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收获

秋天里的收获

QIU TIAN LI DE SHOU HUO

如果不是那场秋雨，如果不是由那场秋雨引起的那个极小而又平凡的故事，那么，我也许至今还不成熟。我也许还对——勇，我的学生，始终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秋天是个成熟的季节。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

秋天也期待着一场秋雨的相逢。

勇是我教的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勇的学习成绩很差，所以，勇也是我代这个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名。记得第一次的数学摸底测验，勇便是老鹰抓小鸡，排在了最后一个。听给勇任过课的老师讲，学校“双差生”档案里，勇是落户最多的一个。所以，在第一次的填报表里，我便好不犹豫地报送了勇。

作为一名走上工作岗位不久的教师，为了保留一丝虚伪和一点儿自尊，为了统考，我深感我这个班主任肩上扛着一个极大的“包袱”。我曾经一度想找借口劝退勇，然而，勇那种坚守学校纪律的精神一再感动了我，我也便只好作罢。

一次全乡统一测考，勇的数学成绩只考了26分，当时，我害怕让别的老师看见，就悄悄抽出勇的试卷压在最下面。因为，让别的老师看见我的学生还有这样的成绩，我的脸往何处放，我毕竟是一位年轻的、堂而皇之的师范毕业生。

于是，那天我只好下了决心，找勇单独谈话。见了勇我抽出他的试卷，递给勇说看看你的成绩，这样的成绩是否比劳动更轻松些？因为当时我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很大。所以勇很是紧张害怕。虽然，我明白这样对勇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来说，好比给他讲一个似懂非懂的故事。但老师在气愤之极的情况下，似乎再也说不出那些粗野的话，或动用手脚来对付一个还处在花季的儿童。

我对勇说，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你对得起谁，你的父母，你的老师？还是对得起你每天的三顿饭和穿的这身衣服？你想过没有，你的父母在烈日下艰辛的劳动为啥？他们是盼你有用，望你成龙。你的成绩这样差，我替你都脸红。长篇的责问和说教，使勇那发黄的额头深深地埋在胸前，眼泪不断往下掉。

我的心有些软了，就叫勇开始检讨，保证。

记不清那是第几场秋雨了。反正，那天勇在三十七名学生中一下子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勇绝不是个差生。

那天，天好像是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有什么悲伤的心事，禁不住感情闸门的阻拦一下子破堤而出，下了半天的雨。下午放学的时候，乡村的小土路已经十分泥泞了。学生们三三两两，一步三滑手拉手向回家的路走去。我看雨在天黑前没有停的意思，就推起自行车，没走出百米远，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无奈，只好车骑人了，同样没走出几步便压得肩膀生痛。只好放下车子，稍做休息。

“唉！这鬼天气。当老师真不容易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嫂，怀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从我身边慢慢走过去。

“老师，还能骑么？”一个怯怯的声音。“我能帮帮您吗？”

我转过身，原来是勇。勇满脸雨水望着我。我笑笑对勇说：“还行，你快回去吧，小心摔跤。”

人无聊就想抽烟，我刚抽出一支还没点着，前面就有人摔倒了。我抬头看时，刚才的那位大嫂不慎滑倒了，怀中的孩子下得哇哇直哭。我忙立下车子向大嫂走去，这时，我看见勇已跑了过去扶起了大嫂。大概勇也过于慌忙，扶起大嫂后自己也滑倒在泥泞中。三位从身边走过去的学生嘻嘻哈哈大笑不止。我瞪眼正要向那三位学生发火时，一下子呆了，那三位嬉笑的学生中，竟有两名是我的得意门生和班队干部。

我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但思维的顺差，在这秋雨中就像枸杞园里的枸杞花和蜜蜂一样聚舞，使人一下子理顺不了逻辑思维。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那些学习好的班干部，在学校里做好事的情景：

“老师，早上好？”

“老师，您慢骑。”

“老师，我帮您提水去。”

“老师，……”

班内那本“好人好事”登记簿上，我清楚地记得勇做的好事并不是很多。

我在这秋雨中迷茫了，于是心里有了一丝凉意，我在秋雨中惭愧。

但我感谢秋雨。

我在秋天里有了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