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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院春秋(上)

时间:2023-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嘉六年七月,司马光同知谏院,不到一年,即改知谏院,直到治平二年十月,差不多有五年才离开这个岗位。要去诸病,司马光寄希望于人君。司马光和范镇被差往复考。司马光对苏辙文章很欣赏,考入三等,但范镇不以为然,有的人更以为文不对题,不当入等。司马光说,苏辙忧国爱君,不能不入等。司马光曾被命为北朝国信使,北朝即辽国,国信使的任务即代表国家聘问往来。在复信中,司马光说自己长于史学,治

嘉六年(1061年)七月,司马光同知谏院,不到一年,即改知谏院,直到治平二年(1065年)十月,差不多有五年才离开这个岗位。

谏院是明道元年(1032年)七月设置的,它所在地方是过去的门下省,有知院官六人,以司谏、正言充任,他官兼领的则称知谏院。现任宰相和参知政事的亲戚不能当谏官。朝廷有什么错误,大臣和其他官员任用非宜,三省以及各官署事情处理不当,谏官都可以提出意见。[1]

谏官之职不是歌功颂德,而是专言朝政缺失,指陈皇帝、大臣以至百官的过错。司马光在任职五年之后,说在这个岗位上,和很多人结成了仇怨,常担心将来自己和子孙都无“容足之地”。[2]但当被命之日,却一点也没有犹豫便欣然就职了。

仁宗在位已经三十六、七年了,国家的问题很多,庆历初曾经有过一些改革,但不久即复旧观。宋祁在宝元初说,当时大病有三冗,小病有三费。冗官是大病,州县之地,比不上唐,但官是唐的五倍。太祖定天下之后,全国军队不过三十七万八千,仁宗时增了三倍多,总数一百四十万,这就导致冗兵。冗兵也是大病。僧尼道士一天一天地增加,生之者寡,食之者众。要去诸病,司马光寄希望于人君。他以为国家的盛衰,人民的幸福与痛苦,只有人君才能决定。[3]同知谏院不久,司马光便向仁宗进言,说人君大德有三,“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叫做仁;“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叫做明;“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叫做武。仁明武兼备,国家富强,缺一则衰,缺二则危,三者都缺,就要灭亡。致治之道,在于用人,信赏必罚;要使有德行的人掌教化,有文学的人备顾问,有政术的人当州县长官,有勇略的人带兵、为将帅,明于礼仪的典礼,明于法的管理刑狱,下至医卜百工皆量才录用。有功则赏,无功或降级,或罢官,有罪则流窜刑诛,一点也不宽贷。

在进言时,还特别谈到补充兵员要精加选择,要改变过去“惟务人多”的局面。他说,当今国家之患,在于士卒不精。他向仁宗讲了周世宗淘汰老弱、拣选精锐的故事,讲了太祖、太宗完成统一大业时,兵数比现在少得多的情况,建议在拣选士兵时,要拣军臣僚亲自动手,挑选完全合乎标准的,有膂力的好人材;拣选完毕,派人复查,凡有不合标准、体弱多病之人,原拣军臣僚要“重行贬窜”。[4]

还不到一个月,他又向皇帝进言,名为五规,第一保业,第二惜时,第三远谋,第四重微,第五务实。他向皇帝讲历史,说自周室东迁,一千七百多年,天下统一不过五百多年。北宋建立,至今八十余年,内外无事,三代以来,是最安定的。老百姓有十金之产,必以为是先人所传,苦心劳志,小心谨慎地守住它。他希望仁宗常想想王业的艰难,援古鉴今,知道“太平之世难得”,失去却甚易。

他以为守“太平之业”象保持巨室一样,堂基要实,柱石要坚,栋梁要牢固,茨盖要厚,垣墙要高,关键要严;一个国家,老百姓是堂基,礼法是柱石,公卿是栋梁,百吏是茨盖,将帅是垣墙,甲兵是关键;这六者是时时刻刻要关心的。

在《远谋》中,他以为要居安思危,和平时期要想到战争,丰收日子要想到饥馑。当今上自公卿,下至斗食(低级官吏),忧公忘私的人很少,都得过且过,唯求苟安,没有“肯为十年”之计的,“万世之虑”,那就更不要说了。他请仁宗认真考虑一下国家之病在哪里,从速就医,不要让它变成痼疾,不可救药。

他还对仁宗说,要防微杜渐,消灭祸乱于萌芽之中。安于逸乐,是荒淫的开端;珍奇玩好,是奢侈的开端;甘言卑辞,为侥幸者引路;附耳屏语,给谗贼者开门;不爱惜名器,僭逼之人便乘之而起;假借威福,就会给野心家以陵夺之机。

在《务实》中,他请求仁宗“拨去浮文,悉敦本实”。他以为安国家、利百姓是仁之实。当今远方穷民,转死沟壑,对于罪犯,却屡颁赦令,去仁很远。“保基绪,传子孙”,是孝之实,但当今的情况是:“本根不固,有识寒心”,却到处修道宫,修佛寺,修神御殿,离孝也很远。[5]他一共举了十件事,指出什么是本实,什么是浮文。以为不去浮文,必如以胶舟涉江河,真是十分危险。[6]

