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代乃至民国时期,广州及珠三角民间传统中,一直有以动物打斗决胜负的娱乐和赌博习俗,斗蟋蟀、斗狗、斗鸡、斗雀……林林总总,历史十分悠久。斗狗是较为盛行的一种,仅次于斗蟋蟀。城乡圩镇、街巷或田头,只要有十几二十平方米一块空地,就可以进行斗狗比赛,两只凶猛斗犬打斗争胜,场面紧张而热闹。过去广州人看“狗打架”,瘾头是非常大的,一旦街头巷尾有斗狗,两条猛犬龇牙突眼对阵厮杀,刹那间就能聚拢一群人驻足围观,以中青年市民为主,也不乏白须老者和稚龄学童,甚至还有怀抱婴儿的妇女。
南海大沥镇和珠三角源程洲一带,历史上是斗狗习俗最盛行的地区,一些村镇还定有“斗狗日”,一般在农历初一或十五。大型斗狗比赛甚至会在乡镇中心搭起可供数百人观看的“斗狗台”。来自四乡的狗主,远至港澳和广西地区,以蒙着厚布的铁笼运来斗狗(斗狗通常关在笼内饲养),放上台捉对厮杀,热闹之时甚至持续一个上午。每当斗狗日来临,众多爱好者便云集斗狗场,抢先找好“靓位”一睹为快。承办者除收取门票外,更大的收入是“抽水”和赚取赌资,一场赛事结束,场主可获少则数千多则过万元的收入。携狗参赛的狗主也均可得到报酬,拥有强悍狗只的,参赛酬金甚至高达几千元。
旧时民间斗狗的胜负,向来以狗只“响口”或“耷尾”做区分,亦即当一方斗至疼痛难忍而嚎叫,尾巴蜷曲于肚部,即被视为服输。但后来也有效仿外国规则,以狗只不肯继续迎战而分高下的。一般民间斗狗以一个回合定胜负,一旦“埋牙”就一直斗到决出胜负为止。正式场面的斗狗就没那么简单了,斗狗台类似拳击擂台,双方各有角落一处,由一位公证人担任裁判。两犬打斗过程中,双方撕咬僵持不下,纠缠超过二十秒就要被分开。公证人发现其中一只“拧头”,便会以一根刀状的木棒在狗的牙骨交错位置用力撬开,分开两只斗狗,让它们由主人各自牵回角落喘息一阵。倘若其中一头下一回合不再冲前应战了,便判另一方胜出,并不需要战至一方毙命。斗狗赛事时间持续分別较大,短则数分钟,长者达一个多小时。斗狗开始后,主人会蹲在一旁,不停地大声吆喝,比如“咬实”“大力哋”“好嘢!”诸如此类,以此激励自己的爱犬。如果双方交战三回合,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只要双方同意,那比赛就以平局告终。
斗狗场上常胜者即被捧为“明星”,顿时身价百倍。“常胜将军”只只傲气十足,常见两眼暴突气势汹汹地进入斗狗场(笼)内,沿场边遛上一圈,并在四角撒上一点尿,据说是向观众致意。看一条斗狗的优劣,从它进攻的准确性和防守的技巧两方面就一目了然了。某些更上乘的品种,还兼具皮肤坚韧,伤口自然愈合能力强,性格顽强和耐力持久的优点。两犬相斗,使用最多的招数就是“甩”和“压”。“甩”是当一条狗咬住对方后,不停地甩头以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创伤;而“压”则和摔跤一样,利用身体将对方压倒后再进攻。
说到斗狗,最值得一提的是南海大沥沙皮狗,这是一种古老而独特的广东斗狗品种,产于广州西邻大沥镇,英文名为Shar Pei(Sand Skin),有“中国第一斗狗”的称号(也是颇受喜爱的宠物狗之一)。这一出类拔萃的品种,生就一身松松垮垮的带皱褶厚皮,就像全身顶盔贯甲一般,与敌方厮打时不易被咬伤内肉,加之颈粗有力,是斗狗场上的常胜将军。据说曾在大沥发现过有类似沙皮狗的雕像,汉朝的字画里也保存着它的踪迹。沙皮狗是有着长期斗狗传统的大沥镇民间长年选种培育的结果,一般以身高四十七至五十五厘米,体重二十二至二十七公斤为最佳。当地民间至今还流传着一首品评良种沙皮狗的民谣:“葫芦头蚬壳耳,挂镰扛杆金钱尾;毛粗短色要纯,舌上蓝色为上品;美人肩腰要短,四肢匀称莫异形。”
清末广州街巷斗狗场景的明信片
旧社会前来大沥选购沙皮狗的都是有钱人,因其身价不菲数量少,大多数人都买不起。但即使当时大沥的普通农家狗,只要身形适合体魄健壮,也都是买家选购的对象,圩市上的此类交易为数不少。但要购得一条“靓嘢”,熟人带路上门“斟盘”就自然必不可少了。往昔的大沥狗并非特指沙皮狗一种,大沥圩上的狗市早就闻名两广,每逢圩日慕名远道而来的人不在少数,即使买来只是看家护院,人们都以拥有一条大沥狗为荣。据考,最初可能主要是作为追捕野猪的猎犬加以养育,是村民狩猎的动物朋友,后来逐渐培养成为斗狗,甚至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沙皮狗的角斗场在广东还保存一二。由于旧社会斗狗惨烈血腥,且有浓厚赌博性质,解放后几年在广州已基本绝迹,即使个别出现,也不过是斗狗迷的偶尔所为,打斗的也仅是普通农家狗而已,不可与往昔的规模和人气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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