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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德出卖灵魂给魔鬼

时间:2023-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诗剧《浮士德》是歌德最重要的代表作,是歌德以毕生的精力完成的一部鸿篇巨制,在世界文学史上有着特殊意义和重大贡献。《浮士德》是歌德一生思想探索的概括性的、总结性的宏伟记录。歌德密切地注视着所发生的这些重大历史事件和新兴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思想的进程,思考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的未来,《浮士德》正是歌德的这种思想探索的艺术总结。《浮士德》是用多种诗体的韵文写成的一部悲剧,分两部,长达12111行的诗文。

诗剧《浮士德》是歌德最重要的代表作,是歌德以毕生的精力完成的一部鸿篇巨制,在世界文学史上有着特殊意义和重大贡献。这部诗剧的创作贯穿了歌德的全部写作生涯,初稿始于1773年,第一部发表于1808年,第二部问世于1832年,其创作时间长达60年之久,是歌德全部生活和艺术实践的总结,是“一部灵魂发展史,一部时代精神发展史”。它与荷马史诗、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并列为欧洲文学的四大名著。

【时代背景】

《浮士德》是歌德一生思想探索的概括性的、总结性的宏伟记录。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直到“狂飙突进”运动,资产阶级思想已经觉醒。他们提倡人文主义精神,要求个性解放,主张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现实生活中的幸福,反对愚昧迷信的神学思想,冲破禁欲主义和宗教束缚,正确理解客观物质世界。从18世纪后半期到19世纪30年代,历史事件纷至沓来,欧洲从封建社会进入资本主义发展的动荡、变革时代;启蒙运动在许多国家开展;北美脱离英国的殖民统治而获独立;法国爆发了资产阶级大革命;拿破仑雄霸欧洲10余年,最终惨败,欧洲成立了维护封建势力的“神圣同盟”。在这个世纪之交的转折时代,人们更多地要求了解自己的精神世界,具有了鲜明的反封建、反宗教神学、批判黑暗现实的精神,有着深刻、抽象的哲理思考和纯真自然的审美观念。歌德密切地注视着所发生的这些重大历史事件和新兴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思想的进程,思考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的未来,《浮士德》正是歌德的这种思想探索的艺术总结。

《浮士德》以16世纪德国民间故事《约翰·浮士德博士的故事》一书为素材,以文艺复兴以来的德国和欧洲社会为背景,写一个新兴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不满现实,竭力探索人生意义和社会理想的道路。浮士德这个名字在欧洲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德国历史上确有其人。据说他生于1480年,死于1540年,是个地方学者,精通星象、算命术和点金术。他死后,德国民间产生了许多有关他的传说。传说中的浮士德是宗教改革时期德国一个跑江湖的魔法师,他为了换取知识同魔鬼定了契约,约期满后,魔鬼把他的灵魂带走。许多文学、音乐、歌剧或电影都是以这个故事为版本加以改编的。歌德幼年时就看过这类木偶戏,对浮士德的故事极为熟悉,一直怀着以它为素材进行创作的念头。为了呈现人的精神世界的发展,他从根本上改造了这些传说,对这个素材进行了全面深入的挖掘和发挥,对故事进行了许多突破性的创造,使其带有启蒙时期的时代特征,反映了以先进知识分子为代表的人民反对禁欲主义和宗教束缚,渴望了解身外客观世界,追求和认识人生意义和人生价值,赋予其以全新的意义。在歌德的笔下,浮士德是一个象征性的艺术形象,是资产阶级上升时期一个先进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是人类命运的一个代表。通过浮士德自强不息、追求真理,经历了书斋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和建功立业五个阶段,高度浓缩了从文艺复兴以来德国乃至欧洲资产阶级探索和奋斗的精神历程。

《浮士德》是用多种诗体的韵文写成的一部悲剧,分两部,长达12111行的诗文。全剧没有首尾连贯的情节,而是以浮士德思想的发展变化为线索。歌德运用自己的智慧,极大地丰富了这个已有传说的哲学内涵。主要讲述了主人公浮士德为了寻求新生活,和魔鬼靡非斯特签约,把自己的灵魂抵押给魔鬼,而魔鬼要满足浮士德的一切要求。如果有一天浮士德认为自己得到了满足,那么他的灵魂就将归魔鬼所有。于是靡非斯特使用魔法,让浮士德有了一番奇特的经历,他尝过了爱情的欢乐与辛酸,在治理国家中显过身手,在沙场上立过奇功。还想在一片沙滩上建立起人间乐园……就在他沉醉于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时,他不由自主地表达自己得到满足。这样,魔鬼就将收去他的灵魂,在这时,天使赶来,挽救了浮士德的灵魂。

全书由一系列叙事诗、抒情诗、戏剧、歌剧以及舞剧组成,涉及神学、神话学、哲学、科学、美学、文学、音乐等方面内容。

《浮士德》分两部。第一部25场,未分幕,描写了浮士德的书斋生活、爱情生活,展示了他在“小世界”中遇到的求知困惑和爱情烦恼,是主观的世界。第二部分5幕,25场,描写了浮士德的政治生活、艺术生活和改造自然的宏伟事业,展示了浮士德在“大世界”中对创造客观的世界的社会理想追求,这是一个更高远、更广阔、更明朗、更有激情的世界。第一部前面有《献辞》《舞台序曲》和《天上序幕》。《献辞》是诗人的述怀,表示怀念旧友。《舞台序曲》表达的是作家的艺术见解和创作意图。二者与剧情均无直接联系。《天上序幕》是剧情的开端,天帝和魔鬼靡非斯特围绕着“人”展开了争执和赌赛。天帝对人充满信心,认为人在前进的道路上会疑虑、犯错误,不免走些迷路,但最终会走向正途。人类的前途是光明的。魔鬼靡非斯特持相反观点,他深信人类必然日益堕落,言论中对人类充满了鄙视,嘲笑人类为可怜的存在,自信能将浮士德引入迷途,使之堕落下去。这个争论,点明了全剧的基本主题和基本冲突,那就是人能否克服自身的矛盾和人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实现人生的理想。这次争论引出中心人物浮士德,并点出全剧的主题:人生理想以及如何实现理想。天上的打赌,导致魔鬼在人间与浮士德的打赌,因而诗剧围绕魔鬼的引诱安排了浮士德对人生、社会理想的追求。

【剧情梗概】

在广阔的天庭,天帝正在召见群臣,仙官侍列。三位大仙出位,以宇宙浩瀚且变幻无穷的景象,颂扬天帝造化万物之功。

恶魔靡非斯特和往常一样来到这里,口中无一句称颂之词,反喋喋不休地发了一通议论。他认为,人世间非常悲惨,而且永恒不变;人只能终身受苦,像虫豸一样,任何探求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天帝询问浮士德的情况。靡非斯特说他正处在矛盾和绝望之中:他野心勃勃,老是驰骛远方,他要索取天上最美丽的星辰,又要求索人间极端的放浪,总是不能满足。天帝坚信人在努力追求时总是难免迷误。但在“理智”的引导下,一定会意识到正途。

靡非斯特却提出和天帝打赌,自信能将浮士德引上魔路,陷于堕落,他根本不相信人类的“理智”。天帝应许将浮士德交与他,说,你尽可以使他的精神脱离本源,可是你终究会惭愧地服罪认输,一个善人即使在黑暗的冲动中,也终究会成功,进入“清澄”。本来,天帝造出魔鬼就是来刺激和推动人们发奋努力的,因为人们的精神总易于松弛,贪图安逸。

靡非斯特兴冲冲下凡去和浮士德会面,心里想着不能和他的关系闹翻。

第一部

陈旧的中世纪书斋,狭隘、沉闷。浮士德老博士不安地坐在书案旁的靠椅上。自叹大半辈子以来,埋头故纸残篇,中宵不寐,已把哲学、医学和法律,还有神学,都彻底地发奋攻读,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是个可怜的愚人!不见得比从前聪明进步。既不能救世济民,也无财产和金钱,更无尘世盛名和权威。书斋如监牢,学智如桎梏,禁得他寸心焦渴,欲望难平。他渴慕投身宇宙,认识星辰的运行,接受自然的启示,沐浴自然之光,承担起世上的一切苦乐。他想钻研魔术,想通过神力和神口,将一些神秘揭穿;对于统一宇宙的核心有所分辨,去观察一切活力和种源。他翻开书,瞥见大宇宙的符记,顿时志爽神清,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意识到自己有揭开宇宙秘密的力量,感到自己与神灵相近。他希望依靠魔术的力量来求得“自然”的教谕。洋洋大观!唉!不过是一场美好的幻景。

正惊奇失望时,不受欢迎的弟子瓦格纳不宣而来。瓦格纳深信埋没个人的心灵情感,经由繁琐的经院哲学和语言学,就能沉浸在各个时代的精神之中,能理解透历代的精神和宇宙的奥妙。浮士德讥刺他的虚假愚顽和想法的荒诞不经,指出那些经过教会和统治者审查的书本,反映出的不是“历代的精神”,而只是学者们本身的精神。时代在其中得到反映,所以常常有不幸发生。但瓦格纳执迷不悟,埋头向羊皮古书中挖掘。

瓦格纳走后,浮士德更加感到自己处在尘俗的昏乱之中,无法超脱,无法到达真理的境界,寻得永恒的快乐。眼前是布满尘垢的书堆,空洞的髑髅,破旧的家具和暗淡的油灯。一切都毫无生气,一切都令人窒息!他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够解脱自己。在人间无望,就到阴间去闯荡,那也是崇高的生存。他激动地倒出一杯毒酒,将它举到唇边,准备最后一次开怀畅饮。

突然,钟声和着圣歌自外传来:“基督已经再生!”——复活节在晨曦中光临了!钟声和天使们的合唱,是他幼年听惯了的声音。往时在安息日的庄严寂静中,天恩降临,有种不可思议的美妙憧憬,这歌声宣布了青春时代的游乐,宣告了春祭日的自由幸福;这“天声”,猛地将“死”推开。它唤醒了浮士德的生命,他的希望在人间苏醒。

和煦的春光融化了冰雪,山林的翠绿驱走了残冬。快活的人群,熙熙攘攘,涌向郊外。浮士德和瓦格纳脱离暗淡繁琐的小天地,也混杂在欢乐郊游的人群之中。

浮士德的心中充满生机,真正的世界使他无限欢欣。瓦格纳讨厌人群中“人声、琴声”的“粗暴”,讨厌这种“欢乐”和“歌唱”。

农民们在菩提树下尽情歌舞,他们向浮士德敬酒,感谢他在瘟疫中搭救众生,制止住了瘟疫流行。群众的敬仰,让瓦格纳羡慕不已。但对浮士德来说,种种褒奖都好像是讥讽。他反省自己的炼金丹是在骗人,他感到世间是一片错误的大海,人们无法达到真理的彼岸。

落日西沉,白昼告终。浮士德希望自己有凌霄的羽翼,飞去将太阳追赶。他感觉有两种精神盘踞在他的心中:这一个“想”和那一个“离分”。一个沉溺在强烈的爱欲当中,以固执的官能贴紧凡尘;一个则强要脱离尘世,飞向崇高的先人的灵境。他希望有一件魔衣,引他去寻求那新鲜而绚烂的生命。瓦格纳的快乐是“从此书飞到彼书,从此章飞到彼章”,把自己埋在故纸堆中。他劝浮士德不要惊动妖魔,因为它们潜伏在四面八方。

浮士德发现一只黑色的卷毛犬在田间逡巡。那狗向他们跑来,浮士德将它带回书房。这狗正是天上降下来的恶魔靡非斯特变成的。

回到书房,夜已降临。浮士德毫无睡意,一天的游乐并未给他以满足,爱人之念顿生,爱神之念发扬。他打开《圣经》来翻译,希望从那神圣的经文中寻求启示。他写下第一句,先译成“泰初有道”(开始时是观念),认为不妥,接着改译为“泰初有心”(心——绝对精神),但即刻又觉得不妥。反复斟酌,最后,译成“泰初有为”(开始时是行动)。他感到无比称心!

