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至1924年间,孙中山革命政权“五省联军”进军东江讨伐陈炯明,战场上互有胜负,势成对峙,后方广州则成了战时大本营。因前线吃紧,部队不断被抽调,市区内尚有足够兵力维持治安,但郊区及邻近县份均因防军兵力单薄,难敷治安之需,导致盗匪纷起治安恶化。各地贼匪绑票劫财,攻城略地,水陆交通不畅的险情报道,几乎几天一次见诸报端。
城市民生一日三餐的基本保障是柴米油盐,其中后三项,因珠三角地区向来是鱼米之乡,就近采购供给很容易,即使一年半载时有接济不继,基本上都不会构成严重问题。唯独这每天烧饭煮水必不可少的柴薪一项,近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每日消耗达到近千吨。昔日并没有“北煤南运”,更没有当今服务上门的瓶装和管道煤气,大多数家庭和机关单位均习惯使用柴灶,只有少数家庭烧火水、松毛或禾秆草。一旦囤积耗尽接济不上,一两个月内全市便会面临“柴荒”,难道真的要市民生米果腹,井水解渴吗?
当年广州居民日用木柴的主要来源是粤北和广西两地,依赖北江和西江的舟楫之利运进省城,少部分来自增城和从化山区,靠陆路输送。广州近郊山头处处童山濯濯,草木早被劈伐一空。木柴本是低值日用消耗,卖不了几个钱,长途运输毛利更低。但顺江而下,以大木船装载,除了支付装卸费,水上运输费用几乎为零。且上游沿江有大量木柴堆放,进货容易,下游沿江城镇众多,出货快捷,回程则载运一批上游城镇和山区常年所需的百货日用品,一趟水运来回均有赚头,很多行走两江的船主,当年都乐意做这种顺路捎运木柴的生意,至少不会令船只单程空放。往昔北江和西江长年有川流不息的大木船满载大捆大捆的木柴下行,络绎不绝销往下游大中城镇,成为华南水运的一宗大生意。然而剪径江河的匪贼看中的并非船上的低贱木柴,而是充当运输工具价格不菲的大木船。一旦劫夺成功,有如当今出没在印度洋和红海的索马里海盗行径一样,卸下货物,拖往秘密地点藏匿起来,发出一纸“传票”,单等船主乖乖递送赎金上门。大木船笨重,航速慢兼且目标大,缺乏防卫火力,通常只有四五个船工随宿,只要靠上船帮亮出火器,匪徒就十拿九稳登船劫夺成功了。
“柴荒”期间广州城郊处处童山濯濯
广州河道上运送柴薪的船艇
据当时报刊报道,由于两江不靖,匪焰日炽,开始时仅两三艘遇劫,但不到一个月就连番接到十几二十宗掳船报案。当局兵力捉襟见肘,一时无法剿灭,船主视两江运输为畏途,一时间江面水静河飞,难见船影。广州传统的柴源如今三断其二,不出两三个月,全城生活用柴便全线告急,柴栏断货售罄,市井人心浮动,卒至有市民开始到城外刨树根解决。最后孙中山被迫抽调滇军和桂军各一个团,紧急回师,首先在北江组织武装护航,抢运木柴“救市”。沿江关键航道分兵把守监视,木船首尾相接,结队航行,再结合陆上进剿捣毁匪巢,广州最终渡过了一次“柴荒”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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