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的产生

第二节　萨满的产生

一、长白山地区萨满产生的传说

萨满的产生，在长白山地区诸民族中有许多神奇的传说。最为广泛流传的是神鹰与人间女子相交生了第一个萨满。在满族萨满神谕中还有这样的传说：说在天刚初开时，大地像一包冰块，善神阿布卡赫赫让一只母鹰从太阳那里把光与火带到人间，从此，大地冰雪才融化了，人和生灵才繁衍生息。可是母鹰飞得太累了，羽毛里的火掉出来，将森林、石头都烧着了，神鹰忙用巨翅扇灭火焰，用巨爪搬土盖火，烈火烧毁了神鹰的翅膀，它掉进大海里死去，鹰魂变成了最早的女萨满。在锡伯族中普遍传说，最早的萨满是一个身披神衣，手持神鼓的女萨满。满族民间传说中有个叫“他拉罕伊妈妈”的女酋长，就是部落中闻名遐迩的大萨满，由于她的声望和功绩后来成为48个部落联盟的萨满师祖。到了父系氏族社会，女子的地位虽大不如昔，但在宗教活动这一比较保守领域，妇女的统治还是比较牢固的。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出现了男萨满数量超过女萨满的事实，但在不少民族中，男萨满主持宗教仪式时，常装扮成妇女模样，平时也喜欢模仿女子说话和举动，这些都留下了萨满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的印记。

二、“神灵”选择

在萨满世界里，萨满不只是掌握祭祀仪礼程序的祭司和传教士，其最本质的功能是为人间沟通和联络“神灵”“祖灵”“鬼灵”诸界，以期借助超人的形式说明并解脱人间的痛苦和灾难。这一神圣的使命，并不是谁都能充当，也不是任何权威可以任命，而是必须具有通向诸灵界的一种“灵”，这种“灵”就是萨满的特殊素质。

在氏族社会，部落首领大多数是有经验有才能的人担任，他们的智慧和本领往往被认为是“祖神”赋予的，因而，他们兼任祭司，是当然的萨满。在远古时代，疾病和死亡严重地威胁人们的生存，在没有医疗的条件下，谁要是得了大病不治而愈，就被认为是神在保佑，这些被保佑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人与神之间的中介人，即担任氏族的萨满；有的是自幼精神异常，胡言乱语，疯癫不安，或得了某种怪病，则被认为是各种“精灵”“鬼灵”作祟的结果，所以可以确认这些人有通“神灵”的天赋，因而可以成为专职萨满；也有婴儿出生时出现某种异常现象，如出生时胎胞没破，经割胞取出来的孩子，被认为是祖灵选中的萨满；还有的是久病不愈，而许愿病好后当萨满的。

因为是“神灵”选择萨满，有的氏族部落的萨满死去以后，多年没有出精神病或怪病的患者，也没能在氏族中公认出有与“神灵”相通的人，因而，许多年没有氏族萨满也是常有的事，如九台石克特里氏家族在四辈太爷（氏族萨满）和五辈太爷之间，因没有公认的萨满，“扣香”（不举行合族烧香跳神祭仪）近百余年。

三、世袭相续

“神灵”选择萨满，被认为是“神附体”，满族称为“抓萨满”，即认为氏族中前几代死去的萨满中的某一个“灵魂”回转，附到该族某一个人身上。被附者，突然发病，精神癫狂，病状奇特，有的突然爬树上墙，有的连唱带跳。这种情状持续到一定程度，家人就要找萨满来查问病因。如果病人声称是前辈某萨满“魂灵附体”，受神之托让他“领神”，那么就要对他进行验证。如果真是前辈萨满“抓神”，那么被抓的人就必须会那前辈萨满的所有技艺，如果验证相符，那么就会承认他为萨满，阖族加以拜叩。这种萨满的技艺是“神授”的，他本身“通神”，一切“与神俱来”。而验证不符，则不允许当萨满。因病许愿当萨满的，也要具备一定的条件。他需拜一老萨满为师，在春季举行“领神”仪式。包括进行跳神训练，学习祭神的祷词，熟悉萨满宗教活动的内容等。