黑犬在一旁却不安静,它咆哮着,变得又长又大,站立起来,现出了恶魔的原形。浮士德毫无畏惧,他念起咒文,但是所有的咒文和火焰都不能够伤害它。它化形为一个书生,走来与浮士德相识。他告诉浮士德,他是“否定的精神”,“恶”就是他的本质,他要用洪水、暴风、地震、烈火各种灾殃与自然的权威抗衡,到头来海与陆依然无恙。他要毁灭一切,包括人类,但是生命的胎芽不停地在四处生长。浮士德怒斥,你胆敢用冷酷的魔拳,对抗这永恒不息,枉自了你的摩拳擦掌。靡非斯特意欲告辞,但是门上的避魔符咒阻碍了他的通行。他哀求浮士德揭去符咒,浮士德认为捉魔岂可轻放,他要叫靡非斯特陪他消遣。诡计多端的靡非斯特以变戏法为名唤来精灵,让它们围绕着浮士德婉转歌唱。优美动听的歌儿将浮士德引入幻景,引入甜蜜的梦乡。浮士德睡着了。靡非斯特又叫来老鼠、苍蝇、青蛙、臭虫、跳蚤,命令它们咬掉了符咒的一个角。他得意地走出了房门:浮士德一觉醒来,以为是幻梦一场,却发现卷毛犬不见了。

第二天,高贵绅士打扮的靡非斯特来到浮士德的书房。浮士德向他诉说狭隘的尘世生活的苦闷:早晨醒来,白白一天时光不能实现任何希望,连欢乐的预感,也被顽固者批评,有千百种丑恶的人生现实,阻碍了创造的兴致;黑夜降临,又不得不忧心忡忡地就寝,还不得安宁,常常被噩梦侵扰。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过这种安贫守分、无所作为的生活。但死也要死得痛快,“或者是死在阵上头戴血染的荣冠,或者是狂舞之后抱着姑娘的手腕!”靡非斯特故意提起他手举毒酒却又不敢倾饮的往事,激起他一腔愤怒:甘美的歌声本来可以给人希望,却原来只给人以迷人的幻影。他把现世的一切都诅咒个遍,诅咒葡萄美酒、崇高爱恋,诅咒希望、信念,尤其诅咒万事以忍耐为先。靡非斯特乘机劝他去寻取欢乐和事业,从这孤僻的生活走进广大的世界,并说愿意与他一起,共同去经历人生。靡非斯特并提出愿意与他签订契约:今生做他的仆人,做他的伙伴,为他解除愁闷、寻欢取乐,使他得到满足。同时契约还要约定:在浮士德表示满足的一瞬间,奴役关系便解除,浮士德反为恶魔靡非斯特所有,来生便做恶魔的仆人。浮士德根本就不相信有“来生”,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契约。他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在享乐中满足。他说,假如我对某一瞬间说,“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那你尽可以将我枷锁!我甘愿把自己销毁!那时是我的丧钟响了。”他们击掌立下字据作证。浮士德已厌恶一切枯燥的知识,他渴望纵身跃进时代的潮流,在感观世界的深处沉浸,追逐事变的旋转,要领略尽全人类所赋有的精神,将全人类的苦乐堆积在心上,将“小我”扩展成全人类的“大我”,只有自强不息,才算堂堂男子汉。靡非斯特却在劝诱他及时行乐。

这时,一个学生前来拜见浮士德。浮士德避开。靡非斯特穿上浮士德的长袍,伪装成博士来接见。这青年怀着满腔的热诚,恳请先生收为弟子,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下知地理,上晓天文,既探讨自然,也研究学问的饱学书生。靡非斯特教他先学逻辑,抛弃个人的主张与精神,一切遵循逻辑的推理方式。其次应该研究玄学,这虽不适合于人的头脑,不管是否理解,一章一节都要记入大脑。玄学也能叫你深刻领悟。学生说他不喜欢法律。靡非斯特说这不足为怪,法律和制度像遗传病一样世代承袭,有理变无理,恩德变罪愆,就是不给人们天赋人权。学生说他很想钻研神学。靡非斯特告诫他,这门科学,很难避开邪路,其中隐藏着许多毒素,容易和药物鱼目混珠。学生又问到医学。靡非斯特告诉他,医学的精神最容易把定,不管你研究得多深,到头来还得要听天由命。只要能捉住机会,就是内行,能够自信,别人就会信你,重要的是要有学位,这样就等于抬高了技能。给女人送去媚眼,只要不过于轻佻,马上就受欢迎。他教导学生,一切理论都毫无光彩,只有人生才是常青的金树。这学生不能理解这一番“教导”的真谛,只好带着懵里懵懂的脑袋离去。

学生走后,靡非斯特把黑色外套变成一朵浮云,载着浮士德和自己去云游世界。

他们首先来到莱比锡城的奥尔巴赫地下酒店。靡非斯特要让浮士德看看这充满“快乐”的世俗生活。

酒店里,一群大学生正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玩些无聊的把戏,唱些无聊的歌曲。靡非斯特加入了他们的阵营。要说胡闹,靡非斯特是最在行的。他给众人唱了一首滑稽的跳蚤歌。大意是:古代有一个国王,养了一只大跳蚤,那国王十分宠爱它,命裁缝为它做了一身官服,还配上十字勋章,跳蚤即刻做了丞相。可它却不安分守己,朝上一应大小官僚,还加上女王妃嫔,个个都受它毒刺的骚扰,又不敢加害于它。歌词最后以“若有跳蚤咬咱们,立即掐死不轻饶”结尾。歌罢,众人拍手叫好!靡非斯特又耍个花招,在桌子边上钻出洞来,每个洞里都流出了每人想喝的美酒,众人狂笑狂饮。浮士德可不感兴趣,这些低级荒唐的把戏和享乐使他不胜厌恶,他急着要离去。这时,一不留神,酒洒到地上,立刻化为火光。众人受骗,各持小刀杀向靡非斯特。靡非斯特不慌不忙,耍出个魔术,让他们在幻景中各抓住他人的鼻子欲割。等他们清醒过来,靡非斯特与浮士德早已离开。

浮士德急切地想返老还童。靡非斯特告诉他,想变年轻,要么去田野劳动,要么请教妖魔。浮士德已经不习惯劳动生活,虽厌恶魔法也只好来领取魔汤。他们来到魔女之厨。在一矮灶上放着一口大锅,下面生着火。锅内升起的热气中呈现出各种幻影。一只长尾母猿坐在锅旁搅拌以防溢出。公猿偕小猿等坐灶旁取暖。靡非斯特一来就把众猿猴引得玩耍嬉笑。

不一会儿,魔女自烟囱降下回来了。靡非斯特降服了她。她遵命念起法咒,作起法来,拿出一杯最好的灵药,送至浮士德唇边,药中发出一道轻微的火焰。靡非斯特催着浮士德将药饮下。浮士德顿时青春激荡。

青春焕发的浮士德走在街头。美丽的少女玛甘泪由教堂回家,从他身边走过。他提出要挽着手儿送她一程。他的要求遭到拒绝,矜骄端庄的玛甘泪挣脱而去。

浮士德神魂摇荡,他要靡非斯持赶快去把玛甘泪弄来。靡非斯特没有立即从命。浮士德马上提出:如果今晚得不到玛甘泪,就要和魔鬼一刀两断。这一着棋真厉害,靡非斯特连忙应许,但要求浮士德将限期稍缓。他答应今晚将浮士德带到玛甘泪房中,让他在那香闺中把未来的希望尽情玩味。浮士德又向靡非斯特提出要准备些礼品,靡非斯特应承去采办。

玛甘泪回到家中,边梳头边自语:“今天那位先生真够英俊,一定是出自高贵的家庭,要能认识他该多好!”她梳好发辫,走出屋门,到邻居家去了。浮士德由靡非斯特引导着,来到这小巧的房间。他环顾四周,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件件清洁整齐的家具充满着一种圣洁的气息。这气息逐渐接触到浮士德的感官,浸进了他的心胸,使他赞叹。相形之下,浮士德对自己的邪念和举动感到了羞愧和内疚。他退出了屋子,希望永远不要再进来。

靡非斯特临走前,把一个小匣放在衣柜里。浮士德犹豫着,但还是听从了靡非斯特的安排。

玛甘泪回到房中。她感到了屋子里沉闷的空气,觉得心神不定,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为了驱除这莫名其妙的异感和恐惧,她边脱衣服边哼起了歌儿。这歌是颂扬一个古代的国王忠实于爱情,至死方休的故事。

玛甘泪打开衣柜,瞥见了一个宝物匣子,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多么精美的首饰啊,她从不曾见过。她佩戴起来,走至镜前,镜中的容颜立即改观。看自己年轻又漂亮,不禁哀叹,只因无钱的缘故,还不是遭冷落?

从玛甘泪房中回来,浮士德深有感触,他来回踱步,默然深思。靡非斯特向他走来,怒气冲冲地告诉他,他们送给玛甘泪的首饰,都被玛甘泪的母亲送给了牧师。那牧师一见宝物,便满心欢喜说,信女们功德无量,能消化不义之财的只有教堂。母亲笃信宗教,认为不义之财会迷人的灵魂,耗人的血液。玛甘泪昼夜思念着那首饰,更思念赠送首饰给她的人。

浮士德急命靡非斯特再去寻一副新的首饰,还要将她的邻居勾搭。母亲管束这样严,只有邻居家是好地方。

邻居的主人叫玛尔特,丈夫外出一去不返,只苦了玛尔特在家独受凄凉。没有丈夫的死亡证,她又不能再嫁,自己很是悲伤。

这时,玛甘泪来到玛尔特家,告诉她自己的衣柜中又发现了一个更好的首饰匣子,里面的宝物也更多。玛甘泪没有把这事再告诉母亲。玛尔特为她妆饰,称赞她的福气不小。玛甘泪多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它们炫耀,可又没有胆量佩戴它上街。玛尔特叫她每天来,在这穿衣镜前快乐欣赏,以后可以逐渐地向外人显露。玛甘泪感到事情有些奇怪,不知两个匣子究竟是谁送来的。

这时,靡非斯特伪装“传讯人”登门来访。他告诉玛尔特,她丈夫已客死他乡。玛尔特心中高兴,眼中落泪。她急忙询问起丈夫的死状,为的是好知道丈夫可能留下的财产。丈夫的死亡证明书还未到手,玛尔特跟“传讯人”眉来眼去,已是臭味相投。玛尔特希望有一张丈夫的死亡证明书,靡非斯特说只要有两个人的口证,就常常可以证明事情是真。我还有位漂亮的伙伴,你可以请他为您去上法庭。让我带他来见见夫人,希望这位姑娘也光临。玛尔特和靡非斯特约定今天晚上,在舍下后花园中等候二位光临。靡非斯特兴高采烈,回来向浮士德禀报:他与淫荡妇人已勾上,浮士德与玛甘泪的幽会也安排妥当。只要写一张证明,证明她亡夫的遗骸,埋葬在帕多瓦墓地,便一切就绪。浮士德欢喜异常,叫赶快起程前往帕多瓦。靡非斯特说:何必多此一举,随便写个证据,不必知道实情。浮士德骂靡非斯特是个骗子。靡非斯特也不示弱,他揭露浮士德过去对上帝、世界及其间的纷扰,也都是说谎造假;你今晚又要去对玛甘泪“海誓山盟”,去欺骗那可怜的姑娘。浮士德不承认后一个罪名,他分辩说他的爱情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出自内心,是永恒的。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作罢。

晚上,浮士德和靡非斯特如期来到玛尔特家中。在花园里,浮士德手挽着玛甘泪,靡非斯特陪着玛尔特同在园中来回散步。玛甘泪心中顾虑重重:自己出身卑下,手脚粗糙,像您这么经验丰富的人,我谈吐浅陋,不会让您感兴趣,我如何配得上大家公子?她猜想浮士德一定有许多的朋友,个个出身高贵,聪明过人。浮士德尽力宽慰她,告诉她世人所说的聪明,只不过是浅见和虚荣。凡是纯洁,凡是天真,永远不认识本身价值的神圣。凡是克己,凡是谦逊,那才是大自然慷慨赋予的无上珍品。只有那单纯无垢,谦恭卑己,自己不知其神圣的人,才具有最高尚的精神。玛甘泪的心放宽,她向浮士德谈起她的家庭生活:狭小的生活天地,琐碎的家务事,劳累中有无限的幸福和乐趣。她回忆起死去的小妹妹,她曾经为她日夜操劳,爱她像爱自己的女儿。他们又谈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玛甘泪告诉浮士德,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春心已动,却又怕自己的举动显现出没有家教的样子。可是我又深自懊悔,为什么不更多地把您怪罪?

