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节温泉移动，你了解多少？

第一节　温泉移动

众所周知，在概念层面上，旅游资源是不可移动的，然而针对具体的类型和情境，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旅游者，适应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出现了因类型和情境讨论移动旅游资源的文章。温泉是一种液态旅游资源，与大型固体旅游资源相比，具备了适度移动的物理条件，如果能实现保温和经济上的可行，温泉能否移动主要取决于移动后是否能实现旅游意义。实际上，由于温泉给予入浴者的舒适感受和医学保健作用，受市场的驱动，温泉移动现象时有发生。

温泉移动，降低了温泉的原址性及围绕泉源所成聚落的那种位置的本真性，本节要讨论的是基于温泉移动的事实该如何积极地应对和深入研究移动的机理。

一、温泉移动的内涵

在迄今的开发里，温泉移动出现了两种方式:容器搬运与管道输送。

我国辽宁省熊岳温泉就有将温泉水搬到船上的现象，现在每日仍有来熊岳外运温泉水的罐车出入，这是由于允许开采量尚有剩余，当地为了获取经济效益、满足市场需求而采取的做法，如珠海海泉湾自称是将海洋温泉引到了岸上(海中温泉难以就地利用)，以及为保护源头的长白山景区进行的铺设管道长达21km的温泉输送工程。

在日本，温泉移动现象也较为常见。当然，那种移动要得到原温泉聚落的认可，因为那样新温泉会分走一部分旅游利润。德川家康是日本跨越15、16世纪重要的历史人物，自他携两个儿子在热海做了温泉汤治以后，就有了将温泉运到江户城的做法，百姓不仅知道箱根温泉有七汤(俗称箱根七汤)，而且通过运往将军家“献上汤”的事实，百姓们更加确信“箱根七汤”的说法。当时运送温泉的过程如下:在箱根温泉泉眼处(汤头)取得新鲜的温泉水(原汤)，装进两个被称作樽的容器内并封好(保持原汤性)，然后在侍卫的押送下由身强力壮者搬运，14天内连续这样运作，因为根据温泉疗养7天为一回的说法，14天每天都运送温泉可以保证两周的温泉汤治。连将军都特意从遥远处不辞辛苦搬运来温泉水，可想而知治疗效果一定很好，民间深信这一点。不仅是箱根温泉，江户时代东京周边的许多温泉地都有向都城将军的住所运送温泉水的现象，如草津温泉当时就向8代将军吉宗提供汤田源头的温泉水。

温泉移动受保温、防腐、成本等多方面限制，在社会认识层面上，也存在着需要深入分析的种种情形。

温泉移动降低了泉源的本真性，泉源变成了注入口或汤元，汤元是指温泉利用场所的注水处或温泉水引自哪一家，其具有社会意义不同于自然现象，因而被称为泉源的温泉自涌处。当引汤距离过远并且是外来者做引汤的时候，引汤便成为了温泉移动，温泉移动需要进行旅游意义上的补偿。

温泉移动的目的地设定在名山大川、海滨、湖泊等大型天然环境中，甚至是确定于人文旅游资源所在地，通过温泉移动而使两种旅游资源叠加，可以获得更好的度假旅游市场。

天沐集团为我国超大型温泉开发与经营企业，总部位于珠海，自2003年以江西庐山温泉度假村为开始，在全国各地陆续建设或签约了江西明月山、山东江北水城、山东威海、辽宁营口(熊岳)鲅鱼圈、武汉木兰山、扬州瘦西湖、江西崇仁、江西龙虎山、皖东、无锡阳山、南京汤山等温泉项目，借名山大川之优势开发温泉资源，是天沐资本选址温泉项目的重要判断条件。在熊岳温泉的开发设计与开发中，一方面在原温泉聚落中历史悠久温泉疗养院的原址上，建设了高质量的温泉度假设施，另一方面则将温泉水移动到海滨附近，建设以海洋为背景的温泉城。

一般而言，既有的温泉资源一般位于村屯聚落内，村内的温泉移动称为引汤，引汤在中文里有两个词性，这里是指动词，若作为名词则是指引出来而成的汤。引汤在历史上是为了方便利用者而实施的工程，比如为了将温泉简易露天洗浴改在室内，或为了将男汤、女汤在空间上区隔开来、改变男女分日或分时洗浴的不便状况，也有温泉所有者向新建温泉旅馆转让部分温泉使用权而允许其引汤的情形。在历史温泉地，引汤促成了温泉聚落的形成。

广义的温泉移动包括各种距离上的迁移。一旦温泉移动到了镇外，新生的温泉设施超出了社会对既有温泉地已经形成的感知区位范畴，那个区位的空间范畴偏向于温泉地以怎样的地名被外域所知(熊岳温泉以前并没有以所属的营口市被外界广泛认知)，此时温泉移动的结果实际上催生了旅游意义的新温泉，尽管该温泉还是取水于旧温泉。