近几个世纪以来，萨满的传承已不只是神灵选中与个人许愿的传统方式了。由于氏族社会的松动，家族制逐渐强化，有些原属于氏族萨满的便只好在家族内部的祭祀活动中寻求继承人。有些原来属于非氏族萨满的一般萨满也由于职业逐渐固定化，开始了家庭内部的世袭传承。世袭的萨满称家萨满，一般是通过穆昆（家族）会议，由族人民主协商选定的。选择的萨满是本姓氏中年轻力壮、聪明伶俐、忠实宽厚、办事公道、有能力，并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其家庭条件也要较好。当选的人必须有当萨满的愿望，最后由族内定夺。被选上的人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满族称作“学乌云”），如果发现某人头脑愚笨，不听训教，四肢不协调等，则随时剔除，重新补充。学习之后还要有“毕业”考试，不合格不允许当本姓萨满。一个合格的或优秀的萨满是不易成就的。各姓都希望培养出本族的卓越萨满，因为他们代表着一族的声望和水平，尽管争当萨满的人很多，但不是人人都可以荣膺萨满称号的。

萨满的传承无论是人选还是“神选”，都必须是本姓本族的直系血缘。女萨满也如此，本姓未婚的姑娘和嫁出去的本姓姑娘可入选，但外嫁来的媳妇不行。这种世袭萨满的继承制是有其根源的。早在氏族社会萨满与血缘关系纽带联结紧密时期，萨满只能在本氏族内寻找和选定继承人，这时虽然不是直系血亲的继承，但同一穆昆内部血缘是较近的。同时，氏族萨满的“神灵”只能庇护和作祟于本氏族，氏族萨满死后，他的“神灵”只能向本氏族下一代萨满身上转移。这就是后来家庭直系血亲世袭萨满的社会根源。

直系血亲的萨满继承出现较晚，并且只是某些民族萨满传承的突出特点，如蒙古族、满族等，而在鄂温克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赫哲族、西部的锡伯族人，依然沿袭古代神灵选中的方式寻找继承人，然后拜师习术。

四、传术与考验

前面已经提到，无论是“神灵”选中的、本人许愿的，还是世袭的新萨满都必须拜师学习，掌握萨满术才有资格继任萨满。萨满术主要包括三种内容：跳神、祭祀、唱诵神歌祷词。拜师开始多在春季举行“领神”仪式，然后开始培训。培训新萨满，通古斯语为“教乌云”，“乌云”是萨满教幻术的专用术语，其含义为学神职、“神术”，即跳神、祭祀、唱诵神歌等。跳神，不仅要学习萨满舞的基本舞步和多种与动物精灵崇拜有关的舞蹈套路，如：鹰翱翔、吃血动作；虎抓虎崽动作等。还要学握神鼓的敲打技法，以及神帽、神衣裙的穿着使用方法。比如学甩腰铃，40多个腰铃系在腰上，重达八九十斤，甩时要求臀部平行扭动，身体的其他部位则要求平稳不动，甩出的声音要铿锵洪亮、韵律和谐，还要根据各种神祇来时的情景、奏出悠扬、急促等不同的音响效果。甩腰铃的同时还要配合鼓，走各种步式，手、眼、颈、椎、腿等各种功夫，全凭老萨满身教传授。祭祀，不仅要学会各种类型祭祀活动中的程序，而且要谙熟所祭祀的各路“神灵”及供奉几十种以上“神偶”的知识。学会唱诵各种“神歌”和祷词更是不可缺少，仅请神送神歌词就多达100种以上。从“领神”仪式的首次训练开始算起，每学练一种萨满术约用十多天，至少要经过三年的苦心修炼，才有条件取得从事萨满教活动的起码资格。在这三年中，主要训练跳神，这是萨满术的核心。跳神训练要达到神志不清、精神恍惚、“神灵附体”为止，才会被公认为出师的萨满。

新萨满学习萨满术的过程中，要经受许多异乎寻常的考验。鄂温克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萨满举行的“奥米那楞”跳神大典，是领教新萨满的大型萨满教仪式。这种祭典仪式通常设在氏族萨满家，由本氏族萨满为主祭并邀请外氏族萨满一名为陪祭，共同进行跳神活动。跳神开始先由萨满跳神，请自己的守护“神灵”降临附体，为氏族求吉，并使新萨满演习熟练跳神的全过程，这一阶段要9天。达斡尔族萨满第一次参加跳神，头上不得戴神帽，只扎红头巾。经过跳神这一领教新萨满仪式，新萨满才有资格戴上最低资格的三叉鹿角神帽。新萨满连续三年参加三次“奥米那楞”后，头上神帽的鹿角增加到六个叉。有些鄂温克族萨满，参加一次“领神”仪式大典后，神帽的鹿角就为六个叉，以后逐年增加两个叉，以标志新萨满由低向高发展的资历。锡伯族则把能否成功地登上刀梯，作为对新萨满的关键性考验，在上刀梯的考验过程中还间有捞油锅等考验。