走着走着,玛甘泪突然摘下一朵花,将花瓣一片片地摘下,原来她是在算命。她算出的结果是浮士德爱她,她高兴万分。浮士德趁机向她表示永恒的爱情,握住她的双手。玛甘泪紧握一下后,跑开。浮士德沉思片刻,随即追去。

他们俩在说爱时,玛尔特与靡非斯特也在谈情。

玛甘泪跑入亭中,躲在门后,用指尖按在唇上,从门缝中窥视。浮士德追来,捉住她。她倒入他的怀抱,向他表白了爱情。

天色已晚,两对男女不得已双双分手。玛甘泪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然而浮士德并不愿意陷身于琐碎庸俗的小家庭和小情感中,他对心灵的激动和骚扰感到了烦腻。他去到幽林深处,在那里,他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领略到崇高的心境的平和。静乐之时,他感觉自己与大自然融合了,与诸神相近了,心中洋溢着神圣的情感。他讨厌与他身影不离的恶魔,憎恨恶魔在他胸中煽起一团烈火,对那美丽的肖像不断迷恋,使他自卑自侮、纵欲贪欢。

可是,正当他沉醉自省的时候,靡非斯特又翩翩来临。他嘲笑浮士德未脱书斋博士的臭味,讥讽他追求的是一种超世俗的满意,只是在想象中求安慰,自欺欺人而已。气得浮士德大叫“岂有此理”。但恶魔岂是等闲之辈,他慢悠悠说出一段话,马上又将浮士德的心带进了尘世的欲念。他向浮士德叙述玛甘泪在家渴望心爱的人,度日如年,终日站在窗边,昼夜唱着:“假如我是一只鸟儿,相思的苦味始终依然。”浮士德深知不应该对玛甘泪的肉体再起贪心,他希望只将爱情保留在圣洁的精神状态上。然而他抵御不住魔鬼的诱惑,他的心中又迸出了火花。他一边说着“她的命运要在我身上破灭,我同她一起归天”,一边又急急地赶去会玛甘泪去了。

正如靡非斯特所说,玛甘泪用少女全部的真诚、热烈的感情爱上了浮士德,爱得疯狂。她日日夜夜盼望着他的到来,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寻他,甘愿死在他的怀抱中。

他们终于又见面了,在玛尔特的花园中。玛甘泪希望浮士德也信仰宗教,浮士德却回她一通泛神论的道理。他说自然中到处有神,一切事物都有它自身的规律性,没有在自然之外的神。他说:“感情便是一切;名号只是些虚声,好比笼罩日光的烟云。”玛甘泪并没有真正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反把它与牧师说的话混淆了。玛甘泪深情地爱着浮士德,可打心眼里憎恶他的伙伴靡非斯特。凭着纯洁美好的心灵,她意识到靡非斯特是魔鬼的化身,他会将他们俩引向堕落。可她不知浮士德与魔鬼有着契约。

为了能在家中共度良宵享受爱情的欢乐,玛甘泪接受了浮士德的建议,用安眠药使母亲沉睡。

第二天早上,玛甘泪去打水,在井边碰到了女伴黎誓心。黎誓心告诉了她少女白婢儿的事情:白婢儿结识了一个有钱的男子,跟着他尽情享乐,把少女的贞洁献给了他。那个男人玩弄够了,就抛下她跑掉了。白婢儿现在只能穿着罪人的衣裳去礼拜堂忏悔。将来即使出嫁了,丑名声也是永远伴随着她。黎誓心幸灾乐祸地说着,而玛甘泪的心中却充满了同情。现在自己也已失身,但她并未在白婢儿的遭遇中照出自己的影子,也并未清醒过来,在回家的路上,她仍然为良宵的欢娱而欣喜。

谁知前一天晚上安眠药用得过多,母亲竟一睡不醒,离开了人间。

玛甘泪无意之中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悲痛万分。这痛苦日夜煎熬着玛甘泪的心!她日日悲哭,夜夜失眠,又不能够向任何人诉说。清晨,她采来一束鲜花,来到城墙壁龛里的一尊圣母像前,插在圣母像前的一对花瓶里,以悲痛和忏悔的心情向圣母哭诉了她的苦难和罪过,祈求圣母伸出慈悲的手,把她从死亡和耻辱之中拯救出来。

玛甘泪害死母亲的丑闻已经传遍市镇,昔日的“花中之王”,如今处处被人鄙视。

玛甘泪的哥哥瓦伦廷是个军人,听说这个消息,夜里往家赶,一路走来一路想,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恼火。

浮士德在靡非斯特的陪伴下,再次前来与玛甘泪幽会。然而他也失去了昔日的兴致,在这茫茫黑夜中,觉得心中也是一片黑暗。靡非斯特却依旧是兴致勃勃,还哼起了下流小调。

在玛甘泪家门前,他们遇上了瓦伦廷。瓦伦廷一肚子火气,挺身向他们挑战。浮士德在靡非斯特的唆使和帮助下,拔剑刺倒了瓦伦廷。

瓦伦廷倒下了,人们围上来。瓦伦廷临死前,他向玛甘泪预示了她将遭受到的悲惨的命运:“你已经失去了贞洁,而且只能在这条娼妓路上再走下去;生下的私生子即使不被人杀死,也将被人看不起;一切正派市民,都回避你,如同回避传染的死尸。倘若他们正眼看你,你心中便会不寒而栗!你不配戴黄金的项链!不配站在教堂的圣坛旁边!你只能在阴暗的栖流所里辗转躲在乞丐和废人中间,纵然上帝饶恕你的罪孽,你也会永远受世上的非难。”

哥哥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了妹妹的胸膛,她忍不住惊叫起来:“哥哥!多么苦命呀!”

她和众人一起来到寺院礼拜。怀着恐惧,她想着母亲的惨死和即将出世的私生子。种种思绪像恶魔一样缠绕着她、胁迫着她,她挣不脱这精神的枷锁。教堂里的唱诗班在高声唱着:当世界的末日到来的时候,上帝将审判众生,所有隐瞒着的事情都会被揭露出来,没有任何罪恶能逃脱上天的惩罚。到那时候,犯罪的人,你能到哪里去寻求庇护呢?——这可怕的末日审判,更使玛甘泪的灵魂战栗、惶悚!无形的恐怖压迫着她的心,她想喊,喊不出,想逃,又无处逃,终于昏倒在地。

可正当玛甘泪被痛苦包围的时候,浮士德却无忧无虑,与靡非斯特一道,去赴瓦尔普吉斯之梦夜会去了。

浮士德心花怒放,无限快活。春意在白桦树中扬波,连枞树也感到春的气氛。靡非斯特没有这种感觉。他叫来一朵磷火,让它给他们带路,他们一同向山顶登攀。美好的自然风光,令浮士德惊叹不已,心旷神怡。

赶来赴会的魔女魔男一路上络绎不绝,喧嚣的歌语声在山谷中回荡,真是一个魔鬼的花花世界!

夜会上,一些人围着两团残灰冷火在发泄对社会的不满,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靡非斯特变形为一个老人,插进来发议论,说世道衰落都因为“酒”的缘故。

浮士德发现一老一少两个舞女,他和靡非斯特近前去,一人邀一个,跳起舞来;互相之间一边跳舞,一边调情作乐。浮士德在夜会中目不暇接,神迷意夺,依稀可见那边遥遥地站着一个苍白而美丽的年轻女人,她行步艰辛,双脚似乎被铁镣锁定,很像善良的玛甘泪。靡非斯特说,那是个幻影,没有生命之物。

夜会上又拉开了新的一幕——奥伯龙与蒂妲妮娅的金婚仪式。奥伯龙是空中小魔鬼之王,蒂妲妮娅是他的妻子。

这对老夫妇介绍经验:两夫妻如想保持和睦,就必须天南海北,远远分离。

金婚庆贺,盛大异常。苍蝇、蚊子、蟋蟀、蜘蛛、蛤蟆、草袋笙,还有它们的亲眷们,叽叽喳喳闹嚷嚷都来祝贺。社会上各种人儿都到会,妖魔鬼怪也光临。大家都极力表现自己,排挤他人,乌七八糟,南腔北调,丑类聚集一堂,一场货真价实的杂烩大合唱。

朝霞微现,天将放光,这群魔鬼乱舞的夜会才告收场。

夜会告终,淫乐已毕,靡非斯特这才告诉浮士德,玛甘泪已身陷囹圄。

这消息啊,像一阵狂风,掀起了浮士德心中的巨浪。它唤醒了浮士德所有的怜悯之心。

他想到玛甘泪遭到的灾难,狂怒地诅咒靡非斯特背信弃义,斥骂他连狗都不如,并把近来的一切狂欢都推到靡非斯特身上,恨自己怎么会与这种人交往。然而,任凭浮士德暴跳如雷,靡非斯特却是露齿嬉笑,神色泰然。他意味深长地提醒浮士德:“这样的人不仅她一个啦。”并用一句又冷又硬的话来回答他的愤懑:“是谁使她堕落的?我吗?还是你?”气得浮士德怒目而视,无言以对。

但是浮士德仍然坚决要求去救玛甘泪,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靡非斯特无奈,也只得答应,引他前往。

他们飞马扬鞭连夜赶到监狱。靡非斯特把门禁迷昏,浮士德盗得钥匙,开了牢门,怀着惭愧的心情走进牢房。

玛甘泪已经神经错乱了。她把浮士德当作是来提她上刑场的刽子手。她朝他跪下哀求,她疯疯癫癫地说,让自己多活些时候,等到明早,天不亮,要先给婴儿喂喂奶。又谈起被她自己溺死的儿子。她看到地狱在沸腾,恶鬼狰狞,以可怕的愤恨,发出震耳的嚣声,那是她将要去的地方。

看到玛甘泪这情景,浮士德心中更是悲痛万分。他高声唤起玛甘泪的爱称。这声音将玛甘泪从恐怖的地狱喧嚣声中唤回。半清醒半昏沉的玛甘泪欣喜若狂,她扑向浮士德,就像扑向救星。她拥抱着他,迫不及待地去吻他——没想到啊!她接触到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嘴唇。昔日的爱情已经烟消云散!

浮士德急切地催促玛甘泪出狱,可是玛甘泪不愿意走。她深知自己药死了母亲、溺死了儿子,是有罪的,到处是天罗地网。逃出去又有什么用?而且良心上还负着重创。社会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座大监牢。她嘱托浮士德给妈妈坟墓找最好的地段,哥哥就在妈妈的身边,我的稍远一点儿,把婴儿放在我右方胸前,此外不许任何人在我身边。

任凭浮士德怎样劝逼,都无济于事。

天快亮了,死亡就要来临了。玛甘泪虔诚地跪下,向上帝伸出了双手:“天父啊!救救我!我是你的!天使啊,列位神灵,请环立在我的周围,把我护庇!我皈依你!”

