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来到速冻车间门前。他们戴上了防冻面具、防冻手套,穿上了防冻衣,防冻靴。这样打扮,颇有点儿像准备下海去的潜水员。
从外表看,速冻车间很像一座银行里的保险库。陆工程师转动把手,打开了大门。这扇大门又厚又结实,可是分量很轻,原来全部用软木做的。三个人走了进去,工程师立刻把大门关严了。里面是一条短短的笔直的甬道,借着淡紫色的灯光,可以看到甬道的那一头也是一扇同样的大门。
“我们是轻易不肯进来的。”老工程师说。“大门虽然有两重,可是打开一次,总要损失不少冷气,得多耗费许多电力来保持车间里的低温。谁也没有想到16年没有打开过的门,在今天这一天里,却已经打开第三次了。”
“不是第三次。”张春华纠正老工程师说。“您已经进来过两次,出去过两次,现在应该是第五次了。所以我更加觉得抱歉……”
“抱歉的应该是我们!”老工程师打开了第二扇大门。“请进去吧!”
第二扇大门又关上了。一道笔直的小巷横在前面,很像煤矿里的坑道。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白色的泡沫塑胶做的。一条自动传送带,跟煤矿坑道里的铁轨一样,从小巷的这一头直通到那一头,上面一个挨一个地排满了白色的搪瓷铁箱。
“跟我来,你哥哥就在那边角落里。”老工程师抓住了张春华的臂膀。
三个人沿着传送带往前走。紫色的灯光虽然很暗淡,张春华已经分明看见,有个小孩儿躺在小巷的尽头。他走到跟前俯下身子来一看,正是他的哥哥,简直跟相片上一模一样:脸上的白霜已经拂除了,露出了红润的双颊;眼睛很自然地闭着,好像在沉睡,只是没有鼻息。张春华忽然想:要是父亲还活着,他看到了这样的情景是喜欢呢,还是悲伤呢?失踪了15年的儿子突然找到了,可是找到的儿子已经失去了生命……就说自己吧,也辨不清心里头到底是喜欢还是悲伤。张春华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眼角上凉飕飕地,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了。
“陈科长,”张春华听得老工程师在他背后说,“这一头是传送带的进口,有两道自动开关的门,外边就是渔业码头。渔轮一靠码头,自动起重机把活鱼活虾放进传送带上的铁箱里。铁箱经过两道门,从这儿进来。不到一分钟,活鱼活虾就冻透了,再随着自动传送带穿过车间,送到冷藏库里去贮存。我想这个小孩儿一定以为我们厂里有什么好玩的,趁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偷偷地躲在空铁箱里,让传送带给带了进来。可是一进车间,他就冻得受不住了,只想逃出去。哪儿知道才爬出铁箱,他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好极了,您的解释可以说合情合理。”陈科长说。“可是要得到证实,只有让这个小孩儿活过来,再问他自己了。”
“也许有这样的可能……”
张春华听到这里,立刻跳起来问:
“什么?您说我哥哥冻了15年,还有活过来的希望?”
“是的。我说的仅仅是可能。”老工程师很平静地回答。“咱们出去再谈吧。在这儿待得太久是不相宜的。至于你的哥哥,再让他在这儿多待几天吧,咱们不要去动他。好在他在这儿已经待了1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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