对新萨满施行考验的做法，标明萨满教文化的原始信仰特征。萨满术中犹如魔术师般的奇异能力，更加深了萨满教的神秘色彩和蛊惑魅力。另外，萨满术的拜师培训也反映出萨满已具备初级的神学体系，萨满基本上是经过正式训练的神职人员，原始的萨满教向人为宗教靠近了一步。

五、神格与职能

萨满的神秘，就在于他不是先天就有通灵、显灵的能力，而是被所谓神灵选中后才具备了这种能力，选中他的神灵便是直接庇护、扶助萨满活动，并使其不断奏效、成功的守护神。氏族萨满得到氏族祖神的全面保护和扶助，因此氏族萨满是“祖神”的代言人、代理人。全氏族的人对氏族萨满的崇敬，主要是因为他具有“祖神”“神灵”。氏族萨满的确定，被认为是“祖神”“附灵”于他，使他生病，然后选中他为“祖神”代表，这就形成了他具有超过常人的神格地位。

在萨满自身守护神中，以自然物神、动物神或植物神居多，其中许多是萨满共同崇拜的图腾神。萨满和这种守护神浑然一体，随时随地就能呼之而出，而使萨满自身相信自己神格地位是千真万确的。

多数职业萨满在跳神治病或占卜过程中，都有一个比较固定的“神灵”或“精灵”支配和扶助他，这就是萨满所代表的“神灵”。如鄂伦春族、达斡尔族的萨满，有专以“敖雷神”为自身“神灵”的，还有以“娘娘神”为自身“神灵”的，也有把死去的老萨满作为自身护法“神灵”的。

萨满教中万物有灵，所以神灵众多，号称“十万精灵”，这些众神并不负责扶助萨满本身事务，只是萨满行术时招请来，为他们服务，受他们支配。

因为萨满本身就具有“神灵”，因而他在萨满教的职能中居第一位的是与诸“神灵”相接触相沟通，这种特异职能被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是萨满有施萨满术使自己的灵魂可以脱离肉体的能力；二是萨满有把诸“神灵”的灵体收附到自己身上，再显现“神灵”的能力，即所谓脱魂、显灵。“萨满”的“脱魂”“显灵”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做到的，只有在跳神时才能做到。“萨满”的“脱魂”显灵往往表现在异常疯狂的神舞之后的精神恍惚与昏迷不醒之中；同时，在狂舞中的许多模拟动物形象的动作和唱诵中发出动物的啼鸣吼叫声，都是“脱魂”后“诸灵附体显灵”的标志。正是因为萨满有“脱魂”“显灵”的特殊职能，才有条件开展萨满教的活动，使信仰萨满教的人们向他们祈求“请神显灵”“求神指点”为人们排忧解难，驱邪除害。具体职能表现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为本氏族消除灾祸　鄂温克、鄂伦春、达翰尔等民族举行的“奥米那楞”祭典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本氏族的安全和人口增殖。满族的家祭、赫哲族的跳太平神，都是由萨满主持的大型祭天祭诸神仪式，以求天神、祖先神等保佑族人免于灾祸。

（二）为患者“跳神治病”这是萨满最经常最大量的宗教活动。在古代和偏远山村，人们有了病就认为是“鬼神作祟”，只得请萨满“跳神治病”，萨满通过“请神”“下神”两个阶段，“脱魂”“显灵”，萨满以“神灵”的口吻询问病因、病情，然后施“医术”，例如，萨满赤脚踏过烧红的炭火后，立即用脚去踩病人患病部位，或喷火酒，或用香火熏，或烧草、纸做的替身和“叫魂”等，萨满治病完毕，要通过跳神击鼓“送神”各归“神位”，萨满自己也恢复了神志。

（三）祈求生产丰收　如游牧的鄂温克族如果长期打不到野兽，就用柳条做一只鹿或犴的模型，在萨满的主持下作象征性的射击。满族跳饽饽神则祈求农业五谷丰登。

除上述三个方面外，萨满有传播本民族宗教义务。一方面主持祭祀活动是他们不容推辞的责任，一方面还必须承担起培养新萨满的任务。他们通过口传身授使萨满教文化传统得以延续。满族各姓氏留下的神本子，就是历代萨满职责、经验、智慧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