她心甘情愿地服从了上天借法律之手给她的判决。天帝因此就赦免了她的罪愆。

靡非斯特冲进来,不顾一切地把悲痛欲绝的浮士德拖了出去……

第二部

这是一片风光明媚的地方,那是阿尔普司山麓。黄昏时分,浮士德侧卧在百花烂漫的草地上,疲乏,不安,昏昏欲睡。

鲜花如雨,纷纷飘洒人间,田原绿遍,喜看万类争妍,无数的精灵在空中飞旋,姿态轻盈,载歌载舞,平息浮士德心中的无边愤懑,解除他对往事的恐惧纠缠。让他酣睡欢畅,内心清澄。

浮士德一觉醒来。没有一点罪孽之感,往事都已忘却。生命的脉搏在他周身鲜活地跳动,大自然将他拥抱。太阳高悬在苍穹,飞溅的瀑布在重岩叠嶂上奔腾。他领悟到,人生就在于体现出色彩缤纷,一种坚毅的决心鼓舞着他,他要向新的生活高峰飞跃。

紫禁城内,金銮宝殿,皇帝上朝。他问,贤臣已经在我的身旁,怎不见弄臣?前任弄臣酒醉,被人抬了下去。靡非斯特迅速补了弄臣的差位。

皇帝要抛弃一切忧虑,举行化装舞会,寻欢作乐,对大臣们要求上朝议事十分不高兴。

宰相先启奏:国中邪恶流行,偷盗抢劫成风。法官又枉法贪赃,良民被判有罪,罪犯逍遥法外。普天下人都在受苦受难,这样会断送陛下的锦绣江山。

兵部大臣奏道:如今是乱世纷扰,国库拿不出军饷,雇佣兵闹得不可开交,士兵本应当保卫国家,却任其抢劫和骚扰。市民躲进城濠,骑士盘踞碉堡,民众手持武器抗拒官兵,打风遍天下,无法收场。

财政大臣奏道:各联邦都各自称霸,不肯交纳贡赋,不肯将朝廷依傍。朝廷权力衰竭,财源闭塞,人人都在搜刮、聚敛和储藏,而国库却已耗得精光。

宫内大臣奏道:宫廷费用天天上涨,无钱偿付,弄得今年吃掉了明年的粮,床上的羽褥押进了典铺,餐桌上吃的是赊欠来的食物。

人人诉苦,个个忧伤,唯有弄臣靡非斯特高颂皇威浩荡:陛下君临万方,强大的武力足以消灭抵抗。加上仁德、睿智与奋发图强,文治武功相得益彰,哪会有灾殃?就这样靡非斯特轻而易举地博得了皇帝的欢心。

弄臣与钦天监,两个近臣,在殿上一唱一和,诳称地下到处埋着黄金,还胡诌出一番天象。几句话,说得大臣们心痒痒,说得皇帝手痒痒。奸臣又启奏,要想掘出财宝,必须先行乐。皇帝要大家快活地消磨光阴,普天同庆。华丽的宫廷上,摆开跳舞场。

化装舞会开始。这下宫廷上热闹非凡。

最先到场的是女园丁,手拿花儿来叫卖:各种各样的花儿呀,美丽又鲜艳。跟着又来了男园丁,拿着果子卖:各种各样的水果呀,合口又合心。

母亲教女儿,机会勿错过,快把手腕施展出,将那贵人儿勾上。

年轻美貌的女子接踵而来,渔夫、捕鸟者也陆续到。男女互相挑逗,其乐无穷。樵夫们上场,暴躁粗犷。滑稽家、逍遥子又笨又呆地来逗乐子。食客们走上场,胁肩谄笑来捧场。还有那酒鬼醉汉子,胡言乱语现癫狂。

自然诗人、宫廷诗人、骑士诗人、讽刺诗人、夜的诗人、墓穴诗人,温柔派、热情派,大家争相朗诵,排挤他人互拆台。

传宣使,听调派,唤出希腊女神来。光辉女神、统驭女神、快乐女神,剪丝女神、缫丝女神、理丝女神,不休息女神、猜忌女神、复仇女神,女神真是不少!她们个个开口发“高见”,各有各的人生哲学,各有各的处世之道。

一座象山向前移来,周围环绕着女郎。她们是病态的“疑惧”和梦幻的“希望”。另外还有一个名叫“智慧”,她崇尚胜利女神,因为那女神在安逸中,追求着荣誉的毫光。

佐伊洛·特尔西特斯来了,他高兴把正的说成邪,把邪的说成正。被手杖一顿击,现出原形来,原来是两个东西的合成——老鼠和毒蛇。

舞会上真是五花八门的人儿,戴着五花八门的面具。传宣使看守大门,小心翼翼,生怕有妖怪来兴风作浪。

突然间,人群里冲出一部四龙车,车上坐着两个人:美少年驾车童子,还有财神爷普鲁都斯。驾车童子用手指一弹,弹出了无数的金银和财宝。好多人在你争我夺,到手里才知道都是些小虫子。人们这才看到,车身后还蹲着一个小瘦人——吝啬神。四条龙露出狰狞相,吓跑了众人。普鲁都斯从车上下来,搬下了箱箱黄金。驾车童子驾着车子离去。

普鲁都斯打开箱子,一箱箱的黄金露出来,一串串的金币滚出来。不要命的人群把箱子围住,疯狂地抢啊,抢个不亦乐乎。普鲁都斯手执传宣使的烧红手杖,一下子把众人赶光。

这时一群“小神”蜂拥着“山林之神”潘恩走来,潘恩是皇帝装扮,被一群乌合之众团团围绕。其中有风流公子,清高显贵,忙碌的庸人,暴发户,蛮横的卫兵和逢迎拍马的文人。

正当众人狂歌乱舞、肆意作乐之时,突然,一场大火烧了起来,把皇帝包围。众人都来救火,没有一人不被烧伤,火焰反而愈来愈高。眼看帝都的豪华一夜间就要化为灰烬,普鲁都斯挥起魔杖,熄灭了烈火。

天亮了,旭日东升。皇帝对化装舞会十分满意,靡非斯特一番话捧得他更加高兴。舞会上发行的大量钞票,解救了财政的危机,国家又出现了繁华景象。浮士德与靡非斯特的丰功,赢得皇帝的器重。小臣们得钱欢天喜地,只有那酒坛子弄臣聪明,他说道:“今晚上在梦里做了一个大老板!”

浮士德突然把靡非斯特拉进阴暗的走廊,靡非斯特莫名其妙。原来浮士德有事要和他商讨:皇帝异想天开,想见古希腊美人海伦和美男子帕里斯。海伦是希腊传说中的美女,相传她是斯巴达国王梅纳劳斯的妻子,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去斯巴达做客,将她拐走,引起了特洛伊战争。战争进行了10年,最后,特洛伊人战败,斯巴达人毁了特洛伊城,将海伦夺回。浮士德求助于魔鬼办这桩事情,靡非斯特交给浮士德一把钥匙。这钥匙在浮士德手中逐渐大起来,光辉灿烂,它带着浮士德去到神的境界。浮士德要趁神们不注意,携回来一个烧红的宝鼎。

在皇帝的宫廷里,皇帝急等着海伦的到来。

霎时间灯火暗淡,出现了古式的骑士厅,一切装饰都是古时模样。

皇帝与宫廷大臣们都聚集在厅中。传宣使宣布演出开始。喇叭声起,墙壁自动裂开而向后回转,一座深邃的舞台出现,又显现出一座十分庄严宏伟的古代寺院。

浮士德头戴花冠、身披法衣和一座宝鼎从前台的另一边升到地面。灼热的钥匙刚一接触到宝鼎,雾气立即笼罩全厅。雾气悄悄袭来像浮云一般,延伸、凝集、缭绕、交错而又分散,云雾变幻,乐声随起,仿佛整个宫殿都在歌唱。

雾气下沉,从轻纱里面走出一位美少年,他就是英俊少年帕里斯。俊俏的模样立刻引起贵妇人的赞叹。他躺在地上,手枕着头,进入了梦乡。海伦出现了。——绝色美人!女人们个个嫉妒在心,男人们个个神魂颠倒,浮士德更是销魂忘形。

海伦婀娜身材曾在魔镜中出现,所有的激动,全部的热情,还有倾慕、爱恋、痴心和崇敬向她献呈。海伦俯下身去吻帕里斯。帕里斯醒来。他们开始表演恋爱的经过。

不想却引发了浮士德极大的醋意,他迷恋海伦,嫉妒帕里斯。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冲上前,将魔术的钥匙触到帕里斯身上。精灵们都爆炸了,化为烟雾消散。浮士德自己也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觉。靡非斯特只好自认倒霉,将浮士德背回中世纪书斋。

他们又回到了老地方,一切陈设都和过去一样,只是房屋更旧了,还添了些蜘蛛网。靡非斯特把浮士德安置在床上,让他睡去。他环顾四周,见到自己伪装博士时穿过的旧皮袍。回忆那次所开的玩笑,太有趣了,他还想再穿一次。他取下皮袍,皮袍里飞出了无数的小昆虫。小虫们唧唧嗡嗡,向主人表示欢迎。它们飞向四面八方,栖身到各处的污垢中去。靡非斯特穿上皮袍,得意自己俨然又是一个大学教授了。

他拉响铃。铃发出尖锐的声音,在空屋里震荡。瓦格纳的弟子从昏暗的长廊蹒跚而来。靡非斯特向他询问瓦格纳的近况。瓦格纳博士已是当今学术界的第一伟人,学术界全靠他独力支撑。弟子告诉他说,老师久已不见外人,正关门闭户,守着中世纪的炼金炉,在那儿焦头烂额地制造着“人”。

弟子退出,靡非斯特刚刚在教授的位子上坐好,先前“训示”过的学生走进书斋。岁月流逝,今非昔比,几年前还是羞怯的青年,如今成了自命不凡、趾高气扬的学士。他大摇大摆走进来,飞扬跋扈地反把靡非斯特训了一顿。靡非斯特拿他没有办法。在他的口中,经验不过是泡沫和灰尘!怎能和精神相提并论!人们从前所知道的一点东西,根本说来就一钱不值。在他的眼中,世界是由他开始,一切都是为他所设:“在我创造之前,世界原未生成;是我把太阳从海里引出,月亮和我一起旋转盈亏。”大自然的存在和一切变化、整个人类的命运,似乎都要由他来决定。高谈阔论结束,学士示威似的离开了书斋。靡非斯特却不介意,他相信这骄傲的人最终也会感到无聊。

他来到瓦格纳中世纪风格的“实验室”。

瓦格纳正屏息吞声,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面前的曲颈小瓶。那里面,他调和的几百种元素正在蒸馏,已经发出了红红的火光……在升腾,在发光,渐次增长……一个可爱的小人儿终于成功,体态是十分的玲珑。这小人儿名叫何蒙古鲁士。他形成后就开始说话。他对瓦格纳说:阿爸!你好吗?来吧,亲热地把我搂在你的怀抱!但不可太紧,以免玻璃爆炸。

“伟大的事件”告成,瓦格纳又高兴又激动,他使人脱离自然繁殖的“无聊的儿戏”,有了“更为高尚的出身”。他对自己多少日子来辛辛苦苦的工作所取得的成就感到满意。

可是这何蒙古鲁士无法和自然接触,他只能待在与世隔绝的玻璃瓶里,蜕化不出来,也不能发育。

这时,侧门开了,何蒙古鲁士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浮士德,又惊又喜。他也是个喜欢喧闹的人,只是他喜欢的是古典的游乐。瓶从瓦格纳手里滑出,飘浮在浮士德头上,他用自己身上发出的光照着浮士德和靡非斯特,带着他们飞往东南方,去赶古希腊的古典的瓦尔普吉斯之梦夜会。

悲戚的瓦格纳,继续在这里,又去翻阅羊皮纸的古籍,收集和拼凑生命的要素。

何蒙古鲁士像一颗明亮的流星,在众人头上飞行,为浮士德和靡非斯特引路。他们来到古希腊幽晦的法沙路斯旷野,降落下来。刚触到地面,浮士德立刻苏醒过来。在这古希腊的土地上,浮士德全身焕发着新的精神,看到古代历史中的人物和各种精灵鬼怪,但是浮士德仍然想念海伦,他要去寻访海伦。靡菲斯特和何蒙古鲁士也各自分开,“各人去各人的险冒”。

浮士德在法沙路斯战场看到了人面狮身的司芬克斯,怪鸟格莱弗和上身是少女下身是鸟的赛伦。以婉转优美的歌声引诱人堕落的赛伦鸟的歌声没有吸引住浮士德。浮士德精神旺盛,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感到惊奇和满意。但是,没有找到海伦,又使他心急。他向司芬克斯们询问谁见过海伦?它们要他到比纳渥斯河去问象征智慧和正义的人首马身的希隆。

浮士德来到比纳渥斯河。河水泛波,芦苇摇曳,矫健妙龄的水精宁芙们游浸在水镜中,一个个体态轻盈娇艳,陶醉了浮士德的双眼。她们轻声低语、低吟浅唱,希图留住浮士德,让他安息于幽静之中。

