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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

时间:2023-12-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有一回,我到苏州河边的一艘船上采访一对年轻夫妇。船从家乡出发,长途跋涉,泊在了苏州河边固定的码头。我原先想,这些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恐怕都像吉普塞人吧,走到哪吃到哪,过着简单而轻巧的生活,一定是自由自在,不受纷扰尘世的羁绊吧。我也终于觉得,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虽然生活在城市的边缘,毕竟仍是现实中人。

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

说到上海这座城市的污染,恐怕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苏州河吧。一边想可能还会一边皱眉头,仿佛看见了那发黑的河水,闻见了那发臭的河水。

可是,当我有时站在中山路桥上,望着那绵延流动的苏州河时;当隆隆的火车驶过苏州河上方,我偶然地往窗外一瞥看到那长长的船队时;或者,当我看见船上的妇女在浑浊的河水中搓洗着双手,她的孩子穿着破旧的救生褂在船上走动时;当华灯初上,远处的苏州河上倒映着灯光,船上的船民在舱里随便扒着饭时,我就在想,他们是怎样的一群人呢?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呢?

有一回,我到苏州河边的一艘船上采访一对年轻夫妇。那时候夕阳的余晖洒进船舱,底下是流淌的河水,河面倒映着岸上的楼房,不禁让我感到有点新奇而且美了。可是当我看见他们窄小的居室、杂乱的床,发了黑生了锈的锅;看见那女人粗糙得皱了皮的手,男人那见了风就流泪的眼睛;看见他们穿着救生褂的孩子摔倒后怎么爬也爬不起来时涨红的小脸,我觉得他们的生活,其实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劳苦和艰辛。

这是一个世世代代都在河上讨生活的船民家庭,他们的家在江苏盐城的农村。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船上度过。

男人的祖辈、父辈曾拉着纤,摇着橹,有风时还依靠帆,沿着这长长的苏州河谋活。“那时候最大的船有十吨,”他说,“四根纤,四个人,喊着号子在岸上一步一步地拉着。也有一两吨的船,一根纤,我大爹那一年就靠它,帮战士们渡河!”

与他的祖辈相比,现在的生活显然好多了。他的船吨位已经增加到几十吨,船上添置了煤气灶,还有彩电和洗衣机。船是他们彻彻底底的家,一切都在船上过活,甚至连孩子也生在船上,长在船上,等他们到了读书的年纪,才送到岸上进学校。

船从家乡出发,长途跋涉,泊在了苏州河边固定的码头。他们收购废纸、旧纸箱、废铁,打成捆,堆成堆,整齐地码在船舱中,盖上巨大的篷布。经过两三天的行驶,船到达浙江海盐县,他们把船上的货卖给当地的废品收购站,谋得毛钱三千元左右,除去一切费用,能赚到一千元就相当不错了。这样一次往返,一般需要花去四十天时间。碰到废品价格下降,他们就得冒着亏本的危险。而一旦废品收购站发不出钱,他们也只有耐心地等待。因为拿不到钱,他们就再没有资本重新去收购废品了。

在苏州河上,经常可以看到行驶着的或者停泊着的笨重的机动船,有时还会是长长的一个船队,一艘船拖着一艘船,每艘船上都有一对忙碌着的穿着救生褂的船民夫妇。我原先想,这些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恐怕都像吉普塞人吧,走到哪吃到哪,过着简单而轻巧的生活,一定是自由自在,不受纷扰尘世的羁绊吧。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从驾驶证到营业执照,他们一应俱全。他们与岸上的家之间更有一根纽带紧密地联系着,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在船上赚了钱,要赡养老人,抚养孩子,为将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为快要结婚的儿子盖上新房、购办家具。我也终于觉得,苏州河上的游牧部落,虽然生活在城市的边缘,毕竟仍是现实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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