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眼睛

乔梁怎么也想到，派出所郭所长那双眼，会陪伴他一生。

乔梁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蓦然看见郭所长那双眼睛的。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乔梁就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又悄悄放回车蓝里。之后，乔梁吹着口哨闲逛而去，直到看不见郭所长那魁梧的身影，才长舒一口气。

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以后，乔梁怎么也挣脱不掉郭所长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一天晚上，乔梁从影剧院溜出来，将自己那辆旧自行车留给了别人，骑走了一辆崭新的电动车。骑着骑着，好像看见了郭所长那双眼睛。乔梁四下望望，见路灯下，树影里，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到处都有郭所长的眼睛。乔梁觳觫了一下，垂头丧气地又骑回影剧院，将电动车放回原处。当乔梁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时，才觉得心里踏实得像块铁。

二十年后一个暮色苍茫的傍晚，乔梁发现两个男人跟在一个女孩身后。乔梁害怕女孩遇上坏人，就悄然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直到那两个男人拐进另一条胡同。乔梁想往回走，但又想，何不再送女孩一程？这样一想，乔梁就跟在了女孩身后。走着走着，乔梁又看见了郭所长那双眼睛。乔梁猛一激灵，抬头一看，暮霭苍茫中他真看到了郭所长。郭所长怎么还戴着墨镜呢？

那个女孩突然加快脚步朝郭所长跑去，指着乔梁大声说：“爸，他一直跟着我。”

乔梁紧几步走上前，对郭所长说：“郭所长，我不是坏人。刚才有两个男人跟着这闺女，我怕是坏人……”

郭所长说：“谢谢了！”

乔梁忍不住了：“郭所长，你不认识我了？是你的眼睛救了我啊！”

郭所长说：“我的眼睛？”

乔梁说：“对，是你的眼睛！”

郭所长慢慢摘下墨镜，说：“我的眼睛不行了。”

乔梁看到，郭所长两眼直直的没一点神采。乔梁大吃一惊：“郭所长，你的眼睛？”

郭所长说：“假的。”

乔梁这才知道，因为救火，郭所长的双眼十年前已经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