浮士德在河边伫立、徜徉,犹如身入仙境梦乡。他的眼睛在此流连,可是他的精神却只顾往前,要去寻找那最高处的精华。恰这时,马蹄声近,希隆来到。浮士德征得他的允许,骑上他的背。希隆带着他向前奔去。在路上,他们交谈起来,话题转到海伦身上。希隆也曾背负过她;他极口称赞她的美丽动人。说得浮士德更是魂不附体:“我的心,我的存在,已被囚系,不能得到她,我要死于相思。”看到浮士德欲见之心如此急切真诚,希隆将他带到巫女曼托的神殿中,让她去帮助他。她是个慈祥的巫神,十分同情人类。在曼托指引下,浮士德找到了寻找海伦的一条通道。

靡非斯特在这异邦之地惶恐不安,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群妖娆的女郎,正轻盈地跳着舞,眉目传心。他不曾改掉淫荡的本性,轻轻地走上前去,心里想着偷情。谁知女妖拉弥爱们反来调弄他,把他耍了个精疲力尽。等她们一一脱去假面具,原来都是些奇丑无比的妖精。不分南北古今,丑类总是不令人欢心。

他走着,忽地小路变成了洪荒,平地被巨石所挡,他在石堆间彷徨,不知该走向何方。山精在古老的山岩上开口,教他不要被现象迷惑,童话般出现的国土、山岭,也会像童话般冰消瓦解,易生易灭是常见之事,然而却都是幻境。靡非斯特在橡树女精的指引下,会见了三个极丑的妖女福尔基亚斯。她们是黑暗所生,三人合用一只眼睛、一个牙齿。靡非斯特要求她们“把三人的本质摄并于两人”,而把第三个的形象暂时借用。他带着一齿一目的鬼脸走了。

何蒙古鲁士东飘西荡,没有找到一块合意的地方。他满心希望碰破小瓶发育成长,又无法做到。但他发现了两位哲学大师,满肚子学问,他十分敬佩,因此,和他们结伴同行。

两位哲学家——泰勒斯和阿那克萨哥拉斯。泰勒斯(约公元前624—前547年),古希腊哲学家,认为水是万物的本源。阿那克萨哥拉斯(约公元前500—前428年),古希腊哲学家,认为自然界一切物体都是由许多物质的小片(即“种子”)构成的。他们都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物质,然而在原质上,他们存在着分歧。泰勒斯认为水是世界万物的原质,万物生成于水,又复归于水;这种变化是有规律的、自身的,不受昼夜时辰的限制。阿那克萨哥拉斯认为一切物体都由无限多的有一定性质的物种构成;它们总在做着混合与分离的变化,但变化的原因在它们的外部,由于地中心的熊熊烈火的蒸气喷薄而出,冲破平地的古老地壳,然后才生出了一座新山。他们在讨论生成,何蒙古鲁士赶来追随他们,因为他也希望自然成长。

泰勒斯把何蒙古鲁士带到海洋老人、预言者纳莱乌斯面前。但老人不愿意为他指点未来,走开了。他认为人总是纵欲任性,听不进智慧的忠言。因为他曾给予帕里斯父亲般的忠告,但帕里斯却不听,终于身败名裂,并导致特洛伊城的毁灭。纳莱乌斯让他们去找普罗特乌斯,“请教那位怪人,人怎么生成,怎么变化”。

何蒙古鲁士用自己发出的毫光,把善于变形的海中老人普罗特乌斯从隐身的地方引了出来。普罗特乌斯告诉他,从大海里做起,在海里由吞食极小的东西会逐渐长成。他认为,地上的努力,总不免是等于儿戏,这些骄傲的人不会有什么成就,一场地震便遭毁灭,被溶合成别的物件,倒是水对生命更为有益,只有永恒的自然才值得赞美。他变形为海豚,让何蒙古鲁士骑上他的背,他要把他带进永恒的水里。

诸多的水族都来参加神会,五彩辉煌。

居住在海中仙山上的人们,骑着牛羊也赶到。他们安居在原始洞穴,不受野兽地震的威胁,也不受改朝换代、纷争残杀的骚扰,永远被永恒的和风吹拂着,悠闲而舒适,仍和太古时代一样。最美的女神迦拉德亚乘贝车而来。她轻盈庄严、绰约娇艳,像一颗明星,闪耀在人群之间。泰勒斯无比兴奋地赞言,一切都是水所维持,一切都是生成于水。水啊,你是万化之源,使生命永远新鲜。

何蒙古鲁士被迦拉德亚的美艳所迷,他在她的脚边环绕,希图纵情恣欲,但却不可能,终于将瓶儿碰破,闪烁,燃烧,融成一片火光,归到了大海之中。

特洛伊战争结束后,海伦又回到了故乡。被在战争中掠来的女子簇拥着,她走进昔日的宫殿。触景生情,忆起往事,感慨无限。然而,回来是作为国家的女王,还是作为祭神的牺牲?这吉凶未卜的命运,也使她忧郁不安。

海伦走进王宫的内廷,突然在炉灶边见到一个高大的蒙面女人。她以为是宫女头子,谁知是一个极丑的妖魔,面上一齿一目。众人经历已深,却还不曾见过这样丑恶的人。她们认出她属于福尔基亚斯之族。

福尔基亚斯并不觉得丑有什么低贱,反将众人训斥了一顿。宫女们与她展开了舌战,但她们无论怎样也说不赢她。海伦只得插身进来,用主妇的身份,制止她的责骂。福尔基亚斯又将舌锋转向海伦,把她的旧事重捉。过去那自由的欢悦、甜蜜的情感,伴着无限的辛酸,一起注入海伦的心间。她昏倒在宫女的怀抱中。

众宫女手忙脚乱,一阵宽慰后,海伦才又恢复过来。不料福尔基亚斯又说出了更惊心动魄的话语:“国王要把海伦祭神,众宫女将被吊在横梁上,成排成行。”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吓得海伦和众女子惊慌失措,魂飞胆丧。福尔基亚斯更用起魔法来,唤出一群侏儒布置起可怕的祭台。这下福尔基亚斯身价大涨,众宫女都向她求告,连海伦也不得不来听她的指教。福尔基亚斯开口说道:不远处有一座城堡,华丽坚固,耸入云天。宫中有年少男子,金发碧眼;还有个极出色的领袖,勇敢敏捷。关键须得海伦同意,才好将众人领到那里。众女子也一起乞求海伦。事到如今,海伦也只好答应。

由福尔基亚斯引导着,一群人急急忙忙逃脱不幸,向“自由国土”奔去。迷惘间,她们已置身于一座中世纪华美的宫廷中。福尔基亚斯却早已不见行踪。

宫廷内,执事、仆人一片忙碌。一群秀美的青年,步伐娴雅,整队而出,引起众宫女的羡慕。随后,身材奇伟、品格高华、仪表温雅的俊美的男子浮士德,身着中世纪骑士的宫廷服装出现在台阶上,缓慢而庄重地下来。

他带着一个双手被缚的仆人,走到海伦面前。礼毕,他向“女王”解释,这个仆人玩忽职守,身为高塔上的看守,今天疏忽万分,连女王光临都不来通报,耽误了隆重而竭诚地欢迎贵宾。他将仆人交与海伦,现在是治罪还是开恩,只有听凭女王随意处分。守塔人述说怎样被海伦美丽的容貌所迷,忘记了自己的职守,表示甘受处罚。

海伦的美,征服了所有的人。她叹道:“灾难是我带来,我不能加以惩处,残酷的命运纠缠我,使天下多少男子心为我着迷。我一而再惹起天下骚动,三番四次带来劫难重重。把这好人带去,将他赦免。”浮士德说:“你在刹那间使我的忠仆叛变,我的城墙动摇。我的军队会归顺你,让我跪在你的脚边,认你为女主人。”将主权让出,海伦做了女王。众男子成群结队,口唱颂词来向女王进献珠宝。浮士德更将城中的一切都归之于女王。海伦被这情景感动,她和浮士德深相爱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表示了爱情的至诚。

正陶醉中,福尔基亚斯闯了进来。她带来了海伦的丈夫梅纳劳斯率兵来攻城的信息。智勇双全的浮士德立即发布命令,统领国内大军迎战。他们击败了来敌,保卫了城池和海伦。

一片清幽葱郁、康乐安闲的和平景象。郊野,古木掩映着亭台岩洞,浮士德与海伦结合,一个小男孩降临人间。活泼泼的小男孩一刻也不停闲,他跳到地面,又迅速地反弹到空中。跳上几跳,他就触到了高高的穹隆。这情景,怎不使父母大为担忧。小男孩穿上花衣裳,精力旺盛、飘带飞扬,起了个名字叫欧福良。

美妙的弦乐从洞中传出,侍女们感动得热泪淋淋。这声音出自深深的心灵:多少年的相爱,汇集成这个男孩。

可是欧福良一点儿也不体恤父母的心情,抑制不住激荡的心潮。他的憧憬本就在那无垠的高空。他急着要跳,急着要飞,无论什么高处,都想冲上前去。遵照父母的心意,他抑制住自己。

他钻进姑娘群中,引诱她们起舞。他是那样的轻盈美好,引得姑娘们都向他倾倒。他就像一个猎手,四处寻觅将猎物捕获。在他看来,抢来的东西才有趣味。胡闹、放荡、喧嚣、猖狂,他要的是最粗野的姑娘。他刚刚把那野姑娘抓住,她突然变成了一团火焰,晃晃悠悠,径直升向天空。

欧福良拂去残余的火焰。人间的限制使他感觉难受,他不愿再将自己束缚。不顾父母、众人的劝告,他离开了太平的生活。这生活太舒适,与他的精神不符。他要出于危险而入于危险,在战争中冲锋陷阵,流血奋斗。他坚决认为,世人不论男女,都应该成为疆场上的英雄,男子汉的钢铁胸膛就是轻快武装直赴战场。他升腾起来,越升越高,像一颗美丽的星星闪耀。他高呼着:“前进吧!荣名之路已开。”狂热而冒险的欧福良,飞去奔赴战场,不料想飞得过高,他忽地燃烧了起来。头上发光,身后曳着光尾,他的尸体坠于父母脚旁。

人们围上去辨认面容,这形骸却立即消失,光环彗星上升于天,衣服、披风与利拉琴留在地上。

欢乐之后,便来了沉痛的悲伤;美满的结合,到头来是幽梦一场。儿子的夭折,使海伦无比悲痛。她想幸福与美丽并存的日子不能久长,因生命和爱情的联系已经断绝。她哀叹这两者,痛苦地向浮士德诀别。海伦最后一次拥抱过浮士德后便消逝了,只留下衣服和面纱在浮士德胸前。

浮士德依照福尔基亚斯的话,紧紧将衣裳捉住。海伦的衣裳化为云彩,环绕浮士德,将他带到空中一同飞去。

福尔基亚斯从地上拾起欧福良的衣裳,在柱旁坐下。众侍女解脱了魔鬼的拘束,怀着她们的忠诚,到地府中追随女王去了,空留下楼台亭阁、绿水青山、葡萄树木。福尔基亚斯站起来,揭开假面具,露出了恶魔的原形——靡非斯特。

峻峭嵯峨的山岩上,一朵云彩载着浮士德从希腊飞回北方,降在山顶的平坦处。云儿又慢慢地升起,集成一团,飘浮着,变幻着,流向东方。浮士德留在山顶,痴迷地注视着远去的云儿。柔和灿烂的雾霭在他的额前胸上飘浮,这雾霭集而不散,融合着升上了浩渺的苍穹。他想起了逝去的少年时代,和那用爱的灵光照拂过他的玛甘泪。现在这一切都离开了他,变得那样遥远。

站在这高高的山顶上,俯瞰着无际的大海,一个宏大的计划在浮士德心中诞生,而靡非斯特猜他想再建一个大都市,成为万人仰目的中心,又猜他想在幽静的世外桃源里伴着最美的佳人,还猜他想脱离地球去超升。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大都市不能使浮士德满意;世外桃源只是恶劣的摩登,飞往月球更是离题太远。浮士德要成就惊人的功业,他要征服自然。他注目一片茫茫大海,不能容忍海洋的专横肆虐,波浪逼近,泛滥各处,掩盖一片令人厌恶的荒滩。我要振作精神,与海斗争,将水制服!不管海水如何泛滥,一遇丘陵,它就只得转弯;把汹涌的海水逼离海岸,对潮汐地带加以制限,把海水赶回海洋中!填海的意愿在他胸中盘旋,他要建立一个美丽的、自由的理想王国。