新温泉概念的提出，并不是为了要否定什么或批判什么，本书一直坚持从积极角度看待已经发生、稳态的旅游现象，新温泉一方面还需要通过温泉移动、借用旧温泉品牌来吸引旅游者(如以熊岳新泉称呼)，另一方面也应该立足自己的区位做旧温泉地并不具备的条件(如海滨)的建设工作。

虽然一旦温泉移动到了镇外就属于旅游意义上的新温泉，但如果有其他条件的加入，这种情形也可以发生逆转。比如，温泉移动所到达的镇与原温泉地联合建设，以及在上级政府的极力支持下，通过官方的主导开发和媒体的大力宣传，大温泉概念进而出现。

如今的熊岳温泉开发是在营口市大力支持和鲅鱼圈区政府的主导下进行的，随着熊岳温泉的部分温泉水被移动到海滨，多年沿用的熊岳温泉名称也被冠以营口(熊岳)海滨温泉，这实际上就是大熊岳温泉的概念雏形。营口市还有其他5所天然温泉，经缜密的设计及适当的组织，都有可能纳入大温泉概念下。

图8-1　温泉移动条件关系

二、温泉移动的意义

在学术界常见关于旅游本真性(真实性)的讨论，从文化视角切入，旅游资源的商品化与舞台化开发多受到学术界的否定，但就温泉移动这种特定现象而言，虽也存在着本真性损失那样的缺憾，但只要是将视野放大到超越本真性的那样一个范畴，温泉移动确实可以带来积极的学术意义。

1.推进了历史温泉地的演化

一方面出于保护遗产的原因，历史温泉地多较少进行大规模新建;另一方面，从获得可用空间和避免旧聚落改造成本产生，资本也喜欢避开既有的温泉聚落。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熊岳温泉虽有百年以上的开发历史，但自20世纪90年代始就少有建设，聚落停留在以熊岳温泉疗养院、省输油管理局疗养院、军队温泉公寓、省劳改局温泉医院、沈阳铁路局温泉理疗医院、营口电业温泉宾馆、营口邮政局温泉培训中心、省果树研究所、省科委地热研究所等多家国有机构所形成的分布格局中，不仅这些机构的建筑破旧，聚落内的道路也严重破损。停滞不前虽然可以让温泉地免受外来经济力量对历史遗存的破坏，但建筑因闲置而自然破损且不做维修的现实也很触目惊心。

图8-2　熊岳温泉的功能演化

随着来自政府关于温泉移动的许诺，外来大资本开始进入熊岳温泉，改善了原温泉聚落景观，也形成了聚落外的新温泉区，从而使得熊岳温泉摆脱了长期的徘徊状态，由简陋的大众温泉观光走进了现代温泉度假阶段，推进了历史温泉地的演化进程。

2.关注了旅游资源度假功能的强弱差异

曾有优秀温泉地的说法，其是指千米高原温泉、海滨温泉和森林温泉，优秀温泉地因其有顶级健康性的环境，外加温泉水疗的医学效果，无疑是旅游度假的首选地。休闲旅游与异地度假已经成为当今旅游发展的一大趋势，然而，何种旅游资源适合发展度假?是不是要将两种度假功能很强的资源叠加起来才能凸现度假意识?这也是针对旅游度假发展趋势的正常反应，目前还鲜见这样的学术文章。有学者曾发表了细微区分旅游、休闲的文章，其实研讨内容也可以扩展到度假与体验、观光的区别上，这些概念一定是相互包含但侧重点又有所不同，区分是有学术意义的，但也有适度区分而不必完全拆解开的道理。

图8-3　旅游资源度假功能差异

基于开发实践，至少存在三类优秀旅游度假资源，其一是弥散型资源，其以海洋、湖泊、草原、森林等均质性资源为代表;其二是健康型旅游资源，其以温泉、医疗旅游地为代表;其三是凝视型资源，其以古镇、小镇为代表。弥散、健康、凝视概念的提出，是基于回避旅游者过度消耗体力、心力、精力的考虑，也防止情绪跌宕起伏，因为过度消耗和情绪起伏违背了度假是为了获得休整的初衷。基于上述分析，诸如漂流、登山、探险洞穴、主题公园等很消耗体力的旅游活动，倒是可以作为度假居住地周边的存在来辅助旅游度假。

3.提供了区域做大的可能

由于温泉移动，可以使得统属一个区域的旧温泉、新温泉及尚未获得名气的温泉地统括在大温泉概念下，这样就为历史温泉地做大从而超越以往难以超越的温泉地提供了可能。温泉地政府经常提出做大做强，政府关于旅游发展的宏伟考虑，如果确实不符合实际情况，应该受到来自学术界的批判性质疑，但如果确有但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可行路径，则需要学术界跟进性研究。作为中国四大温泉之一的汤岗子温泉就在熊岳温泉北部200km的区位上，无论是从悠久历史还是从疗养角度考虑，熊岳温泉很难超越汤岗子温泉，但随着温泉移动的工程推进，让以前的不可能具备了可能性，温泉移动可谓是温泉地做大做强的一个可用的技术手段。

