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费不到位

第二天，李向东和小刘到那几个镇走了一圈，果然就发现了许多问题，有些问题立即解决了，但有些问题却一时半会无法解决。而且，李向东认为，由于镇一级的基层干部对这种大型庆典接触得少，想法不多，很难奢望他们能搞出高水平，于是，他打电话给市委书记。

他说：“我需要你支持。”

市委书记说：“有话你说。”

这是李向东第一次直接打电话给市委书记，因此，在打电话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说：“各镇已经很努力了，但很难达到我们的要求。他们对这种庆典不熟，对他们要求太高也不实际。所以，我想，在市委宣传部抽几个人。他们做惯了这类大型活动，有经验，如果有他们直接指导，基本能解决问题。”

他尽量说得简单扼要。

市委书记说：“我这就给他们电话。”

十五分钟后，市委书记的秘书打电话过来。他说，宣传部那边已经答应全力支持，你想要多少人就给多少人。李向东说，我也不贪心，六个镇，就要六个人，一人抓一个点。李向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又找到了有市领导支持的良好感觉。而且，这是市委书记一把手的支持。

放下电话，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已经是下午了，李向东他们的车正准备进城区。黄说，你回来没有？他说，快了。黄说，我有个事要向你汇报。他说，有话你就说，那么多规矩。黄说，电话里说不清。他的心跳了一下，知道不是好事，而且还不是小事。他说，我二十分钟就到了。黄说，那我在你办公室等你。放下手机，李向东问小刘，黄他们下午去检查哪几个单位？小刘想了想说，好像去公安局，还有文化事业局。

这两个单位都是庆典的重点单位，其中一个单位若有麻烦事，那可不是小麻烦。

李向东回到办公室，却见不只是黄在等他，黄那个组的其他组员也一起在等他。李向东脸色便变得凝重了。

他对黄说：“什么事？你们说吧。”

黄说：“下午，我们检查了两个单位，公安那边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文化事业局遇到了麻烦。”

他对他身边的一位组员说：“你介绍情况吧。”

那位组员说：“文化事业局这次主要负责的工作有两大项，一项是布置主会场，一项是筹备所有庆典活动中的文艺演出。所以，我们分两个组对他们进行检查。”

他说，一个组检查主会场的情况，可以说，他们的工作还是做得比较细的，专门绘制了主会场效果图，并列了一个主会场必备用具表，比如，主会场面积多大，需要铺多少地毯，需要多少桌椅，甚至于，主会场两侧的对联也草拟好了。另一个组负责检查各项文艺演出节目的准备情况，整个庆典活动指定要进行一个文艺大巡游，三场文艺晚会。文艺巡游的方块，文艺晚会节目清单都制定好了，演出团体和演出人员也确定了。

他说，但是，我们认为，这些工作只停留在初步阶段，按黄局长的话说，只是纸上谈兵，还没有实际行动。比如，主会场应该开始搭台了，三个演出场地的后幕也应该制作了。他们却没有着手去做。如果再等三几天，可能就来不及了。

李向东问：“原因？为什么？”

黄说：“他们还在等。”

李向东问：“等什么？”

黄说：“等经费到位。”

李向东便转了话题。他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黄说：“大致就这些了。”

李向东说：“这事，我来处理吧。”

他看了看黄，黄便心领神会，站起来说：“大家都回去吧！”

大家便都离开了，黄却没离开，等大家都走了，他便关上门。李向东说，这种事，你怎么可以劳师动众呢？有些事，可以让大家知道，但有些事是不能公开的。你看看你这阵势，好像想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黄笑了笑说，我心里一急，就把这个忘记了。

李向东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说：“现在，也搞不清楚，财政局那边是肯定没拨款的，这一点，文化事业局应该不会说假话。”

李向东问：“他们没有主动争取吗？你知道，现在市财政并不宽裕，那帮人一个个都小气得很，如果不主动争取，他们可是能省就省的。”

黄说：“再怎么省，也不能省文化事业局的吧？那可是个清水衙门。别的单位，可能还有点积蓄，还可以不计较财政拨款，但这文化事业局，少了财政拨款，可能就办不成事了。”