这时,国内爆发了革命。那位骄奢淫逸的皇帝,只知自己享乐,不理国事,全国上下陷入一片混乱,互相打杀,闹成一团。人民不堪忍受,他们举起了义旗,起来革命,要生存,要和平,要新的君主。

皇帝退到这山谷,他要在这里背水列阵,做最后的决战。

靡非斯特为浮士德出谋划策:“帮助皇帝赢得战争,就能领到沿海地带作为酬劳,填海的目的也就可以达到。”靡非斯特又请来暴躁者、矫捷者、顽固者三壮士。他们一同下山,去帮助皇帝。

皇帝的军队占领了敌方的营寨。

皇帝踌躇满志,得意扬扬,登上宝座封官分赏,“有功”之臣都赐以高官厚禄、肥美的疆土,世袭制度予以严格执行。群臣个个欣喜万分,宰相说道:“陛下使我们巩固,也巩固了皇权。”然而他自己却并非已经完全满足。他一方面对皇帝将海边的一片沙滩地赏给浮士德有怨言,同时却要求把那儿将会有的“租税、利息、贡物和一切捐款”,都拨归教会,而且还让皇帝将一大片最肥沃的土地奉献给教廷。“那上面应建起巍峨的寺院,国家出钱,人民出力,还要免除一切租税”。皇帝也不得不应许。

旷野上,一个旅游人来到海边,来拜访裴莱蒙和鲍栖时老夫妇。当他在海上遇难的时候是这老夫妇搭救了他。老夫妇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事情:飞沫排空、翻波涌浪的海洋,如今已经变成了花园,就好像是一座天堂。只因一位封臣在这里掘壕沟、筑堤防,海水退缩了,代替它的是繁华稠密的人烟和牧地、森林、园圃、村庄。吃饭间,老人也向客人谈起工程的艰辛:筑堤开河,以人作牲畜不知死去多少,一到夜里就听着鬼哭神号。那先生还想要吞并他们的茅屋和一座小教堂。老夫妇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位“邻居”?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鸣钟、祈祷、跪拜,向神明求援。

钟声传进雄伟的宫殿,传进正在踱步徘徊的高龄的浮士德耳中。这钟,那菩提古树、朽败的礼拜堂和小茅屋,都使浮士德厌恶憎恨,使他像置身于寺院和坟墓。

运河上,一只富丽堂皇的大船驶来,船上堆满大小箱子,载着外地的物产。靡非斯特走下船,来向主人浮士德禀报恭贺:出发时只有两只船,带回海港的是20只船,而且每只船上载满货,在自由的大海上自由行驶,海盗、走私、战斗三位一体,忠实地奉行强权就是公道的法则,换来了硕果丰盛,捷报频传。

海洋被征服,满船的货物,都不能使浮士德开怀,他命令靡非斯特以一片“好地方”和“一座新居”作为交换,去将那对老夫妇迁移。靡非斯特毫不迟疑,带上人马去到小屋。老人死也不肯开门。他们一阵擂门喊叫,朽门倒塌,两个老人被惊吓,一命呜呼,双双毙命。他们又打死了那位游客。一把火烧掉了小屋、教堂和菩提树。火焰无情,烧红了半边天,三个尸首,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浮士德得知大怒,不料下属这样野蛮,气得他一直诅咒他们。

火势渐退,阴风飒飒地吹来。阴风中裹着四个阴影——“匮乏”、“罪过”、“忧愁”和“苦难”。这四个灰色的女人,来到浮士德的宫前,唯有“忧愁”一人体态轻盈,从锁眼中溜了进去。

浮士德独自坐在宫里。他想摆脱魔术,他多么希望以一个真正的人的身份出现在自然面前!“忧愁”走近来与他交谈。浮士德情不自禁,竟向着“忧愁”述怀:“我只是匆匆地把世界跑了一遍,追求着快乐,贪图了又贪图,用尽权威,使自己的生活像风暴一般,终于明白了人是无法超脱人寰。是痴人才眨眼望着上天,幻想那云雾中有自己的同伴;人要立定脚跟,向四周环顾!这世界对于有为者并非默然无语。凡是认识到的东西就不妨把握。在幸福与艰难中闯荡,世界将属于有为之人。”

“忧愁”却不喜欢奋斗的人,她随身带着“永恒之夜”,她要让人类始终一事无成,精神萎靡不振,活人犹如死人。浮士德不愿意承认她的“潜力”,然而“忧愁”并不甘休,她对着浮士德吹出一口阴气,顿时,浮士德的双眼永远失去了光明。

靡非斯特召来死灵们,为浮士德挖掘坟墓。浮士德摸索着从宫中走出。锄头的声音使他兴奋,他以为这是为他而来的民众,在修筑一条拦海的长堤。他命令靡非斯特赶快去募集起更多的人工,用诱惑和威吓的办法,让他们为他的事业服务。

双目失明的浮士德,对自己的填海事业十分满意。在这里,大海变成了良田,人民安居乐业,“自由的土地上住着自由的国民”,自己也将留名千古。他追求了一生,终于得到了智慧的最后的断案:“要每天去开拓生活和自由,然后才能够得到自由与生活的享受。”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情不自禁地喊出:“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随即倒地,永远离开了人世。

浮士德终于满足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时钟停止了,指针坠落了。死灵们将浮士德平放在地上。

靡非斯特虽然最终征服了浮士德,但他对浮士德的追求却不以为然:“世上没有什么过去了的事情,过去和全无,完全是一体,永恒的创造是毫无意义,世上只有永恒的太虚。”

靡非斯特生怕浮士德的灵魂逃走,他念起咒语,可怖的地狱咽喉在左方张开,地狱中火焰进涌、蒸气沸腾,肥鬼瘦鬼一起出现。靡非斯特命令他们小心谨慎,看守浮士德的灵魂,勿使它逃遁。

这时有光从右上方照下,这是天使们到来了。美丽圣洁的天使在婉转的歌声中翩翩起舞,将玫瑰花儿抛撒。玫瑰花儿清香馥郁,但对于魔鬼,它却不那么美好。魔鬼们想把它吹开,它却燃烧了起来,将魔鬼们的勇气、力量都融化掉了。

靡非斯特拂着飞来的花瓣。神火在他的体内燃烧,浑身都烧起了小泡。尽管这样,他也不改魔鬼本色,他被天使们的美貌迷住了,起了淫欲之念。他只顾围绕着天使们转,忘记了守护的职责。天使们趁机携带了浮士德的灵魂,飞上天去了。等靡非斯特发现时,已经晚了。他的造恶工程,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圣山上,天使们背负着浮士德之灵,高唱着“不断努力进取者,吾人均能拯救之”回到天界。她们在高空中起舞,为战败魔鬼,获得浮士德的灵魂而高奏凯歌,齐声欢呼。她们让灵魂与升天小儿为伍。众小儿都欢欣鼓舞。

天后——圣母玛利亚,由众多的被赦女子环绕着,自一方冉冉飞来。圣母慈悲宽容,凡能忏悔之人,均许之沐浴圣恩,升于永恒。

玛甘泪见到浮士德的灵魂,从赎罪女子行列中走出,牵着圣母衣角,恳求圣母慈悲庇护她的幸福、爱人浮士德。众小儿也为之求情。玛甘泪又恳求:看他摆脱了任何尘世羁绊,抛弃了旧日的腐臭皮囊,从云霞重裹中,显露出第一股青春力量。光明圣母欣然允诺:“来吧,升向更高的境界!他觉察到你,会从后面跟来。”

圣母宽宏大量,众人感激涕零,崇奉玛利亚的博士俯伏膜拜:

一切忏悔的弱者们,

请瞻仰救主的眼睛,

承受升天的命运,

感激地超脱凡尘。

每个高尚的灵魂,

都乐于为你效命。

处女,圣母,女神,天后,

请永赐圣恩。

众者齐声高诵道:

一切向上心,俱为圣服务!

处女哟天后,女神哟圣母,

诚心皈命你,恩佑永不渝!

永恒之女性,领导我们走。

全剧到此终了。

【赏析】

《浮士德》是一部描写梦想者和发展者的诗剧。它的基本内容是以文艺复兴以来的德国和欧洲社会为背景,通过浮士德在各个生活领域里的悲剧经历,表现他不断追求真理、探索人生理想的思想发展历程,展示了他一生的精神发展史和人生价值追求史。主人公的从小境界到大境界的思想变化历程,反映了从文艺复兴到19世纪初整个欧洲的历史,揭示了光明与黑暗、进步与落后、科学与迷信两种势力的不断斗争,系统地总结了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300多年西方知识分子追求探索的精神历程。歌德将浮士德的价值追求目标作为全剧的戏剧悬念,表达了歌德对人类未来的远大而美好理想的憧憬,特别是结尾处,浮士德越接近死亡,思想越活跃,肉体虽死,精神永存,是一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结合得十分完好的诗剧。

《浮士德》全剧没有首尾连贯的情节。在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中,浮士德是贯穿始终的中心人物。全剧以主人公浮士德的思想发展为线索,写他探索真理的一生,描写了他不断追求、不断探索、勇于实践的一生。通过描写浮士德精神性格的发展,展现了他在追求理想人生和理想社会过程中的五个人生阶段的悲剧。“天上序幕”是全剧的开端,写魔鬼靡非斯特与天帝关于浮士德的争论,前者认为像浮士德这样一个天上人间无一可以满足其心的追求者,最终必将堕落。而后者认为人在努力时难免会犯错误,但一个善人在他摸索中不会迷失正途,最终能找到真理。天上的打赌,导致魔鬼在人间与浮士德的打赌,诗剧围绕魔鬼引诱浮士德开始了追求真理的历程。浮士德从个人生活的“小世界”进入社会生活的“大世界”。经历了书斋、爱情、宫廷、美的幻梦和理想追求阶段后,最后悟出了生活的智慧。

诗剧《浮士德》分两部,第一部主要讲述的是知识悲剧和爱情悲剧;第二部是政治悲剧、美的悲剧和事业悲剧。具体表现在他的学者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艺术生活和创建事业生活五个阶段,分别体现了浮士德的五大追求。知识追求:他满腹经纶,却于事无补;爱情追求:爱情被保守思想和封建礼法扼杀;政治追求:为封建王朝服务,却因爱上海伦而葬送自己的前程;艺术追求:寻求古典美,也以幻灭告终;社会理想追求:建造人间乐园,却在呐喊中倒地而死。这是《浮士德》的主要情节和结构框架。

第一部第一阶段,学者生活中的“知识悲剧”。浮士德最先是以学者的面貌出现的,他追求知识,并利用它去改造社会,造福于人类,这是大多数新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走向生活和社会的第一步。年已半百的浮士德,在书斋里博览典籍,企图“以口舌传宣,能把黎民改变”,过的是脱离现实的书斋生活。他孜孜不倦地研究学问,把哲理、法律、医典、神学等都努力钻研遍了之后,不但“措大依然,毫不见聪明半点”,越学越觉得知识的贫乏,不能认识自然宇宙、人类社会,所学的知识也毫无实际用途,而且使自己陷入了“中宵倚案,烦恼齐天”的境地。他深感精神空虚,诅咒自己的书斋是暗淡无光的牢笼,悲观绝望,打算服毒自杀。魔鬼靡非斯特乘虚而入,答应做他的仆人,带他去经历人生,条件是他一旦满足,灵魂归魔鬼所有。浮士德自信永远不会满足,又渴望投身现实生活,便与魔鬼订约,走出书斋,去享受现实生活的乐趣。

这表明,陈旧的书本知识和牢狱似的书斋生活是知识悲剧,而不是理想。反映了陈腐的知识与现实社会的矛盾,贫乏的知识与丰富的自然、人生的矛盾,批判了中世纪的知识学问,对当时德国僵死的学术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反映了人类知识在现实面前的困惑,体现了知识分子文艺复兴以来到宗教改革、“狂飙运动”的反封建精神。同时表现了觉醒的知识分子不满现状,要求个性解放,从中世纪的经院哲学中解脱出来。

