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壳带着我东窜西窜,混不到正经事,哪有银子赚。后来,“活熊取胆”的朋友说,捕画眉鸟,一只卖到三块多。如何捕?选好山口张网,然后将画眉赶往山口,鸟飞得急,卡在网眼中,取一只,是一只。
光脑壳说:“捕鸟还是捡鸟?画眉鸟得了脑膜炎,蠢得钻网?”
我说:“不由你不信,一只三块钱,一天捕上一百只,连捕几天,莫说四十八条腿,八十四条也置得起。”
钻山打洞找朋友借汽车,支网的竹篙十几支,总不能扛起跑。“活熊取胆”够朋友,帮助借网,还说北山画眉多。就赴北山,支起竹篙,布网。网布好,一人衔个口哨,鼓起腮帮子吹,响得树上落枝落叶落虫屎,噪得鸟惊窝,扑哧扑哧冲出密叶,分头逃窜。只是难指挥,飞往山口的不多。上午忙到下午,冲网的只有一只老鸹,两三只麻雀子。我嫌老鸹不吉利,要放掉;光脑壳说:“莫蠢,撞到碗里都是菜,可以煮汤。”
在北山公社搭伙吃晚饭,听人讲,公社办什么氮肥厂,要请人布电线。光脑壳当即自荐,讨价还价,一百元包干。
鸟不捕了,布线。布到第三天,基建办出主意,让从高压电网上接线,偷电。工钱加一百元。光脑壳学电工是半路出家,但“聋子不怕雷”,高压电缆,他敢碰,我不敢碰。
光脑壳说:“其实安全,只要两根线不搭在一起,不能形成回路,就绝缘。”
我告诉他:“难说。有意外呢?两根电线上分别站只鸟,若一亲嘴,必死无疑。”
光脑壳说:“笑话,你赶鸟赶疯了。又不是鸟,我找哪个亲嘴?”
我笑话他:“找虾妹呀,涂你一脸口红印。”
光脑壳说:“人去了香港,等着我送金戒指。啰嗦话少讲,你想不想那四十八条腿?”
我腿软,说:“四十八条当然想。但先要保住自己两条腿。”
光脑壳讥我胆小,由他。他就爬电线杆,接线;我在下面看。见他身体吊在电缆上,手脚麻利,动钳子、撕胶布,剥胶皮线、接铜线,很快接好线。他一边“吊秋千”,一边喊:“闪开些,老子尿急,非拉不可。”我情知危险,马上说:“憋住,拉不得!”话没讲完,几滴尿珠子落地,就在那一瞬,一道电光闪过,击得光脑壳从高空掉下,死得绷直,全身乌青。
死讯传到长沙,建妹子哭得麻石开坼,一头撞得我倒地,揪得我脸上胳膊上青红紫绿,要我赔人。我说清原委,说是撞上老鸹坏的事,说得活灵活现,她也信。人不赔了,她栽在我怀中,说今后只能依靠我,我要良心不好,死得会比光脑壳惨。我陪着流眼泪。
虾妹从香港赶回长沙,泪水不多。
要开追悼会,要张祭幛。要人写挽联、祭文,非钢杆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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