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刊第五卷的末了一期,下一期便是第六卷第一期——也就是《〈生活〉五周纪念特刊》。常人有所纪念,大概是大家聚拢来大喝大吃一顿,但是我们觉得这种效忠于自己肚皮的纪念方式是没有什么意思的;有的也许放一两天假舒服舒服,我们又觉得这种逃学式的纪念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们想替本刊作五周纪念,在两三个月以前就筹划准备出一种纪念特刊,扩充内容增入画报而丝毫不增加订价与售价,竭其微诚藉此为读者多尽一些义务,即所以为本刊作比较有意义的纪念。讲到这个《五周纪念特刊》,其中有两个特点可以先提出来预告一下:一是《五周纪念画报》,一是《每周大事记》。
新闻界的老将戈公振先生是读者所知道的,用不着记者的介绍。目前我国各日报中星期画报最有精彩的要推《申报》的《星期画报》,而《申报》的《星期画报》就是戈先生所主编的。本刊这次的《五周纪念画报》也承戈先生全权主持编辑的,用最上等的米色铜版纸精印,加入《五周纪念特刊》里面一同装订。
其次请略述自第六卷起增加《每周大事记》的旨趣。我们从前原有所谓《一周鸟瞰》,但当时因为只有一块豆腐干的地位,而周刊的印刷时间又过于迟缓,觉得没有什么精彩,所以索性把它删除。不料删除之后,南洋及各国华侨同胞中的读者,以及内地的许多读者,纷纷来信说这一栏不应删除,像新疆就有好多读者来信说该处往往全靠这一点儿材料略懂本国的新闻消息。我们得着这样的鼓励,又觉得不干则已,要干总要想法弄得有精彩,方不负读者诸君殷勤的期望,故决自第六卷起,将印刷时间及包卷手续极力设法缩短,俾新闻的时间性方面不至如前之落后(自第六卷起并提前于每星期六出版),同时扩充此栏篇幅(并不侵占原有之文字篇幅),指定一页半的比较充裕的地位,用简洁的文笔,有系统的方式,纪述一周间国内外的特别重要特有意味的新闻消息,希望订阅一份本刊者能获得订阅中外数份报纸的利益,省时间,省脑力,省费用,并欲藉此提倡一般国人对于国际要闻与国家社会要闻增加兴趣与注意的习惯。
于此要附带报告的有一件事,就是本刊对于营业方面的态度。本刊是全靠自己的正当收入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与力求自己的发展。本刊经了四五年的挣扎奋斗,现在的同事人数较前加了八倍,(本刊承国内外读者的信任,商榷问题的通信最近每日已达二百封左右,除由记者主持外,并有三位忠实而勤奋的同事专司襄助的职务,仍忙得不可开交,但这种服务是我们所觉得异常愉快的。)房租较前加了三倍,稿费较前加了五倍至八倍,我对于努力服务的同事,每半年或每年增善他们的待遇,故同事薪俸依成绩较前加了二三倍至四五倍。这不过略举其荦荦大端者,至于年来百物腾贵,纸价高涨,以及设备之日繁,一切开销之有增无已,无庸赘述,以上可用数目字表述的事实,都有帐册可稽,上年度本刊的总结算最近已经潘序伦会计师审核过,出有负责的审查报告证明的。但是上面各项支出的数量少者较前增加二三倍,多者增加七八倍,而本刊自发刊以来,仅于由单张改成订本时,万不得已很不愿意的由每年一元订价增至一元二角,连四分之一倍还不到,我们都是穷光蛋,绝对没有什么老本拿来垫贴,又绝对不愿受任何津贴,所恃者是靠我们广告的信用与效力,逐渐在广告方面增加了收入。所以有人看见本刊广告的日多,以为我们已发了财,其实我们水涨船高,收入增而支出随之俱增,至今仍是收支可以相抵的地位;有人来信叫我们减少广告,甚至有人对我们建议完全不要广告,全登文字,在建议者固为好意(因为要增加文字篇幅,便是承他们重视本刊的内容),但在事实上非关门大吉不可。
记者个人不愿做守财奴,也不愿我所爱护的生活周刊社做守财奴。我为本刊竭尽愚忠,其中使我精神上最感愉快的一点,是我知道本刊在营业方面的正当收入一直到现在都是完全用在本刊的事业上面,不是替任何资本家增加造洋房讨姨太太的资金。我们替本刊赚到的钱,就替本刊用去。替本刊用去的途径大概有三条:第一在读者方面,我们竭精殚思使本刊在内容方面时有进步,而又不愿多增读者的担负。我们的各项支出较前增加数倍,而订费较最初只有一页单张时仅增二角,《五周纪念特刊》增加画报及自该卷起增加《每周大事记》的篇幅,而订价售价丝毫不加,都是这个微意。但我们自己没有老本来贴,又不愿受任何津贴,当然不得不增收广告费以资挹注,所以纪念特刊因成本过巨,不得不酌加广告的篇幅,自第六卷起略加文字篇幅,同时亦不得不酌加广告的篇幅,不过广告虽增加而原有的文字并不减少,或更略有扩充,我们认为这样在我们得以支持,在读者并无损失。我们替本刊用钱的第二条路是优待著作家(编者自己的文字并不另取稿费,所以并未曾优待到自己头上来);第三条路是优待为本刊努力的同事。这两层上面已经提过,不赘述。
我们并不以本刊之仅能支持为不满足,我们情愿在经济自立上挣扎,我们情愿只用自己苦赚来的正当收入,因为如此才能保持我们言论上及纪事上的大公无私的独立精神,才能绝对不受任何私人任何团体的牵掣。曾有有经济力量的某君,示意如本刊需要的话,肯无条件的资助本刊,我立刻毅然决然的婉谢他的好意。记者将来瞑了目,或是滚了蛋,我所留与我的继任者,就只有这种大公无私的独立精神,并没有什么积蓄的钱;能保持这种精神的便可仍得读者的信任,否则读者所给与的信任亦随时可以收回,不能任人藉为营私的工具。这是记者要乘此机会倾怀一述本刊对于营业方面的态度。
十九,十一,二二。
(原载1930年12月7日《生活》周刊第5卷第52期,署名韬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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