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洛阳城虽然保持隋唐三重城之格局,实际上远非昔日旧观,其不仅是简化了隋唐时代城内的许多建筑,而且连外城亦相当简陋,从根本上说是缺乏防御功能的。从三重城的高度上看,宫城为四丈八尺,皇城为三丈七尺,外城仅一丈八尺,中高外低,主要是显示皇家威严,这从整个城市的功能上讲,已经不能和宋东京城相比了。不过,就全国而言,洛阳外城又是第一大城,其他城市在北宋一代不能和它相比,作为陪都是完全有资格的。与此同时,洛阳城在总体上仍占有重要地位,保持着自身的许多特色,颇值得认真研究一番。
宋洛阳园林之盛,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非其他城市可比。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自然因素,即水土气候方面的优越条件;也有历史和政治的原因,即隋唐以来洛阳为园林盛行之区,至宋,许多重要官僚在洛阳安家,故园林恢复速度特别快。这批官僚馆第,虽经唐末五代离乱,绝大部分焚毁,但故址犹存,特别是园石之类的遗留物相当多,成为可观的文化遗产,宋代的许多园林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故李格非在《洛阳名园记》中断言,宋之园林“多因隋唐之旧”,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宋人李复亦云:“泉甘土沃,风和气舒,自昔至今,人乐居之。青山出于屋上,流水周于舍下,竹木百茂。”[10]由此可知,洛阳自然因素中,最重要的特点是有山有水,“土沃气和”,宜于花草树木的生长。政治因素方面,洛阳为宋之西京,五代以来,许多官僚于此安家,形成自己的安乐窝,至宋初,不少官僚在开封做官,其家仍安置于洛阳,可以说官僚聚居的程度,仅次于开封。住在洛阳的官僚或其家属,他们利用唐末五代以来的土地荒芜无主等情况,尽可能地扩大对土地的占有,其办法就是兴建园林,宅园结合,形成一种风气,互相攀比,园林之盛由此而起。范仲淹曾说:“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11]
穆修的《过西京》诗云:“西京自古帝王宫,无限名园水竹中。来恨不逢桃李日,满城红树正秋风。”长期居住在洛阳的司马光,对洛阳园林更是了如指掌,他亦有诗云:“洛阳名园不胜纪,门巷相连如栉齿。修竹长杨深径迂,令人悒悒气不舒。”至于司马光的独乐园,在诸园中只能是小园一个,但亦有五亩之大,内有读书堂、渍花亭、种竹轩、见山台、钓鱼庵、采药圃等,颇受世人注目。
在李格非的《洛阳名园记》中,列述了19处名园,下面对这些名园略做介绍。
北宋洛阳园林,首推曾任宰相的富弼家的园子。李格非说:“独富郑园最为近辟,而景物最盛。”
董氏“以财雄洛阳”,其家建有东、西二园,虽荒芜不治,而其规模“尚足称赏”。东园北向,“入门有阔树,粗有十围”,并有亭台喷池等。
归仁园以归仁坊而得名,尽一坊之地,“广轮皆里余,北有牡丹、芍药千株,中有竹百亩,南有桃李弥望。唐丞相牛僧儒园七叶桧其故木也,今属中书李侍郎,方创亭其中。河南城方五十余里,中多大园池,而此为冠”。洛阳城内120坊,这个归仁园竟独占一坊。
洛阳园林
其他如《河南志》记载有很多官僚宅第,大多有园池之盛。如赵普宅在从善坊,“后有园池,其宏壮甲于洛城,迄今完固不坏”。杨凝式宅,“其地南北长,园林称是,而景趣萧洒,人号锦附图”。王史馆园,相传唐徐坚宅,“林木丰蔚,甲于洛城”。向拱为河南尹十余年,“专治园林第舍,好声伎,纵酒为乐”。大体上说,洛阳的官僚宅第,都是有一定面积的园林建筑,只是大小程度不同而已。正是这些众多的官私园舍,利用当时的优越条件,竞植花木,才使洛阳成为一座典型的园林城市,市区内绿化面积之大,在全国也是少见的。
园林建筑,除山石、树木、泉水、房舍之外,很重要的一条是花卉种植如何。洛阳园林之中竞植花卉,其品种之繁多,在全国城市中可以说居于领先地位。花卉之中,洛阳牡丹最为人们所称道,所谓“洛阳牡丹甲天下”,这在宋代载籍中屡见不鲜。如司马光诗云:“洛邑牡丹天下最,西南沃土得春多。一城奇品推安国,四面名园接月波。”(见司马光《传家集》)当时,花工们对牡丹的培植采用了许多新措施,尤其徽宗宣和年间,“以药壅培于白牡丹,如玉千叶一百五、玉楼春等根下,次年花作浅碧色,号欧家碧,岁贡禁府,价在姚黄上,赏赐近臣,外廷所未识也”。由于宋代花工掌握了许多植物的种植变异技术,不断培育出新品种,仅牡丹就有90余种,而以“姚黄居第一”。姚黄是姚姓花工精心培养出来的,每逢花季来临,“黄河南岸伊川北,姚家宅是真花窟”,“姚家门巷车马填,墙头墙下人差肩”。苏舜钦有诗云:“韩君问我洛阳花,争新较旧无穷已。今年夸好方绝伦,明年更好还相比。”(见苏舜钦《宛陵集》卷2)由此可知,宋代牡丹遍布全城,日新年异,成为人们最喜爱的花种,上等的要向宋廷进贡,其余在花开季节向游人开放,堪称洛阳一绝。
应当说,宋代洛阳的花卉,绝不是牡丹一花独放,菊花也是当地一大盛景。宋人刘蒙记载:“洛阳风俗,大抵好花,菊品之数,比他州为盛。刘元孙伯绍者,隐居伊水之滨,萃诸菊而植之,朝夕啸咏乎其侧,盖有意谱之而未暇也。……今菊品之盛至于30多余种,可以类聚而记之。”(见刘蒙《菊谱》)人们只要翻阅一下刘蒙的《菊谱》,就不难发现,这本书主要是根据洛阳种菊的经验而写成的,实际上也是完成了刘元孙的未竟之业。
总之,宋代西京洛阳,在当时是一座重要的城市,政治上保持陪都地位,“衣冠将相占籍繁多”,在宋廷拥有较多的发言权,这是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生居洛阳”,这里是士大夫们向往的地方。经济及至文化等,也有相当实力,交通便利,人文荟萃,在宋代城市中仍有它的典型意义。金灭北宋,洛阳再次遭到一次毁灭性打击,元气大伤,沦为一个地方性城市。北宋之后,这个城市的特点再不像以前那样鲜明了(见葛兆光《历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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