李向东点点头。

黄说：“还有这样一个问题。这次，去文化事业局，他们向我诉苦，说像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单位，向财政打报告，财政总理由多多地刁难他们，事实是不是这样，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如果经费不到位，肯定会误事。”

李向东点点头。

他承认，财政局有这种欺善怕恶现象。现在，各部门单位都有这种现象，虽然都是科局级单位，但是，有钱的单位就欺负没钱的单位，有权的单位就欺负没权的单位。当然，这不是他李向东所能处理解决的，即使市委书记出马，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解决的。

目前，他只关心文化事业局的经费必须尽快到位。

李向东拨打文化事业局长的电话。

他说：“我是李向东。”

那局长马上就向他检讨，说：“我的工作没做好，让你操心了。”

李向东说：“经费怎么到现在还没落实？你们应该抓紧一点。”

那局长说：“我们不是不抓紧，我们这种穷单位，最知道钱的重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市财政打报告，市领导都批字了，但财政局就是不下拨，我们每天都在追，今天，我还亲自去找他们了，可他们就是不下拨，我也没办法。”

李向东说：“你先把要做的做起来。别再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

那局长说：“这怎么可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成天办这个活动，那个演出，说是丰富群众文娱生活，不搞不行，但都是赔钱的买卖，都要财政拨款，每一次都这么迟迟不拨款，等活动搞完了，演出演完了，就不了了之了，我们可怎么承担得起。”

李向东说：“这次，你放心去干，我来帮你追。”

那局长犹豫了一下，显然有点不相信李向东。他说：“我要是把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垫进去，追不回来，事情就大了。”

李向东说：“不会这么严重，明天，最多后天，我就让他们把经费拨下去。”

李向东虽夸下海口，心里也七上八下，说老实话，他要说服财政局长并没多大把握。

财政局长是一个资格很老的局长。也不知为什么，当了近二十年，却升不上去，也没降下来。因为资格老，他就不把人放眼里。因为资格老，他就老奸巨滑。听说，凡是请示拨款的经费转到他手上，他绝不怠慢，总批“同意批拨”，只是这同意批拨却有所区别，他真要批拨的，就把字签在左下角，不同意批拨的，那字就签在右上角，外人看了也提不出异议，手下办具体事的人，一看那签字的位置，就懂得该怎么处理了。

本来，都是局长的时候，财政局长对国土局还是很关照很给面子的，但是，李向东当市政府秘书长后，他就变得客气了，见面那笑就变得皮笑肉不笑，说的话儿旁人听不明白，当事人却知道，那话里藏着话，一句句针儿似的，让李向东感觉到，市政府秘书长那位子本该是他的，却让李向东占了。

因此，李向东很少和他打交道。

虽然市政府办公室的请款报告也转到财政局那边批拨，但是，根本不用太操心，只要能转到财政局，财政局长想不批也得批。他不可能分不清哪些部门单位可以得罪，哪些部门单位得罪不起。

然而，现在李向东要帮文化事业局追拨款，性质就不一样了。

财政局长在电话里还是笑。

他说，文化事业局的请示报告我已经批了，当天就批了。我这人的办事风格几十年不变，当天的事绝不会拖到明天。

他说，可能是下面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说，你李大秘书长也别太操心这事，那些部门单位鬼得很，天天喊穷，但没一个是真穷的。每一个部门单位都比我这财政局长手头松宽，只要他们少发点奖金，即使不把款拨下去，他们也能把事情办得好看。

李向东也笑着说：“你是不是太官僚了？文化事业局是什么单位，你还不清楚，那局长都快急疯了。”

财政局长说：“李大秘书长官僚了吧？那文化事业局长可是演戏出身，他要扮可怜，立时可以挤出眼泪来。”

他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几次，我们这边款没拨下去，他们就想办法把事儿办了。既然能把事儿办了，那请示拨款还不就有欺诈嫌疑？

李向东还是笑，说：“你这话可是很打击人积极性的，人家等你拨款没等下来，想办法把事办了，却落了个欺诈嫌疑。”

