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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哥的舅舅一直在为他奔元化

时间:2023-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各单位又在搞清查,清查“四人帮”残余势力。小白这次滑得像泥鳅,专案组还没问话,他早把肠肝肚肺呕出来,又搬出他家老头子,让老头子找机务段潘书记,想单位出面说情。但老潘不买账,说小白一向目无组织纪律,不肯出面。小白判个劳教两年,但可以监外执行。她领舞的《欢腾的韶山》参加了年底北京举办的文艺调演;老龚已补选为市委副书记,同她结婚在即。架子有智慧,说:千损失,万损失,公家不能受损失。好歹我也有十斤过年肉。

宁哥的舅舅一直在为他奔走,到处走访老关系,竟找到老龚,老龚的父亲是他的老部下,可惜死早了。但老龚不够意思,说宁哥是“重案”,人一时还出不来。舅舅叹气,说是“人在人情在,人死两无碍”。骂老龚是“纯政治动物”。宁哥出不来,果子如掐了主枝的花骨朵,一天天枯萎。她苍白、削瘦,脸如纸白,嘴唇皮也灰白,仍挺着,不肯卧床,甚至打起精神,要看元旦前大型文艺演出。拗不过她,只好为她戴上厚棉帽,大衣捂着,抱上钢杆的单车,钢杆推车,我同舅舅在两边照应。

节目仍是老套路。独唱《放牛娃开上了拖拉机》 《庭鱼米乡》和《挑担茶叶上北京》,歌中有乡音对白:

——茶叶子送给哪一个?

——当然是送给华主席!

除了独唱,还有表演唱:《十唱华主席》,从合作化、学大寨、修韶山灌区一路唱下去,一直唱到粉碎“四人帮”。这边唱,那边,十几个女演员跳舞、扭秧歌。王娆领舞。

钢杆口不择言,说:“个人崇拜,永不衰败。”

宁哥的舅舅说:“华主席办事踏实,他不想,手下的人要搞,有什么办法?”

节目还有舞蹈《欢腾的韶山》,仍是王娆领舞。果子暗中流泪。

各单位又在搞清查,清查“四人帮”残余势力。酸枣同小白是清查对象。酸枣本可以磕头如捣蒜地作懊悔、作检讨,弄个宽大处理,他偏要咬定“继续革命”的理论,同省市委较劲,正好抓他个“残渣余孽”。其实,说到“四人帮”这些年干的坏事,他不是不知道,也表露过不满,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反倒将条贼船说成是方舟、是旗舰,航得四海下得西洋,这不是瘦狗子拉硬屎?生来吃“月亮饭”的命。小白这次滑得像泥鳅,专案组还没问话,他早把肠肝肚肺呕出来,又搬出他家老头子,让老头子找机务段潘书记,想单位出面说情。但老潘不买账,说小白一向目无组织纪律,不肯出面。老头子气得骂老潘是“亡眼畜生”。小白判个劳教两年,但可以监外执行。这次“长沙工人队”借他出来打几场球,发挥还不错。

出人意料的是少爷,卵泡发胀,居然说他对“四人帮”篡党夺权早有觉察,于是作画《一代女英》,待到画展揭幕时他“狸猫换太子”,《一代女英》就成了《一代奸英》。他扯白不脸红,居然大有人信,老龚就此事让人撰稿发文章:《乌云密布时的一道闪电》,赞扬以少爷为代表的长沙人民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日子里,“以巧妙的斗争手段同‘四人帮’斡旋、抗争”。少爷又被捧为“有骨气的艺术家”,扯蛋。有人说,画上的武则天像王娆。老龚说:“是呀,就是以她为模特。”人家不服气,说:“是不是有意美化江青?”老龚说:“要讲点辩证法嘛,王娆是外表美丽,内心也美丽;江青是外表美丽,内心却丑陋。这叫瑜不掩瑕。”跟着,王娆也在团里吹开来,说她以实际行动抵制“四人帮”。她领舞的《欢腾的韶山》参加了年底北京举办的文艺调演;老龚已补选为市委副书记,同她结婚在即。只是这以后,说起王娆的美丽,众人大打折扣。

南下危言耸听,说国民经济濒于崩溃。当真?

那天,少爷领着架子找我搞汽车,架子现在是古峰公社副书记。答应,事成给十斤猪肉。搞台汽车不算难事,只是要问清楚,汽车用来运什么。架子瞅起泥鳅眼,道理一套一套:党的一元化领导,副书记要管的事是一手抓革命,一手抓生活。

“你不是一直抓革命?”我问。

架子搭起二郎腿,就同我掰手指头说起他的的工作:“打倒‘四人帮’,办事新主张,一割二扎三抽筋,革命响当当。”说起“一割”,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二扎”,是抓结扎,杜绝超生,凡不执行计生的,赶猪拆屋坐大牢。”

“如何又提到抽筋?”我不禁问。

“乡下那批家伙,野猫子脚,总想出外弃农从商或弃农务工,对这批人要重罚,这叫做‘抽脚筋’。”

我的活爹,重罚就重罚,“抽脚筋”让我联想到西藏农奴主的暴行。

从“一手抓生活”,架子说到来长沙的目的:抢购些食盐和煤油进山,没有盐供应,乡下人会闹成一锅粥。

汽车借到了,少爷同我都想下乡。少爷想的是“衣锦还乡”,我想的是收些鸡蛋,补充果子的营养。今年寒气重,担心她熬不过来。

上山的公路坑坑洼洼,汽车偏来倒去,没留意,一桶煤油泼些在装盐的麻袋上,待到这批货运到供销社,已是傍晚。架子有智慧,说:千损失,万损失,公家不能受损失。指挥手下,煤油兑水,盐入桶。沾了煤油的盐如何卖得出?少爷出主意,找纸墨,写告示:近来抢修公路,完成工程需要半年时间,食盐将中断供应。告示贴在门板上。第二天一早,供销社门前排长队。队伍中有人吵:半年买不到盐?怕未必。

有人嚷:古峰买不到,老子不会去长沙买?

又有人讲:长沙买盐,豆腐盘成肉价钱。

说归说,嚷归嚷,但见队伍越排越长,都息了声。几麻袋沾煤油的食盐一抢而空。少爷的馊主意出得好,架子多给他两斤肉。好歹我也有十斤过年肉。这个年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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