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测一大队老兵 邵世坤
各位领导、同事们,大家好!
珠穆朗玛峰(以下简称“珠峰”)高程的测定,不仅有重要的科学价值,而且有重要的政治意义。
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央人民政府就提出《精确测定珠峰高程,绘制珠峰地形图》的要求。远在1822年的《皇朝地理图》和1844年的《大清一统舆图》就标明了珠穆朗玛峰。全世界号称第一高峰,但没有标明它的高程数据。珠峰在我国版图之内,没有自己测定的高程数据,作为一个搞测绘工作的测绘人,心里真不是滋味,同时觉得这与我国的地位也是极不相符的。
尽管有不少的外国测绘工作者想精确测定珠峰高程,但由于种种原因都是无功而返。1966年、1968年的两年间,国测一大队的同志们历尽艰辛,排除万难,在大家的努力工作下,为测定珠峰高程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工作。
1975年,我和另外7名队友很荣幸地承担了测定珠峰高程的光荣使命。在中国登山队和军测队战友们强有力的配合下,奋战50多天,以最科学的方法布设交会点,以首次在珠峰之巅竖立觇标的创举,于5月27日完成了对珠峰高程的测定。7月23日,新华社向全世界公布了珠峰海拔高程为8 848.13米。这个数据立刻得到联合国和世界各国公认,成为世界地图集和地理教科书上的权威数据。这是我们以精超的测绘科学技术和敦厚的作业实力所获得的成果,成果的取得确实来之不易。为此,我们为祖国赢得了荣誉,无疑也提高了我国的国际地位。
珠峰又被称为第三极。它部分控制着地球的演变和发育,反过来说,它的演变影响着我们建设“地球村”家园。珠峰地区现在的地貌是经过几亿年漫长的过程演变来的。从大构造发展循回来划分,中生代属阿尔卑斯期,其中包括了印支和燕山两次运动。印支运动系指发生于三叠纪时期的构造运动,是我国喜马拉雅山区的一次重要地壳运动,也波及华北地区。自上新世至第四纪,喜马拉雅山运动以垂直差异为主,其间亦经历多次构造变化,形成褶皱及冲断层,重要的有上新世和晚更新世末期运动。这一明显变化的重要意义已越来越被人们所重视。因为地理的变迁,影响着气候的变化和构造地震等。
近年来,板块学说的兴起,使大地构造学者们认为,印度板块直插喜马拉雅板块。由于地球自转速度不均匀或其他原因,迫使珠峰隆起并向北移,使我国的国土面积越来越小,这一共识引起了科学家的关注。
地质学家李四光指出:“我们对地质构造的分析,应该着重考虑工作方法,才能清清楚楚根据客观存在的实际现象,一步步前进,直到抓住问题的本质。”这个本质就是珠峰一年究竟能上升多少米?水平位移又是多少米?要解决这个“量”的问题,大地测量工作者是责无旁贷的。这就突显了测定珠峰高程的重要性,为之提供最有说服力的科学依据,服务于全人类,所以其意义特别重大。
下面我想谈谈1975年测定珠峰高程时,一个很少有人知道,至今也没报道过的事。1975年,我们8人只有我一人身兼两职(三角测量和重力测量),我必须付出更多。在我回来向社会各界汇报时,没有提及此事,我想重力测量主要是以梁保根同志为主,我仅仅是协助而已,我也希望能通过对梁保根的采访,让更多人知道重力测量的艰苦。可梁保根同志为人谦虚,性格内向,他只把自己的付出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今天,时隔40年,我想告诉大家梁保根同志完成重力测量的艰难历程。
1975年珠峰高程测定,梁保根和我的重力测量任务是从大本营海拔5 200米、5 500米、6 000米至6 500米开始,建立4个重力测量点。其中有两个测量点必须直接爬到山顶与三角点进行联测,每联测一个重力点,都必须进行往返闭合测定。而我们的夜宿地只有5 200米的大本营和6 000米营地。实际我们每建一个重力点,要跑三次,而不是往返两次,这无疑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当联测最后6 500米重力点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天蒙蒙亮,我和梁保根背着沉重的重力仪器,向北坳山麓进发。海拔6 000米的高度,空气已经很稀薄了,由于缺氧,你想往上爬,但两条腿就是不听指挥,总是在原地打转转。我俩咬紧牙关,当爬到北坳冰川的边缘时,梁保根突然抱着肚子,疼痛霎时间让他脸色苍白,黄豆粒大的汗珠流出来。我急忙问道:怎么了?他说:“肚子疼得厉害,就如刀绞。”当时我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想干脆把仪器放到山上,背不动他,就搀他下山。我说:“咱们回营地吧。”但梁保根坚持不肯,他说:“如果任务不能按时完成,就会影响全局。”他坚持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人命关天,我还是坚持搀他下山。谁知平时内向少语的梁保根,此刻有点急了,他说:“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完成任务。”接着又对我说:“如果我真的死了,请告诉组织,我的尸体就埋在北坳山下,我要与珠峰永远相伴。你回去对我爱人讲,让她不要太难过,为国捐躯是光荣的。把两个女儿抚养成人,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啦!”那一刻,我热泪盈眶,还能说什么呢?半个小时后,梁保根的疼痛减弱了,也不冒虚汗了,我们坚持背着沉重的仪器,一步三喘地向6 500米高地爬去。任务终于完成了,但太阳也快要下山了,此刻我们又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如果当晚不能赶回6 000米营地,就会冻死在路上。返回的路上有两处陡坎,高度有十几米,一旦失足滚下去,不死也会重伤。考虑到梁保根身体还很虚弱,几乎连平路也走不成,我就先把两台仪器分两次送下陡坎,然后再爬上去接梁保根,我在前他在后,相差一米的距离,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在前面可以挡一下。我们不敢站起来行走,只有蹲下,用屁股一点一点往下蹭。赶回营地已经是后半夜了。梁保根仍在疼痛,人缩成一团。我赶紧烧了一壶只有60度的“开水”为他暖胃。这时中科院的刘同志也赶来帮忙,他懂得一点医疗常识,感觉梁保根得的可能是胃痉挛。我给梁按摩,刘同志时不时也揉梁的穴位,折腾了半天,梁保根大有好转。第二天我护送梁回到大本营,并向队长汇报了情况,队长决定让梁回日喀则疗养。但梁保根坚决不肯,他说只要不是胃穿孔,慢慢就会好的,关键是还有很多收尾工作必须由他来完成。队长只好答应了。
为了建立世界最高的重力点,郁期青主动请缨攻克了北坳7 050米的测量高度。终因感冒发烧40多度,住院后由原来的140斤消瘦到70斤,不言而喻,真是瘦到皮包骨头了。同样,梁保根也消瘦了十几斤,他虽骨瘦如柴,双眼塌陷,步履艰难,但他仍然默默地坚持工作,这种为国争光,视事业为生命,勇于克服困难的精神,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
谢谢大家!
201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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