财政局长在电话里也笑，说：“应该表扬，应该表扬！你李大秘书长的水平就是高。”

他说，能有办法把事办了，就很能说明一切！

李向东说：“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有钱吗？如果他们只是赊账呢？想办法向购买材料的店铺老板赊账，拖欠人工款，这社会就有不稳定因素了。”

财政局长说：“你可别吓我！前几天，我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心脏不好，你这么一吓，我胸口都有点痛了。”

李向东说：“身体没什么事吧？”

财政局长说：“没什么大事。”

李向东说：“工作是国家的，身体可是自己的，不注意身体，只有自己受苦！”

财政局长说：“感谢，非常感谢！”

他说，你不能只说别人，自己也要注意。你才四十吧？身体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有经验，有精力，身体也好，但是，别忘了照顾好自己，到了五十多，到了我这个年龄才来注意，很多事情就来不及了，正所谓防范于未然嘛 ！

李向东不再接他的话。他觉得这话不能说下去了，说着说着，自己竟钻进了他的圈套，便转了话题。

他觉得应该到财政局去，与财政局长坐下来面对面谈，再在电话里谈，谈多少次也谈不出结果。

他只带了小刘去财政局。接待他们的是秘书科的一位年轻青女干部，她说，局长马上就回来。她把他们带到财政局长的办公室。那办公室很窄小，放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摆一副茶具，就显得没走动的地方了。李向东心里想，这财政局长还是很简朴的，换了别人坐他那位子，掌管着市财政这大钱包，还不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得漂漂亮亮。

女秘书蹲在过道上给他们沏茶，小刘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来！女秘书笑了笑，却没停下手里的活，把茶沏好了，斟满了，才说，你们再等一会吧。然后出去了。

小刘说：“这局长会不会不回来，要我们在这空等？”

李向东说：“应该不会的。他在电话里说，他马上就赶回来。”

小刘说：“电话里说什么都可以，说不定，他本来就在办公室，见你要来，就躲开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想，他不会躲开我。”

他话里有两层意思，一则财政局长还不想得罪他，也不会得罪他，二则他也没必要躲开他。

财政局长的茶很普通，除了苦和涩，没多少茶香。李向东问，这茶怎么样？小刘愣了一下。李向东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小刘说，这应该不是他的私人珍藏，我想，平时他也不会喝这种茶。这种茶只是用来普通接待的。李向东笑了笑，他也有同感。

财政局长进门的时候，显得很匆忙，圆乎乎的脸满是汗，衬衫也湿了。他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他说，刚和市长去看一个工地，接到李大秘书长的电话，就赶回来了。李向东说，没关系，都是工作嘛！财政局长就拿纸巾擦汗，就调低空调的温度。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一扬头，把杯里的水喝干了。小刘手快，举着茶壶示意要给他斟茶。

财政局长说：“我不喝茶，只喝白开水。”

李向东说：“现在都时兴喝茶，说是喝茶有益身体健康。”

财政局长笑着说：“以前穷，喝不起茶。现在呢，还是穷，舍不得喝。”

他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和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摆开了要和他们谈话的架势。

李向东也不啰嗦，单刀直入，说：“我们是为文化事业局的拨款来的。”

财政局长说：“我知道。我还会不知道吗？而且，我还知道，你李大秘书长这次来，一定要把这拨款落实了才走。”

李向东笑了，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这么急地赶回来，就是说，你还不想拨，还要向我解释，要我理解你？”

财政局长笑了起来，说：“你真是，你真是，把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我跟市长汇报了，市长同情我，也同情你，所以，叫我回来好好解释解释，其实，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他不想因为工作，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李向东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说：“市长也应该支持我的工作嘛，庆典活动可是市委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的决定。”

财政局长说：“支持，当然支持，所以，才叫我回来解释的。”