第一部第二阶段,爱情生活里的“爱情悲剧”。浮士德有强烈的追求享乐和情欲的愿望,他决定解脱掉一切学枷智梏,迈步走向新的生活。他跟随魔鬼靡非斯特抛弃了古老破旧的书斋,到一个女巫那里,喝了返老还童的魔汤,经一番脱胎换骨,更增加了享乐的欲望。然后,他来到德国的一个小镇,进入了“小宇宙”的行程。“小宇宙”指的是德国狭隘市侩的小世界,是个人的感情世界。浮士德在这里结识了美丽的少女玛甘泪,并获得了她的爱情。玛甘泪为与浮士德幽会,给母亲服多了安眠药,致使母亲丧命,而阻拦她幽会的哥哥又死在浮士德的剑下。怀孕了的玛甘泪因慑于舆论,溺死自己的私生子,玛甘泪入狱了。这期间,浮士德受魔鬼诱惑,却在与魔女欢会。当浮士德得知玛甘泪被判死刑,欲救她越狱时,玛甘泪则情愿受上帝惩罚。浮士德在悔恨中结束了自己的爱情生活。

浮士德脱离中世纪的书斋,想在爱情生活中走“个性解放”的道路。但由于种种原因,尤其是德国封建、宗教势力的强大,玛甘泪被送上了刑场,他的追求以失败告终。浮士德深深认识到爱情生活只能满足一时的情欲的需要,并不能使他获得爱情自由和开创个性解放的道路。他领悟到低级的个人生活享受不是美,而是悲剧。

浮士德精神性格的核心是个人主义,他的内心是充满矛盾的。他一方面向往未来,追求理想,即“离去凡尘,向那崇高的境界飞驰”;一方面又要现实的享乐,即“沉溺在迷离的爱欲之中,执拗地固执着这个尘世”。这是人类所共有的特点,是人身上生来就有的“灵”与“肉”、“良心”与“情欲”两种对立的本质,是歌德世界观中人性论观点的反映。

玛甘泪的爱情使浮士德获得了教训,把他从情欲的泥潭中解放出来,使他摆脱了“小世界”的平庸生活。魔鬼靡非斯特想以男女间的肉欲来促使浮士德毁灭,这个企图失败后,他只好带领浮士德到“大宇宙”去旅行。

浮士德与玛甘泪的爱情悲剧说明个人狭隘的爱情生活不是人生的理想。从中可以看到近代西方社会心理中灵与肉之间、感性与理性之间悲剧性冲突的缩影。表现了新兴资产阶级的现实生活享乐的幸福观与中世纪禁欲主义的对立,反映了资产阶级的人生追求以及对封建、宗教的批判。

第二部第三阶段,政治生活中的“政治悲剧”。浮士德忘却前事,恢复精神,被魔鬼带到一个封建王朝的宫廷里,进入了他的政治生活阶段。他开始投身政治活动,为封建宫廷服务。这是一个腐朽空虚、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王朝,官无不贪,军无不抢,政客结党营私,经济严重困难,民众怨声四起。皇帝仍沉于享乐,浮士德仍然尽心为其服务。在靡非斯特的帮助下,他发行大量纸币,暂时解决了经济危机。但他终于不能有所作为。为取悦皇帝,为统治者的异想天开,浮士德借魔鬼的法术再现古希腊美女海伦的幻影。浮士德对海伦一见倾心,当显现海伦和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恋爱嬉戏时,为了不让帕里斯拥抱她,浮士德用魔钥去触帕里斯,结果幻影消失。浮士德昏倒在地,至此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活。浮士德的这段经历,正是歌德自己十年魏玛官场生活的寓意概括,也正反映了德国资产阶级在改变现实中无能为力的可悲状况。

这说明,浮士德在政治上想有伟大的业绩,但结果除供统治者消遣取乐外,一无所成,根本不能实现他改造世界、建立理想国家的宏愿。反映了德国资产阶级政治上的妥协性和思想上的软弱性,粉碎了启蒙主义者对君主政治不切实际的幻想,表达了对腐朽封建王朝的揭露和批判。

第二部第四阶段,写艺术生活中“美的悲剧”。政治生活的失败,使浮士德想逃离现实,转向追求古典美。他昏迷中仍一直迷恋着古希腊美人海伦。在魔鬼的帮助下,浮士德与海伦结合,生下儿子欧福良。活泼喜冒险的欧福良不断地欢腾跳跃,奔放不羁,不断地往上空飞翔,不料飞得过高陨落在父母的脚下。海伦悲痛地消逝,只留下衣服和面纱。浮士德对美的追求也以悲剧结束。

这表明,浮士德对海伦古典美的追求并与之结合的理想的幻灭,是对当代德国启蒙思想家企图用美的教育来改造世界做了否定回答。海伦的消逝说明古典艺术和古典美只能作为现代文化的养料,古典美的复活,是完全不可能的。欧福良的夭折说明用美教育人类、改造社会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海伦消逝后只剩下空空的衣服和面纱,是没有内容的形式,也化成了云彩,飘然四散,消失于渺茫之中。

这说明,追求古典美是表现资产阶级思想探索史的一个阶段,对古典美的追求不能满足启蒙思想家和新兴的资产阶级建立理性王国的要求。

第二部第五阶段,写“事业悲剧”。浮士德追求古典美幻灭后,从古代世界又回到现实世界,要去追求更高层次的理想。面对着侵蚀大地的汹涌海浪,一个改造大自然的念头,在浮士德心中油然而生。要改造自然,变沧海为良田,为人民建立理想之邦,是浮士德生活道路的事业阶段。他借魔鬼法力帮助皇帝平定了战乱,得到一块海边的领地。浮士德要领导人们在这片海边沙地上进行一番创业,使之变成了一座人间乐园。浮士德命令魔鬼驱使百姓移山填海,开发土地。此时,浮士德已是双目失明的百岁老人。死灵们为他挖墓穴,浮士德却以为是群众在劳动填海造田。他在想象中享受着这至高无上的瞬间,想象这种变化还将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更加日新月异,他想到自己正在从事的伟大事业,感到了由衷的喜悦和满足,他终于发出了“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下”这样自我满足的呼声,随即他倒地死去。按照契约,靡非斯特本可以获得浮士德的灵魂,但魔鬼并没有得逞。在天使们的歌声的引导下,浮士德的灵魂飞升进入了天堂,见到了圣母,并与玛甘泪重逢。浮士德发动群众改造大自然,建立的人间乐园绘制启蒙思想家的“理想王国”,是歌德事业悲剧的最好体现。

《浮士德》是一部思想内容很丰富的作品,通过浮士德几个阶段的追求,歌德写出了一部人类灵魂发展史。描绘了人类的前途和理想,阐释着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诗剧开篇的两个赌赛,提出人生的理想及如何实现理想的问题。从浮士德不断变化的精神世界,反映了从文艺复兴时期以来欧洲不断变化的物质世界,是欧洲近代社会发展的缩影和写照。第一部第一场浮士德在“夜”中,“夜”象征着中世纪的黑暗,阴暗的书斋是中世纪精神牢笼的象征。浮士德知识的悲剧,说明脱离实际的学问是死学问。浮士德走出阴暗的书斋,走向大自然和广阔的现实人生,体现了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直到“狂飙突进”运动资产阶级追求真正科学文化知识的理性意识的觉醒,体现了否定宗教神学、批判黑暗现实的反封建精神。浮士德与玛甘泪的爱情悲剧,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资产阶级个性自由的精神要求和封建意识之间的矛盾冲突,也是对早期资产阶级“享乐人生”主张的反思与否定。从政的失败,表明了寄希望于开明君主的政治理想的虚幻性,对新兴资产阶级在政治上与封建王权妥协进行反思和批判。与海伦结合的不幸结局,则宣告了以古典美对现代人进行审美教化、陶冶人性、改造社会幻想的破灭。最终,第二部第五幕写了浮士德在发动大众改造自然,创建人间乐园的宏伟事业中认为找到了他的真理的悲剧大结局,从中我们不难看到18世纪启蒙主义者一再描绘的“理想王国”的影子,并依稀可闻19世纪初期空想社会主义者呼唤未来的声音。总之,这部诗剧以史诗的规模总结了文艺复兴以来300年间资产阶级精神探索的历程。诗剧的主旨探讨了人性的善恶。歌德时代的德国,诸侯纷争,战争频繁,加之资产阶级兴起,资本主义个人主义意识的扩展,致使个人情欲、物欲膨胀,人性中“恶”的问题凸显。歌德虽为人性恶的膨胀担忧,但更相信善可以战胜恶。诗剧“天上序幕”中上帝与魔鬼打赌,一方面表现了恶(魔鬼)的猖狂,另一方面,上帝对人的信心也反映了歌德对人类的信心;靡非斯特作为恶的化身,对浮士德施行种种诱惑,力图使浮士德堕落,但结果却使浮士德不断从迷茫和错误中接受教训,向更高的境界飞跃,最终走向为大众造福,这样魔鬼反起到“造善”的作用。这体现了歌德的善恶辩证观:善恶对立,又互相依存,互相转化;人类在与恶的斗争中不断净化自己,完善自己,造福人类。

浮士德是人类积极精神的象征,是欧洲上升时期资产阶级先进知识分子的艺术典型,也是文艺复兴以来资产阶级人道主义者、启蒙思想家和理想开明君主的象征。他有较高的文化教养和渊博知识,他在人生道路上为探求理想的人生和理想的社会表现出一种永不满足、勇于探索、努力向上、自强不息的精神。在漫长的探索道路上终于创建了“在自由的土地上住着自由的国民”的理想社会。这正是当时欧洲启蒙主义思潮的艺术体现。这种理想在当时能引导人们向前看,要求改变现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德国人民要求结束封建分裂状态和统一祖国的愿望。因此,浮士德的形象,在18世纪的欧洲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浮士德在思想性格上也表现出资产阶级的两重性。他留恋人世的欢乐和享受,又极力想从平庸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去探索崇高的理想。但在前进的道路上也曾有过迷误,不过,他的永不满足、顽强进取的精神居于主导地位。在前进的道路上,他从种种歧途和错误中努力克服自身的矛盾,战胜物质享受、爱情欢乐、名誉地位等种种诱惑,不断地向崇高的境界飞驰,终于探索到人类的社会理想。这种灵与肉、善与恶的矛盾实际正是资本主义上升时期资产阶级进步分子为改变封建的制度而进行不息的斗争的典型精神特征,也反映了人类追求真理的艰巨性。浮士德的人生理想是在保存现有制度的前提下,用改造自然来完善社会,用劳动建成人间乐园,这实际上是理想化的资产阶级王国。

靡非斯特是邪恶和否定精神的象征,是与浮士德对立的反面人物,代表否定和毁灭,是恶的化身。他不相信历史、未来、人类进步。不相信崇高的事物,对一切都是轻蔑和嘲讽。他处心积虑地引诱浮士德陷入歧途。他一手导演了玛甘泪的悲剧,倡议滥发纸币造成经济的罪恶,帮助封建王朝镇压反叛,维护腐朽统治,烧毁寺院、树林,在公海上大肆掠夺。靡非斯特在“作恶”和破坏中追求一种特殊的欢乐,即乐于看到人“比禽兽还要禽兽”,乐于看到人间充满悲剧。他把欢乐建筑在破坏人间的幸福、制造人间的痛苦上。他能体察到浮士德思想感情的细微变化,使浮士德的自我斗争屡遭失败;他摸透了统治者爱好虚荣的特点,善于歌功颂德,取得了皇帝的宠信;他还掌握了王公大臣们酷爱金钱的心理,以谎言揶揄捉弄他们,他在对风流寡妇玛尔特的玩弄中,又表现出是一个来往于花街柳巷的老手。总之,在所有这一切活动中,靡非斯特已完全脱掉魔气,而成为一个活灵活现的、令人信服的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从他的机敏,善于钻营,逢迎谄媚,玩世不恭,否定一切行为的性格来看,他完全是一个资产阶级浪荡人物,是资产阶级个人物欲、利己主义者的典型。