三、通过温泉移动扩容品牌和共享品牌

熊岳温泉距离海滨很近，但以往旅游者来访只是泡泡温泉，即便是有些旅游者在体验温泉之后会前往海滨，但那只作为温泉地滞留期间的一个附带的外出活动。伴随温泉移动，熊岳温泉水被引到了海滨附近，新生的温泉可以说是海滨温泉，其也将原熊岳温泉包括了进来，因为子是则母当然。温泉移动启发了原本的熊岳温泉其实也可以是海滨温泉，只是以往旅游者不能在视觉上感受到温泉与海滨同场，因而并没有强烈意识到熊岳温泉距离海滨仅不足10km的事实。如今，营口无论是官方还是媒体，都在大力宣传以海滨温泉定位的熊岳温泉，进而将无意识或潜意识上升到强烈意识。

由熊岳温泉扩展到海滨温泉，可谓是品牌增容。同时，熊岳温泉历史十分悠久，熊岳温泉本身就是一个品牌，随着海滨温泉的提出，熊岳温泉说法并没有被放弃，原因在于新的海滨温泉概念还要享用原温泉品牌所具有的市场效用。

四、温泉移动有助于构筑旅游度假情境

在营口市行政区域内，天然温泉共有6处。6处温泉虽同在一个行政区域，但一直以来彼此间并无关联。北起思拉堡、南到黄哨的25km²的地带里，有熊岳温泉、陈屯温泉和位于双台镇的4处温泉。这其中熊岳温泉以85℃高温、日产3326t温泉水和温泉疗养历史悠久最为著名，而双台镇的思拉堡、黄哨、龙门塘、黄旗堡4处温泉地的开发还处在初级阶段。

随着温泉移动的实施，让新生的海滨温泉与熊岳温泉发生了联系，其催生了大温泉概念。海洋元素的加入，因海洋拥有具象而让区域温泉度假更容易生成意象或情境。这里的温泉同在一个区域，且距离渤海岸边都不远，加上上级行政的大力支持，实际海滨温泉就是熊岳温泉的一个变异性分支。温泉与海洋叠加，凸现了温泉旅游的度假功能，将温泉、海洋和温泉聚落进行摆布，不难得到一个可以参考的大熊岳温泉典型意象。

图8-4　熊岳温泉品牌扩大与品牌共享示意

图8-5　大熊岳温泉度假情境

五、几点关切

以熊岳温泉为例，温泉移动促成了历史温泉地当下的繁荣，大熊岳温泉也在形成中，有利的发展形势下也让我们关切以下几个方面。

(一)居民补偿

温泉移动是以旧温泉为原点开始的，不仅新温泉利用了那里的温泉水资源，连同其他加盟的温泉地也在享用着旧温泉地经过多年形成的市场品牌，从公平的角度上考虑，因温泉移动带来新好形势所获得的利润，应该有部分用于补偿原温泉聚落，而且，旧温泉聚落是大温泉文化的根源，对居民进行补偿也有助于原温泉聚落有动力做精做细和保护好既有的历史文化。

(二)由遗产到地域资产

温泉移动启发了人们思考旅游的本真性，学者会提示温泉文化的重要性，而在历史温泉地的情形下，对文化的关注将会被转移到遗产上来。世界遗产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推的一种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的财产，这样的价值观一旦扩展到市县甚至是更低的地域层面上，就会出现不贴切的情形:某些遗产只要达不到高级别水准，与其勉强说是世界的，倒不如言其属于地方，那样称其为遗产，远不如定位于地域资产更准确。

(三)土地盐渍化

温泉移动使得古老熊岳温泉在镇外催生出新的冠以海滨的温泉地(段)，整个营口市的所有温泉(大熊岳温泉)将可以同时享用熊岳和海洋(滨)两个概念。由温泉移动到海滨，今后在产品开发上一定会出现将海水运到泉源所在地的情形，那时就不仅仅是目前关于本真性的讨论，一旦海水得不到有效的管理，就会出现诸如土地盐渍化环境问题，环境问题要比旅游文化的本真性更为重要。

温泉移动已经成为旅游开发实践中的一种现象，并非以反对的态度出现，呼吁业已推进的开发退回到移动之前，本书承认温泉移动的现实存在，在尊重事实的前提下，研究温泉移动现象里的学术机理和识别相应的概念，可谓是在较窄的专门领域里之学术研究的理应前进方向。本节所讨论的内容虽有一定的学术意义，但立足点还是放在实用、解决地域旅游发展出现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