他说，我们市财政虽说不是吃饭财政，但也杯水车薪，十个茶杯，只有三个盖，盖了这个杯，又要盖那个杯，稍一调整不过来，就显缺口了，麻烦事就大了。

他说，具体点说，就是在保证公务员工资、教师工资的前提下，要保证市政府办公经费。这是一笔必需开支。还有，要搞好城市建设，这个你比谁都清楚，城市建设哪一项不需要钱，每年要花多少钱？城西要建一条公路直接与高速公路相接，这是省督办工程，每年要投入几个亿，一个子儿也不能少……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我说也说不完。

他说，所以，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李向东笑了，说：“按你这么说，庆典活动就不重要了？”

财政局长说：“怎么不重要？十年才搞一回，太重要了。”

李向东说：“那你不应该支持吗？”

财政局长说：“我支持。怎么不支持呢！你比如说，市接待办请示的经费，就下拨了，公安局请示的经费，我也下拨了。”

李向东说：“不会是唯独文化事业局的经费没有落实吧？”

财政局长说：“我也很想落实，但你总得让我喘口气不是？”

李向东说：“我担心，你这气还没喘过来，庆典活动就开始了，到时候，主会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财政局长说：“这个他们会有办法的，除非他不想当那局长，困难再大他也会想办法把那主会场弄起来。他为什么不弄呢，其实就是知道它的重要，就故意不动，故意想要我难堪。他是生我的气呢，怪我上几次的款没拨给他。”

李向东便不再说什么了。他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发火。

他还不想与财政局长翻脸。在官场上混，大家即使心里有气，表面都会和和气气，除非真翻了脸。真翻了脸，那可就无所顾忌了，可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这财政局长明显的是在欺负人，因为文化事业局没权没势，因为他料定，天塌下来，那局长也要把事情办好。这是很伤人心的，很伤人积极性的，长此下去，谁还愿意主动办事？文化事业这一块还会有什么发展？

但是，你再细想一想，他有错吗？他似乎又没错，市财政本来就紧张，先急后缓是应该的。他也不是没支持庆典活动，钱他也拨了，虽然拨的都是有权有势不能得罪的单位，但那只是你的理解。他可以说，其他部门比文化事业局更主动，钱拨下去了，你文化事业局的请示报告才转过来。这些话，可都是可以摆上桌面来说的。

显然，财政局长也意识到李向东不满意。他依然笑着说，这样吧，我想，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我叫下面办事的人给你们说说吧。你们听了，就知道我有多难了。于是，他就打电话，过了一会，就有一位科长进了财政局长办公室。

财政局长说：“我们的拨款都是由他们划拨出去的，情况他最熟，你们只要听他说，你们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向东也不客气，站起来说：“这个没必要了。我不是来听解释的，我只想知道结果，既然你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我也没必要再赖着不走了。”

他对小刘说，我们走吧！

财政局长忙说：“李大秘书长，你放心，手头没那么紧了，我马上叫他们把经费拨下去。”

李向东说：“你看着办吧！”

回到车上，小刘说，这个问题，到你这个层面应该是解决不了了。他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而且，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听着听着，我都有点同情他了。李向东笑。他很喜欢小刘这么跟他说话，毕竟，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李向东问：“只好把这问题上交到另一个层面了？”

小刘说：“你已经尽力了。”

李向东又一次感觉到有领导给自己撑腰的重要性。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如何努力，不是你的能力所能做到的，再努力也没有用。这时候，你就需要一个高的层面去解决，如果在高一个的层面没有人支持你，给你撑腰，你就很难办成事，于是，就会有人说，你这个人办不成事，没水平没能力。

所以说，一个人的水平和能力很大程度取决于你背后的支持者的实力。

李向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显示屏，竟是市长的电话。

自从到古兜镇后，这位市长就没打过电话给李向东。李向东回来办庆典活动也有些时日了，虽在一幢办公大楼进进出出，见了面，也打打招呼，但市长从没过问庆典的事。

李向东马上意识到财政局长已向市长汇报了他们的情况。

他想，这财政局长可真够快的！

他想，看来，这财政局长与市长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刚才，他提到市长的时候，李向东还以为他只是信口开河。

