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仲翔
从上海开往苏州方向的空调快车即将开车，车厢里人很多，没买到座位票的旅客零零星星地站在走道上。我们老两口早就预购了车票，很舒适地坐在座位上，我们的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妻。
这时，车门口匆匆上来一对年轻夫妻，男的拎着大包小包，女的抱着用浴巾包着的婴儿，经过我们朝车厢中间走去。我以为他们是去找座位了。
两人刚走过，列车在音乐声中徐徐开动。忽然，坐在对面的那位男士站了起来，高声叫道：“抱小囡的女乘客，你过来，我让你坐。”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对小夫妻正站在车厢中间的走道上，原来他们也是“站票”。
听到喊声，两个人挤了过来，那位中年男士让抱小孩的女乘客坐在他的位子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男青年满脸歉意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我们到昆山就下车，到了就把位子还给你。”中年男士一口纯正的上海话：“勿要紧格，我也只到苏州，快来西格。”坐着的中年妇女问女青年：“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女青年掀起包着小孩的浴巾，腼腆地说：“男孩，刚出生7天。”
“啥格？只有7天？”中年妇女惊讶了，“侬是刚生了小囡7天的产妇娘，侬哪能出来乘火车格？”
女青年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男青年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在昆山打工，听说上海的医院好，专门到上海来生小孩的。现在出院了，赶回昆山去。”
“你们应该‘打的’回去，100多元钱就够了，乘火车回去对小囡、产妇都不好。”中年妇女埋怨说。
男青年嗫嚅着说：“我们……我们从来不‘打的’的。”
“那么你们也应该乘‘动车’，有座位，而且快。今朝要是呒人让座位，产妇娘抱了小囡立到昆山，真格要出事情格！”
女青年朝男青年瞟了一眼，有点责怪的味道。男青年张了张嘴，想说又难以启齿地叹了口气，不吭声了。
这时，小孩哭了。我老伴见女青年抱孩子抱得不对，就把小孩抱过来，教女青年说：“小孩要这样抱：一只手托住颈部和背部，一只手托住腰部和屁股，不能两只手都抱在背部。”
中年妇女说：“对，阿婆说得对。你们太年轻了，都不懂。”
小孩“哇——哇——”地哭，小小的头颅左一歪右一歪，像在找什么东西。我老伴说：“小宝贝饿了，要吃奶了。”
女青年接过孩子，但迟迟不肯解衣给孩子喂奶。坐在我妻子里面靠窗子座位的女士站了起来，对女青年说：“我和你换个座位，你坐到里面来喂奶吧。”
女青年调到靠窗的位子，我老伴拿起她从小孩身上褪下的浴巾，两手举过头，像窗帘般遮挡住女青年的身体，让她解衣喂奶。
绿树、高楼、河流在车窗外飞快地掠过，很快就要到昆山了。我问男青年：“你们是哪里来的？在昆山有亲人吗？”他说：“我们是安徽山区来的，父母都在老家。”
说话间，孩子吃饱奶睡着了。我老伴放下浴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00元的钱塞给女青年，悄悄说：“下了火车，‘打的’回家。”女青年推辞着不肯要，对面的中年妇女说：“拿着吧，拿着吧，这位阿婆想得蛮周到格，‘打的’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也拿出100元钱，塞到小孩的包裹里，笑着说：“小宝贝长得真漂亮，眼睛大大的像姆妈，小鼻头老挺括格像爸爸，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哥，这点钱给他买奶粉吃。”男青年见了使劲地摇着手说：“不要！不要！我们不能拿你们的钱！”中年妇女说：“又不是拨（给）侬的，我是拨小宝贝的！”
列车缓缓停在了昆山站。小夫妻俩见实在推不掉，噙着热泪抱着孩子、提着东西，边说“谢谢”，边随着人流下车了。
列车继续飞驰，秀丽的江南大地暖风微拂……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