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奇妙的分生
“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浅浅就这样被毁掉……”妈妈和爸爸对坐在客厅里,妈妈说着,语带哭腔。
“可是这不是急得来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着急吗?”爸爸的语气也很急躁,他挥舞着手臂,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妈妈好像被爸爸这么强烈的反应怔住了,一时间愣在那里。泪水就在那怔住的瞬间冲破了妈妈的眼眶,在她疲倦的脸上滑了下来。
“对不起……”爸爸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发脾气,语气柔和下来。他转到妈妈的面前,用手揽过她的肩膀。
妈妈就这样把额头抵在了爸爸的大腿上,啜泣起来。她蓬乱的鬈发从脸侧垂了下来,肩膀微微地抽动着。
“获得器官移植,没有那么简单。要有具有合法授权的捐赠者,而且就算有了合适的器官,也要排队等待。眼球移植,要以那些双目失明者优先。”爸爸语带悲伤地说,之后又自我安慰似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知道……只是看到浅浅现在的样子……我觉得好难过……”妈妈哭得更伤心了。
“放心,我们的浅浅一定会好起来的。”爸爸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他们不知道,我此时正透过卧室门的缝隙看着他们。
我本来是想去卫生间的,却听到他们的争吵。我停止了开门的动作,把卧室的门留出来一条小缝隙,我通过缝隙用右眼看到了上面发生的那一幕。
我的心情愈发地沉重起来。该死的事故,让我的家人也忍受着剧烈的煎熬。
我推门走出去,穿着长睡衣,像个幽魂一样飘到了卫生间里。闪进卫生间,我飞快地把门反锁上。卫生间里挂在墙壁上的镜子映出我现在的样子——面色苍白,头发蓬乱,左眼上绑着绷带,绷带上已经沾染了污痕,右眼罩着大大的黑眼圈,睡衣又脏又皱。
我站在那里,和镜子中的自己,漠然地对峙着。
这样持续了大概十秒钟,而这样的十秒钟,在感觉里比它所代表的实际的时间量度要长很多。
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驱使,让我慢慢地抬起双手。我徐徐抬手的从容,在这样的情境中,显得诡异非常。
我把手停在了脑后,手指甲掐住绑在那里的绳结,没有太费力气,那绳结就被我解开了。
左眼上罩着的纱布从脸上滑落下来。
我看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
我看到左眼的地方红肿着,眼皮向外翻着,原本属于眼球的位置,此刻塞着碘酒泡过的棉球,棉球的边缘是浓暗的黄色。
我的手又无力地垂在了身体两侧。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向前移动着……移动着……移动着……我的脸和镜子一寸寸地缩小着距离。
N天后……
我的脸几乎贴在了镜子上。
在同一个卫生间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用几乎同样的姿势,盯着我的左眼看。所不同的是,我的脸色红润了些许,头发梳得很整齐,身上穿着整洁清新的淡粉色的布裙子。而最大的不同则是,此刻我的左眼里,盛放着一颗颜色微浅的眼球。
没错,可供移植的眼球等到了,移植手术也很成功。
你知道我现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吗?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个陌生人在盯着我看一样。然而没有什么陌生人,就只有我自己,我只是在和自己对视。这种分裂的错觉,让我感到别扭、不安,又觉得新鲜、刺激。
但是我还能奢求什么呢,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不是又能看见了,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吗?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于是,我对着镜子笑了笑。我是在对着自己笑,也是在对着他笑。
他是谁?他是此刻存在在我身体里的奇妙的分生。
【幻界·玄天神殿】
四方神将之苍翼,身着白虎长袍,一级一级地踏上玄天神殿千年玄铁铺就的台阶,他的战靴和台阶碰撞出哐哐的声响。他手提利器神兵·烈风,那是一把采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而铸就的神刀。
他行至玄天神殿的台阶上,远远地止于殿前。帝·玄天端坐在玄天神殿的宝座之上,帝妃·莉塔伴在其身侧。
苍翼俯身行礼,用恭敬的声音道:“苍翼回禀,脱逃凡界的梦之国余党——王子圣光已经身亡,凡界的警察认定他死于意外交通事故。”
帝·玄天微微颔首,是为了解之意。
倒是帝妃·莉塔饶有兴致地自语般地道:“意外?还不是神将苍翼你故意制造出来的意外……哈哈哈哈……”她银铃般的笑声在大殿上回响,“真不知道那幻界最清澈的孩子到了凡界是什么样子?”
“在凡界他已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俊美的少年,名字唤作安泽雨。看样子,已全然没有了对于幻界的记忆。”
“泽雨,倒是一个温暖而又好听的名字。现梦之国灵魂核心的诞梦师已经绝于幻、凡两界,剿灭那些逃窜于凡界的布眠师、织梦师、纵梦师余孽更非难事。”帝妃·莉塔说道。
“是。四方神将苍翼、蟠犰、赤羽、麟冥将会不辱使命,定会肃清梦之国余党,以证王的至尊神威。”
擎宇之巅直插云霄,山顶云遮雾绕,似笼罩着重重杀机与晦暗阴谋。
N天前……
这颗眼球,是在我快要陷入绝望的时候到来的,像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已经愿意走出卧室。但是我仍然拒绝见人,拒绝上学,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某个固定的点发愣。整个人像是一个虚假的躯壳。
这段时间里,爸爸妈妈轮流请假在家陪我。开始的时候,他们尝试着和我交谈,寄希望于通过交流打开我内心紧闭的心扉。但是惨淡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条途径,学会了在这个被称为家的空间里,和我保持相呼应的沉默。彼此沉默,竟然成为了我们之间相处的默契。
这样家里的电话便突然变得忙了起来。每天在家留守的人,要打很多通电话出去,他们拜托他们所能想到的有可能会帮上忙的朋友,帮我争取器官移植的机会。而每隔几个小时,在外工作的那个人,也会打电话回来,询问我的状况,也顺带着询问器官移植的进展。
那天这个消息到来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口发呆。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爸爸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你好。”他说。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激动得手有些微微发抖,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好!好!我这就带她过去……”
他放下电话,便走到我的身边,远远地看着我。他那样盯着我看了三秒,然后又踏上前一步,把我搂在了怀里。我把头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他身体传来的颤抖。耳朵也传进了他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呜咽声。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戏剧性,有些太过了,便把我放开,用手轻轻地拭了拭眼角,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浅浅,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有一个男生因为交通意外逝去,他的眼球可以捐献给你。”
“交通意外……”我重复着爸爸的话,心底突然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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