这一年八月,国家策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中有苏轼、苏辙。轼进士及第后任福昌县主簿,辙为渑池县主簿。苏氏兄弟外,还有著作佐郎王介。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即所谓制科,由皇帝直接选拔才识优异的人才。司马光和范镇被差往复考。苏辙考卷,话说得最切直,说自西夏讲和,二十年来,陛下已经忘记了边患,宫廷中赏赐无节,想怎样就怎样,小臣不敢谏,管钱的人不敢争;国家的开支很大,每年还要给辽国和夏国财帛,宫廷赏赐又是陛下自己掘的一个陷阱;希望陛下不要以为“好色于内,不害外事”。司马光对苏辙文章很欣赏,考入三等,但范镇不以为然,有的人更以为文不对题,不当入等。司马光说,苏辙忧国爱君,不能不入等。还向皇帝上书,以为制举当重材高识远的人,不当以“文辞华靡,记诵杂博为贤”,苏辙指陈朝廷得失,无所顾虑,是符合直言极谏科的要求的。最后,苏辙定为第四等次,还是仁宗说了话,以为不可以“求直言而以直弃之”。[7]

嘉五年,庞籍从定州调京师。见了仁宗之后,他便向执政请求致仕,执政对他说:“你身体很好,皇帝对你正十分看重,为什么一定要退啊!”庞籍说:“等精力不行,人主厌弃,然后才退,这就不知足了。”前前后后递了七次请退的表章,才得到允许。司马光对庞籍的致仕,非常佩服,有谢庞籍诗,说:

人情谁不乐将相,往往皓首忘疲癃,

北平饮乳尚怀印,千秋乘车犹入宫。

唯公致政年甫至,耳目明利志气充,

幡然脱去万锺禄,羽仪高远如翔鸿。

北平指张苍,汉文帝时做了十五年丞相,封北平侯,牙齿掉了,以乳为食,家里专门养有供乳的女子。[8]车千秋在汉武帝、昭帝时为相十二年,年纪大了,甚受优遇,朝见时,乘小车入宫殿中。[9]羽仪在这里指庞籍,说籍不贪恋禄位,像鸿飞那么高远,比张苍、车千秋强得多。

司马光曾被命为北朝国信使,北朝即辽国,国信使的任务即代表国家聘问往来。他两次请求辞免,说名犯了辽国的讳,身体不好,怕寒怕冷,远“涉穷荒”必生疾病,加上对辽国情况不熟悉,从未担任过接待辽国使臣的任务,“恐辱王命”。在朝廷允许他辞去之后,庞籍寄之以诗,在和诗中,司马光说自己幸免使北涉沙漠,但谏官的工作没有做好,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登堂亲聆教诲。[10]

七年三月,司马光九次辞知制诰,庞籍又给他写信,问他为什么这样苦苦“不受恩命”。在复信中,司马光说自己长于史学,治经也很勤苦,对于文词,却不很喜欢,也懒得做文章。作知制诰,不是“文词高妙,殊众绝伦”的人担当不了。他不能贪图这种荣利,害己,而又不能增朝廷的光华。[11]

嘉八年三月,庞籍弃离人世。司马光作挽歌辞,充满了倾慕与哀伤,说:

高山亡景行,流水失知音。

泪尽离东阁,归来破故琴。[12]

东阁是宰相接待宾客的地方,这里借以指庞籍所居。第四句用的是锺子期和伯牙的故事,知音已去,这一辈子也不再弹琴了。在祭文中,说自己能有今日,“莫非公力”,一辈子不能忘记。因任谏职,禁去籍家,“不亲杖履”,快两年了,真想不到竟成永别,音容笑貌还时时在目前,耳边也还萦绕着永远恋慕的谆谆教诲。后又为作墓铭,记他为御史不承望要人风指,和韩琦、范仲淹等并任边帅,措置对西夏用兵与言和诸事;做相时主张独任狄青以讨侬智高军事,叙事甚确,一点没有虚美。在所作的这一类文字中,这一篇凡三千余言,是写得最长的。[13]

【注释】

[1]《长编》卷一一一明道元年七月辛卯条,《宋史》卷一六一《职官志一》。

[2]《长编》卷二六治平二年十月庚寅条。

[3]参见《景文集》二六《上三冗三费疏》,《稽古录》卷一六。

[4]《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一八《三德》、《御臣》、《拣兵》。

[5]神御殿是安放已故皇帝的画像的。仁宗时所修真宗神御殿有十四处,是太祖神御殿的一倍。原文为“广修御容”,当指此。参看《宋史》卷一九《礼志一二》。

[6]以上均据《长编》卷一九四,《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一八、一九诸篇同。

[7]《长编》卷一九四嘉六年八月乙亥条。

[8]《史记》卷九六《张丞相列传》。

[9]《汉书》卷六六《车千秋传》。

[10]《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二《免北使》第一状、第二状,卷一《始平公以光得免北使赐之以诗》。

[11]《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五八《上始平公述不受知制诰启》。

[12]《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一一《故相国颖公挽歌辞》。

[13]《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八《祭颖公文》,卷七六《庞公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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