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里说聊斋

写字楼里说聊斋

创造“写字楼里的妖怪”，这是一个很有创意的事。等到李鲆将他的写字楼妖写到几百条的时候，忍不住要为这创意击掌了。这绝对是网络时代的《聊斋志异》，可以一举击中白领们的内心世界。他们会忍不住热爱上李鲆文字中那些出入于写字楼的小妖们。

写字楼妖的故事最初以微博体出现，在李鲆的微博上连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写着玩”。用百把字讲一个故事，介绍一个妖物，要做到妙趣横生，吸引人追着看，其实是很需要功力的。有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看他微博，最后几乎一条不落地看完了所有的妖物故事。

这类故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匪夷所思的想象、夸张变形的手法、幽默背后的阴冷、近似真理般的观点，穿透浮躁的现实生活，能让一颗悸动的心感受到瞬间的冰冻——这其实挺爽的。

在李鲆的写字楼妖系列才写到一二十条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告诉他，这将是非常有趣味、也非常有价值的一个系列，值得认真并且长期地写下去。

李鲆之前出过一本《干吗要上班》，对职场百态有过精细的描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写字楼妖系列算是《干吗要上班》的升级版。没有对职场的长期观察和深刻体验，就不可能写出这本书来。

在这群写字楼妖里，除了可以看到《山海经》、《聊斋志异》中诸妖身影，还可以看到日本的《百鬼夜行》、《夏目友人帐》等经典作品的影子。作者对细节不厌其烦的精细描摹，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与人类社会密切相关的，又全然独立的妖物世界。

相对那些传统典籍，写字楼妖有一些更贴近现代读者的特色：

它是都市的、时尚的，贴近现代人特别是上班族生活的，因此也更容易引发读者的共鸣。钩心斗角的职场、悲催的加班族、对面不相识的同事、拥挤的电梯、冰冷的打卡机、糟糕的交通、高昂的房价……使得生活在写字楼中的妖物也不同于他们的前辈，像人类一样，它们也必须适应环境不断进化，才能生存下去。而微信、微博、打卡机、感应灯、电梯等元素，无疑与现代读者更为贴近，也增强了本书的可读性与时尚色彩。

毫无疑问，作者写妖，其实是在写人。写职场人的酸甜苦辣、离合悲欢，写复杂而深刻的人性。如在《班车》、《柔荑》、《对面不相识》等篇章里，写出了现代人的冷漠、孤独、疏离、不安全感。

它更接地气。它是在写妖，但这些妖是在写字楼里活动的，想象植根于现实，只要是上班一族，就很容易以身代入，以自己的职场经验解读妖物故事。《隐婚》、《铭刻》、《加班》如果去掉妖异的元素，完全就是职场百态了。

它风格独特。妖怪小说很容易往恐怖路子上走，但写字楼妖不同，它整体是有趣的，温暖柔软的。读《母亲》、《椅子》、《玄渡》等篇章，会让人感到无边的悲悯与温情。这应该与作者的性格有关。所谓性格决定文风，身为一个细腻的、通透的、善于发现美好和趣味的胖子，李鲆能写出这样的文字，一点也不奇怪。

就整体而言，写字楼妖目前还是偏于碎片化的。有精彩的人物（妖物？），奇妙的构想，但角色之间、故事之间发生联系的并不太多。这可能与作者的写作状态有关——他基本上是利用零碎时间，用手机刷微博刷出来的，然后抽时间加以扩充整理，不过也能看出，有些妖物已经开始发展出自己的性格命运，这发展甚至是自主的，不受作者控制的。

只要能坚持写下去，假以时日，写字楼妖或可成为皇皇巨著，成为新时代的《聊斋志异》、时尚版的《百鬼夜行》。

这一点，我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