有意境！读一读《九宫山·个性化》这篇讲“因材施教”的文章，引用了苏东坡“一肚皮不合时宜”的传说，而后提出了办高等教育、办文华学院要“打好基础、着重能力、因材施教、凸显特色”和实施“个性化教育”的正确办学思想及理念；特别有趣的是，文中一开始就讲了水，“把水弄脏的办法都知道，而把脏水弄干净的方法，有时就说不清楚了”，这十分活泼显眼，但却极为发人深省。特别值得一读的还有一篇演讲，叫做《做人与做学问》，通过古今中外的典型实例与名人名言，还包括最早发明特快专递EMS的美国的一位博士生的故事，从水讲起，告诉青年大学生要珍惜青春，把握青春，将青春凝成事业，讲得何等生动、活泼、具体、深刻，令人一再回味！这篇演讲最后极富深情地告诉同学：“我们的事业是永存的，因此，我们每个人的青春也是永存的。”

“新鲜！”新鲜，一是新，即“与时俱进”；二是鲜，即“其味无穷”。老子讲水的“七善”，压台的是“动善时”，即善与时俱进。唯有新，唯有“与时俱进”，才可“鲜”，才不僵化，才不腐败。流水不腐，这是一条规律。流水，不僵，不腐，有生命力，似极为柔弱，但事实上都如老子讲：“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甚至达到“其无以易之”的程度。这本集子，就是一本解放思想、与时俱进的集子，既继往更开来，既温故更创新，继往、温故服务于开来、创新，开来、创新不脱离继往、温故。《问学》一诗，即为此意，“知识日更新，新知实践后。创新始自疑，此理当信守。”《超越》一文，更是如此，文中讲得多么好：“超越自我是人类进化发展的基本规律。”文中进一步指出：“个人的自我超越会形成你追我赶的形势，形成生动活泼、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风气。人们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源于水而寒于水，后来者居上。”特别值得提出的是，文中讲了超越的内涵，第一是品格，是《大学》所讲的“在止于至善”。上面所讲的“新鲜”是诗文的内涵、思想、理念、情感上的“新鲜”；其实，还有诗文的形式、用词、造句上的“新鲜”。《以终为始》一文这一标题，就很新鲜，文中所用词句不少也十分新鲜；你看，在本文最后引用了陆游《示儿》诗后，用一句话评述了诗人临终前的心思与感慨，接着写道：“自然地，我希望到那时也有人能告知我一声，可能那时科技更进步了，我的学生给我发个E－mail就行了。”显然，从文中看，这个告知就是告知新长征的伟大胜利了。《卜算子·老伴》一词，抒发了作者对夫人的感激之无比深情，上片甜蜜地品味以往相恋岁月，下片别开生面写道：“伴慰耄耋年，平淡醇香漫。执手相偎到老终，犹盼来生眷。”现在果真平淡吗？其实是极大的不平淡！不然，怎么又有漫漫的醇香、深深的“犹盼来生眷”呢？以所谓的“平淡”来反衬“不平淡”，就是更大的不平淡！传统的反衬手法在此得到翻新的应用。这本集子中充满了时代气息，盈溢着感情潮水，正因“新鲜”，从而更为“活泼”，而这一“活泼、新鲜”中，就更加体现了“丰富、深刻”。

总之，“丰富，深刻，活泼，新鲜！”这是我对这个集子的读后感。这一读后感，或许就是对水的“七善”特征与优势的感悟吧。在此，还得讲一句，作者不拘一格而又严谨地写他的诗词。他的诗，就是用作者风格写的，充分吸取中华诗词、中华文化传统。这一集子是作者在许多同事、同学、学生的敦促下才编辑出版的。我也愿意作为敦促者之一，希望并相信这本集子也能“上善若水”，在目前强调弘扬民族文化、强调科教兴国、强调建设软实力中，起到水的七善作用。而诗教，在弘扬民族文化、科教兴国、建设软实力中，有着不可忽视的重大作用。我一贯认为，基因会遗传，文化要传承，经典需诵读，诗教应先行。中华诗词是中华文化中一条主脉。我相信，这本集子也会为诗教先行作出重要贡献。因为我也与张勇传老师一样，都是从事工程技术的，所以，我们深知文学与诗词的重要，我也怀着与作者同样的心情，希望在与读者交流中，得到读者的批评指正。

谨以为序。

2010年1月武昌瑜园（张勇传著，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0年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