他想，这财政局长什么时候与市长打得这般火热了？自己在古兜镇呆的那几个月，真把自己呆得与世隔绝了。

李向东对着手机说：“市长有什么指示吗？”

市长说：“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小刘看着李向东，他说，这么快就惊动到市长那了。李向东笑了笑。他打电话给黄，他说，问你个事。黄说，我正忙着呢！他说，你忙的事有我重要吗？黄在电话里笑，说，当然是你的重要，我一个小人物，即使再忙，也就是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向东问：“财政局局长怎么和市长搞在一起了？”

他和黄说话总不考虑辞藻，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他也不忌讳身边的小刘。

黄说：“这个，我也没听说啊！”

李向东说：“你给我打听打听。”

黄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向东说：“财政局长变成我的对手了，他身后可能有市长给他撑着，怪不得，就那么顶着不给文化事业局拨款。”

黄说：“你找市委书记呀！”

李向东说：“市委书记撑不撑我，这还不一定呢！即使他撑我，市长也是不能得罪的。”

黄说：“好吧！我给你打听一下。”

李向东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进市长办公室。市长一见李向东，便从大班椅上站起来，伸过手来和李向东握手。他说，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一回来就忙庆典的事，也没跟你好好谈一谈。李向东忙说，是我的问题，其实，从古兜镇回来，就应该马上向你汇报工作了。市长说，你是大忙人啊！李向东说，市长才是大忙人！市长说，坐吧，坐吧。我们随便谈谈。

市长问：“庆典的事忙得怎么样了？这阵忙别的，也没关心这事，很不应该。不管怎么说，这是市委的决定，你又是我们市政府这边的人，我应该多多关心，经常过问，多多给予支持。”

李向东与市长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清楚他这人，许是当领导秘书习惯了，见了谁都那么热情，且越离得远，就越显热情。

他不想和他太婆婆妈妈，太多纠缠些无谓的东西。

他没有市长那么有韧性，市长是越婆婆妈妈越琐碎越来精神。

李向东说：“事情进展得都很顺利，各单位都能按规定的要求去做，而且，有许多单位，还想了许多办法，把原来的方案又进行了进一步完善。现在，唯一不理想的就是有的单位经费没拨下去，影响了进度。”

市长说：“财政局的问题吗？”

李向东说：“当然，我想，也有一些单位不够主动的原因，但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财政局。”

市长说：“这个财政局长搞什么鬼？这可是全市的大事，他怎么就不支持？”

李向东说：“也不是不支持，只是有的地方还支持得不够。”

市长就叹一口气，同情地说：“他也有难处啊！”

李向东说：“是的，是的。我刚从他那回来，他也跟我谈了，我也很理解他。”

市长说：“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话说至此，似乎就到头了。

李向东想，我也给你打哈哈，让你不明我的态度，让你想责怪，也不知从哪下手。

市长毕竟是在大官场混过的，话儿一转，说：“我听说了，有的单位不主动做事，到处说经费不落实，就不办事，这样很不好。”

他说，没钱就不能办事了？想想战争年代，我们有钱吗？我们只靠小米加步枪，不是就取得了一个个胜利，取得了一个个辉煌，最后，推翻了三座大山？

他说，这主要还是思想问题，现在都向钱看了，都钻进钱眼里了，这种思想能办得了事吗？

他说，你可不能附和这种思想，不能当他们的支持者。其实，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想多骗财政的钱，钱谁嫌多，越多越好，我们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李向东极力附和，说：“是的，是的。开始，我也有些不理解，听财政局长那么一解释，再听你这一番教导，我真就觉得那些单位思想有问题。”

他说，市长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做到少花钱，多办事！

他说，我不但要把庆典做到最好，我还要让那些参与的单位少花财政的钱，告诉他们，不要有一点理由，就向市财政打报告，不能有这种依赖思想。

他说，当然，首先，我自己要克服这种思想，不能再给市财政添麻烦添乱子。

市长连连点头，说：“好，很好！”

李向东就问：“市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市长想了想说：“没什么了，你回去忙吧！”

走出市长办公室，李向东心里大笑，想自己和这市长在一起，变得也弱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