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的最后一天

2008年最后一天，有人把酒狂欢等待倒计时，然后彻夜不眠；有人却安静地在回乡的列车上，今夜在这个城市睡下，明早在彼岸的故乡醒来。离开故乡太久，故乡已是他乡，那里的欣欣向荣、人情世故、喜怒哀乐都离自己渐远了，自己只是一旁安静的看客，也因此而愈发安静了。那么真正情感意义上的故乡，也许仅存于记忆。在现在这个城市，又何尝不是个看客，总是无法真正融入一个群体而时感孤独和无归属感。

对面卧铺的老两口聊天，许是看到我和她触景生情，说当时他们见对方父母的时候，对方父母50来岁，现在一转眼，还没活明白，自己就50来岁，小孩也快30了；一辈子跑来跑去，现在跑不动了，到头了，不跑了，也不爱和其他老人闲话东家长西家短，一起貌似热闹地购物，做个菜每家端来端去的老派客套，最后两人也只是自己喝茶安安静静地喝一个下午。

这个时候小胖同事发来短信浅析自己的执着，我回复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真正执着于内心原来所想，又有多少无知的年轻人把表面的固执当成执着。执着的两端，一端是我这样最终向生活无奈地妥协，学着去世俗化，学着去做自己讨厌、别人也讨厌自己的事情，心中还残存一些理念，只是经年渐蚀，偶尔也和小朋友聊起自己狂傲和荒唐的过去；另一端，是始终长不大，内心不知是否真有后悔地长时间坚持。这常常让我视觉化地想起以前电视节目里报道的一个老男人，一个人背包，风餐露宿，胡子拉碴，在西部行走了十几年，没有家庭，没有朋友，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研究发现，一晃已经深度中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这样无谓的坚持，只是外在表象不同而已。

之前一周的周五，跟王五和一个四十岁老男人在蓝蛙喝酒。对面桌坐下来三个血拼后来散心交流的小女孩，人手一杯长岛冰茶开始叽叽喳喳。（老男人打趣说，如果王五和我去跟小女孩搭讪的话，也许人家还会爱理不理地理一理，如果是他，到这个年纪要认识小女孩是越来越困难了，这大概也可以成为几年后我的台词。时间总是一转眼就过去，做某件事的最好时机也随着过去了，而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和小朋友聊些什么东西才会让大家都觉得有意思，不管在什么场合。旁边桌两个没有受打击的女人，只是冷静地聊天喝酒，其中的一个，先点了一杯超大杯长岛冰茶，然后又点了杯长岛冰茶，脸不红，神志也很清醒。那一夜，看到很多很强的女人在喝长岛冰茶，很痛快也很随意的样子。之前我常和人开玩笑说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淋漓尽致，其实常常带着副作用。淋漓尽致地喝酒，宿醉后醒来常常头痛欲裂、腰酸背痛；淋漓尽致地抽烟，常常从喉咙到肺都不舒服；淋漓尽致地吃辣食，会肠胃不适，还有那些重盐重油的所谓美食也是一样……哪怕是吃个喜欢吃的韭菜馅饺子或蒜蓉沾酱火锅也要嘴臭上一天没法和人说话。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是痛快又没有后果的，所以做之前，也许要把后果权衡清楚一点。生活很多时候，其实是有张有弛的，而不总是要图个痛快。在一场格斗游戏里，发必杀技就要损耗很多体力和速度，痛快的进攻之余，还要机敏、耐心地抵挡别人的进攻，在别人进攻的漏洞里，注意到机会，抓住机会，再攻击；而不是如我一样只是心无旁骛地一味进攻或一味阻挡。在闹市区车多的时候开车，有情况慢下来，观察前面车和旁边车的车速和动向，占着自己的道，情况消除或缓解，马上提速前行，然后又是减速，观察，加速……而不是如我一样，只是一味加速去向危险，或一味减速挡住别人的路……痛快不难，难的似乎是你总是要观察，然后酌情有张有弛地生活。

没有那么有预见性和耐心的我，似乎一直在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