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客厅忙,父亲收起我送他的礼物——一条包装精美的西裤,法国皮尔卡丹牌的。他一脸神秘地走到我跟前,对我说:“爸爸也准备送你一件礼物。”我说是吗,然后告诉他,我的生日还没到啊,能不能拿出来先睹为快啊。看我急切的样子,父亲就领我到他新装修的书房,桌上摆着一幅笔墨未干的书法作品,然后,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A4纸大小的厚本子,封面贴着一页泛黄的剪报——《窗》。轻轻一翻,那些时光流转的日子,就像窗外那片春天的小树,开满了粉色的小花,花儿谢了,留下小小的青色的果实……
正午的阳光照在父亲慈祥的脸上,他小心翼翼地翻给我看,并告诉我这个剪贴本是几天前搬家时,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一页一页剪贴上去的。而且他还准备设计一个精美的封面,以我曾发表的一篇散文题目《窗》为名,以一位我非常敬重的老师为我写的《无形胜有形——读田雪雁的散文》为序,装订成一本集子,到年底我生日时送给我。
那个中午,父亲被我送他的西裤乐晕了,提早把礼物给亮了出来,还说他退休了,很少能看到发表有我文字的报刊,还有,我自打有了孩子后平时也难得回家一趟,父亲后来说的什么话我都记不得了,因为当时自己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无法相信父亲居然还能收集到我1994年发表在《辽宁青年》上的文字。
下午,我把父亲送我的剪贴本塞进包里,带到开会住的酒店。同事趴在床上,边看边哇——惊讶个不停:“你的父亲,真好!有这么心细的父亲,你太幸福了!”
第二天开完会回来,我把装有剪贴本的包塞进酒店的柜子里,上面压上会议文件袋,出门时还叮咛服务员不许随意打开306房间的门。那两天,我珍藏的好像不是一个剪贴本,而是我一生的一个愿望和理想。
我知道,父亲送我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剪贴本。不在一起住十多年了,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我的成长,包括一次小小的进步,一个小小的趔趄……
女儿周岁生日那天,父亲和母亲来咸阳看我们。一进家门,俩人便抢着要抱女儿,结果小家伙刚学会走路,硬是不让人抱,非要晃晃悠悠地自个儿走,父亲只好弯下笨重的身子,猫腰陪着,在地上走过来走过去。我和母亲站在旁边乐,父亲额上渗出一层亮亮的汗珠。望着父亲一脸知足的幸福,我想起了那些被父亲收藏进剪贴本里的文字,那些心灵的足迹,某段心思在其间流淌的流转时光:1986年寄宿在亲戚家里,和姐姐偷吃人家红糖的趣事;1996年对信誓旦旦的爱情深信不疑;2000年与最爱的人相遇在郑州二七塔下……
关于其中的二七塔爱情事件,父亲说不是世界太小,而是缘分太好。
那时候,我深陷在一段感情的泥沼里进退两难,父亲说,要向前看,未来的路总比曾经的长。我听了父亲的话,于是就真的遇见了我的真命天子。
我想,如果没有父亲,自己将浅薄得像一张纸。二十多年来,父亲不怎么会表达对女儿的爱,而不久前的那个剪贴本,就是他对我的爱的所有凝结,也是他能够给予我的全部的爱。
(原载2005年8月26日《中国邮政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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