如果说浮士德代表了资产阶级积极进取的“善”的一面,那么靡非斯特则代表了资产阶级灵魂中“恶”的一面。浮士德和靡非斯特是诗剧中矛盾对立的核心,是生活在同一社会条件下资产阶级里的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他们一善一恶,一正一反,但又相反相成。魔鬼的作恶,激励和促进浮士德的成长和发展;浮士德的向善,又反衬出魔鬼的罪恶本性。靡非斯特是浮士德形象发展的条件,又是具有鲜明个性的独特的社会势力的代表。没有靡非斯特就意味着浮士德失去了前进的对立面,浮士德就不能发展,不能完善。浮士德和靡非斯特之间这种对立统一关系在剧中表现为:魔鬼对浮士德所做的各种诱惑都从“作恶”的动机出发,目的是要使浮士德趋于沉沦和毁灭,但这种动机却在浮士德的生活实践和自我斗争中转化为“向善”的结果。靡非斯特千方百计想把浮士德引入“魔道”,他的各种诱惑变成了浮士德前进的动力。浮士德虽然也曾因为诱惑而陷入泥潭,但更加深了对于现实的认识,逐步完成了精神性格的发展,明确了理想的人生和理想的社会。可见,靡非斯特存在的意义在于刺激浮士德不断前进。靡非斯特和浮士德之间的这种对立统一关系,正是歌德世界观中对于自然、对于人类精神发展的辩证观点的反映。

除了上面两个人物外,玛甘泪,瓦格纳、玛尔特等形象,也都写得栩栩如生。

诗剧《浮士德》塑造了浮士德这个典型人物形象,郭沫若说“是一部灵魂的发展史”,别林斯基说“是当代德国社会的一面完整的镜子”。从这面镜子中,人们能清楚地看到歌德对现实的批判态度。

《浮士德》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已经日暮途穷的封建政权的图景。在那里,官吏贪,士兵抢,国家法纪废弛,为非作歹之徒逍遥法外,善良安分之辈反遭惩罚,王公大臣醉生梦死,沉迷于酒宴狂舞之中,宫廷上下挥霍成风,以致民穷财尽。这一切,正是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的真实写照。因此,在宫廷化装舞会终了的时候,歌德用烈火包围潘恩的场面来暗示革命风暴即将来临。

在《浮士德》中,歌德控诉教会在精神上是毒害人民的刽子手。诗剧中,玛甘泪的毁灭,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教会的迫害却是其中主要的原因。当玛甘泪向至高无上的圣母寻求帮助,祈求解脱自己的“灾难”和“痛苦”时,她得到了严酷回答,身负弑母、溺子,违反封建礼法之“罪”和具有虔诚的宗教感情的玛甘泪被扼杀了。教会对于世俗的物质利益的掠夺,其面目也是十分狰狞的。当玛甘泪的母亲把浮士德暗地赠与女儿的那份金银首饰,通过牧师献给圣母时,这位牧师迫不及待地满脸堆笑说:“教堂有个强健的胃腑,他从不曾因过量而食伤,虽已经吃遍了各处地方;能够消化这不义之财的,慈惠的信女们,只有教堂。”歌德把现实生活中教会贪婪的嘴脸做了形象和讽刺的刻画。

《浮士德》这部诗剧反映了德国资产阶级所特有的落后性和软弱性。当法国资产阶级为“自由、平等、博爱”,为“个性解放”而表现了革命的彻底性的时候,德国资产阶级却还在“希望我们的家乡永远是天下太平不改旧样”,循规蹈矩地生活在封建伦理道德的规范之内。此外,对于资本主义的金钱势力和那种“有强权,自然就有了公理”的海上掠夺以及其他罪恶的揭露,也都表现了歌德对于现实的批判态度。

上述几个方面的情况,都说明歌德对德国现实的态度有讨厌、敌视、反对的一面,但同时,《浮士德》中也明显地反映了歌德对现实妥协的一面。浮士德在漫长的探索道路上一直是孤独的,即使是在最后的填海事业中,他仍然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个人英雄主义者,是个“救世主”,群众只是被“募集”而来为他的理想社会服务的。虽然他在宫廷里目睹了王室的荒淫腐败,封建统治者的累累罪恶,却仍然认为皇帝是“善良而开明”的,情愿为他服务,并参与宫廷的酒宴、游玩,甚至帮助皇帝镇压了“叛乱”。他的所谓理想社会不是建立在为革命所摧毁的封建帝国的废墟上,而是奠基在因镇压有功而获赐的一片沙滩之上。这与歌德的家庭、魏玛的官场生活和他跟魏玛公爵的亲密关系有直接的联系,同时也是歌德挣脱不掉历史唯心主义束缚的具体表现。

《浮士德》的主题思想:通过浮士德这一象征性的形象,概括了近代欧洲资产阶级进步知识分子思想探索的全过程;肯定了顽强奋斗、不怕失败,以集体劳动创造生活的美好理想,强调了追求真理,勇于实践的积极意义;否定了脱离实际的知识追求、低级趣味的官能享乐、狭隘自私的爱情生活、空幻的艺术沉醉以及为封建王朝服务的政治企图,是一部资产阶级上升时期精神发展史的艺术总结。诗剧的核心思想和出发点是启蒙时期的人道主义。它揭露和批判了当时各种陈旧僵死的学问、封建朝政的腐朽黑暗、封建伦理道德的残忍冷酷、资本主义金钱的罪恶和资产阶级海外掠夺的强权政策,而且坚信人的理性力量和实践作用,坚信人能从各种矛盾和迷误中走向正道,体现了人类的进取精神,激励人们为崇高的理想而顽强奋斗。这就是诗剧积极的思想意义之所在。其基本精神:描写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探索现实的出路,浮士德的永不满足和不断追求,代表了人类的命运和前途。

【艺术特色】

《浮士德》是一部巨著,思想深奥,形象繁复,在世界文学史上独树一帜,就其艺术特色而论,也是卓有建树。

首先,歌德将现实主义因素和浪漫主义因素交织融合运用,以浪漫主义为主。具有庞大的艺术结构,诗剧以高超的想象力将古与今、神与人、幻想与现实、天地与魔鬼等尽收笔端,描绘了五彩缤纷、瞬息万变的场景和画面,赋予剧作浪漫主义气息和玄幻的美感。作品对德国市民各阶层社会和封建朝廷纸醉金迷生活的描写都是真实而富有典型性的,瓦格纳、玛甘泪的形象,德国城市近郊的节日生活情景,当时学术界乱七八糟的现象以及乌烟瘴气的“紫金城”等,基本上是现实主义的。远古希腊的旅行、海伦的形象、填海场景等又都基本上是浪漫主义的。主人公浮士德是现实和幻想相结合的产物,他的精神和经历具有现实基础,但整个形象却是传奇式的虚构的。既有真实的事件(和玛甘泪的恋爱),又有幻想的情节(和海伦的结合);既有现实环境(如宫廷社会),又有虚构的环境(如填海场景),现实与幻想的结合,形成了诗剧壮阔的背景。全剧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自由地表现精神探索历史的形象,情节离奇,情景动人,反映了复杂的社会风貌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表达了作者的爱憎情感和理想取向。

歌德善于运用矛盾对比的手法安排场面,配置人物,表现在艺术结构和人物的关系上。

从艺术结构上看:诗剧突破一切常规,没有贯穿首尾的情节线索,而是以浮士德探索理想为中心,跨越时空界限,形成独有的特色。诗剧第一部从开阔的天界,到狭隘的书斋;从幽暗的、死气沉沉的书斋到开朗的人民生活和生机勃勃的大自然;从庸俗嘈杂的酒店到优美娴静的爱情生活场景;从光明灿烂的大自然到昏乱的“紫金城”;从纸醉金迷的宫廷宴乐到清明的远古希腊的旅行;从叛乱四起的没落帝国到和平、劳动的理想之邦。这种对比的结构形式从空间、时间、情节展开,突出了浮士德的精神性格的发展及其复杂、曲折的探索过程。

从人物关系上看:1.人物自身的矛盾对立。浮士德是在其自身两种精神的矛盾斗争中进一步丰富和深化起来的;魔鬼是在他作恶和造善的矛盾中创造出来的;瓦格纳从一个埋头于古代经典的学究成为迷信骗人的“炼金术”的术士;玛甘泪从开始觉悟到满足于小市民情趣的爱情生活等。2.人物关系的矛盾对立。诗剧是从矛盾发展的辩证关系中来刻画人物形象,塑造出一对对矛盾鲜明的人物形象。如正义之神的天帝与邪恶之魔的靡非斯特;至善的天帝与具体的善的浮士德;人性善的浮士德与人性恶的靡非斯特;觉悟者实践者的浮士德与愚昧者保守者的瓦格纳;精神探险者的浮士德与世俗弱女子玛甘泪;现代精神化身的浮士德与古典美的代表海伦,都是矛盾对立的人物。

浓厚的抒情色彩和辛辣的讽刺相交织,是诗剧的显著艺术特色。在这方面,歌德往往以靡非斯特做自己的代言人,通过他对旧事物所做的嬉戏性的评述,把它们的腐朽丑恶本质和盘托出,进行辛辣尖刻的讽刺和批判。第一部中对当代逻辑学、哲学、法理学、神学、医学以及反动浪漫主义诗歌等的揭露与批判,就是用上述手法进行的。有时,诗人也用批判对象的言行细节来自我表现,以达到讽刺的效果。如第二部中揭发皇帝、大臣、僧侣们酷爱金钱的本质,就是采取这种方式。有时还用滑稽的歌谣,描绘当权人物的骄横暴戾,跳蚤歌里的跳蚤就是德国许多小公国的大臣、宰相的引人发笑的缩影。

诗剧的语言具有显著的艺术特色。歌德运用精练的语言喻事、传神,表现人物的特征,不同人物所用的语言各不雷同。语言丰富多彩,富有民歌特点,富有哲理性和抒情性。歌德还采用了多种多样的诗歌形式和表现手段。在整个作品中,有抒情诗、哲理诗、散文诗、叙事诗,也有纯朴的民歌体。长诗运用对比交错的艺术手法,使诗歌场景、人物变幻莫测。在写浮士德五个阶段的经历时主要是以叙事为主。而对爱情、景物、述怀、讽刺等描述时则以抒情为主。同时,作者几乎采用了欧洲所有诗体,如用古希腊诗悲情风格的诗行表现海伦悲剧部分。《神曲》中的三联韵体、自由韵体等。各种形式运用自如,浑然一体。在欧洲文学史上,《浮士德》的艺术成就是辉煌的。

象征手法的运用。诗剧中除了几个主要人物外,还引进了许多古代的和近代的人物,以及为数众多的神话世界中的仙人、妖女、鬼怪等,甚至把一些生物和无生命的东西拟人化。这些形象都是用来象征社会生活中的某种事物和观点。海伦是古希腊美的象征;浮士德在追寻海伦的过程中所遇到的用美妙歌声诱人的海妖赛伦等,是重重艰难险阻的象征;浮士德和海伦的结合,是近代和古代结合的象征;酷爱自由,渴望战斗的欧福良形象,是一生反抗强暴,最后为希腊民族的解放事业献出了生命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的象征;裴莱蒙和鲍栖时这对老夫妇的茅屋以及那座小教堂等老朽的建筑是中世纪旧事物的象征;而浮士德用新屋换取旧房则是近代取代中世纪的象征。这些象征性描写,尽管所表达的思想来源于现实,但和生活已经隔了一层,以致使诗剧的某些部分非常隐晦,内容过于庞杂,浮士德的性格过于抽象化、概念化,因此也削弱了作品应有的社会功能,这些是诗剧明显的缺陷。

总之,《浮士德》构思宏伟,内容复杂,结构庞大,风格多变,熔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于一炉,将真实的描写与奔放的想象、当代的生活与古代的神话传说杂糅一处,善于运用矛盾对比手法安排场面和人物。有讽有颂、有明喻有影射。其形式多样、色彩斑驳,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形式独特,它的每一阶段是可以自成一体的悲剧,可以看成是有头有尾的诗集,就全剧而言,没有严密的戏剧结构,像一部叙事体作品,是把诗歌、戏剧和小说的特点糅合在一起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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