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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有的残疾人露宿街头。”

时间:2023-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高淑珍的堂姐为了帮助高淑珍实现建学校的心愿,动员儿子在县城结婚,把分到手的宅基地以极为低廉的价格转给高淑珍,并且是赊欠。由一个家长建议,经全体家长同意,大家租用一辆固定的面包车,返校的时候负责把五个孩子和严文杰接到乐亭县城汽车站,放学的时候负责把五个孩子和严文杰分别送回家。每月两次接、两次送,车租是每人每月30元,包括严文杰。这笔钱是在乐亭境内产生的交通费,与高淑珍那边没有关系。

2002年秋,距洼里村大约一百多里的马家沟有一个专业烧制耐火砖的砖厂,这个砖厂的马厂长接受过唐山电视台的采访,他在电视上看到高淑珍收教残疾孩子的事迹,为之感动,唐山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提议由他给高淑珍捐献建房的砖,他到洼里村私访,并找了几个学生家长了解内情,然后找到高淑珍:“高淑珍大妹子,我的砖质量挺好,但我不会做市场,卖不上好价钱,我的企业不景气。电视台的同志提议公司给你一些砖,我也想帮你,我送你一些砖。”

高淑珍千恩万谢。

“我给你盖十间房子的砖,都是耐火砖,用耐火砖盖民房的还不多。如果我最近能卖出钱来,我负责给你运来。如果我卖不出钱来,大妹子,就只能由你自己出运送费。”

高淑珍不好意思再让马厂长出运费,满口答应运费由自己解决。

建十间房的砖,从马家沟耐火材料厂运到洼里村,要走一段高速、一段省道、一段县道、一段乡间土路。高淑珍找运输公司核计了一下,最优惠的价格也需要七千几百块钱运费,运输公司把那几百块钱的零头去掉,同意七千块钱给高淑珍把砖运到村里,装车卸车都由运输公司负责。

高淑珍又喜又愁,喜的是有了建房的砖,解决建房一大困难,愁的是没有运费,怎么把那么多砖从马家沟运到洼里村呢?

接连三天,高淑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见得就要病倒。

细心的严文杰看到高淑珍愁绪深重,这一天,她起了一个大早,在高淑珍即将出门的时候,把高淑珍拦在院子里:“高姨,什么事把您愁到这样?”

高淑珍向来把严文杰看做自己的女儿,她就把马家沟耐火砖厂捐砖却没钱运输的情况告诉了严文杰。

严文杰安慰高淑珍:“高姨您别愁,咱们共同想办法。”

高淑珍出了门。

严文杰给王国光说:“国光,我家里有点事,我请一天假,回家一趟。”

王国光提醒她路上小心。

严文杰回到乐亭的家,爸妈正在葡萄园里收葡萄。

严文杰开门见山:“爸,妈,我要钱。”

裴福才没说话。赵志花问:“怎么又要钱?”

严文杰:“有着急的事。”

裴福才问:“什么事?要多少?”

严文杰:“有人给高姨捐了建房的砖,高姨没钱付运费,我要帮高姨想办法。”

裴福才问:“要多少?”

严文杰:“七千。”

裴福才不理解:“七千块钱的运费?不可能。多少砖?运多远?”

严文杰:“建十间房的砖,从马家沟运到洼里,要交高速路费,要走一段土路。七千块钱还是优惠价呢。”

赵志花:“不行,咱的葡萄还没卖出钱来,家里就这么一点存款,给了你,家就转不开了。”

严文杰一改往日撒娇软磨的作派,以少有的强硬口气对爸妈说:“爸,妈,高姨为这事愁得走不动路了,我不能看着一个大活人为这点事愁死。这个钱不是你们捐给高姨,是我借给高姨。高姨有了钱,还给我,我马上还给你们;如果高姨没有钱,不能还给我,这笔账由我还给你们。”

裴福才:“这孩子,怎么说这话呢。”

严文杰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不就是七千块钱么,我还能还不起你们?要不要我写个借条?”

赵志花:“二闺女你今天怎么了?”

严文杰:“我借钱,七千。”

裴福才:“别急,乖孩子,别急,跟我回家给你拿存折。”

高淑珍家建房的砖运到村里。这时候,宅基地还没有确定,砖只能先放在村头的空地上。

物以稀为贵。耐火砖,挺厚挺重,看上去就和普通建筑用砖不一样,尤其“耐火”二字,是当地农民砌灶砌炕的好材料。从耐火砖进村那一天起,每天都有少量的流失。

共青团唐山市委知道了高淑珍家建学校有了砖却没有水泥,于是找到开滦煤矿下属的一家水泥厂,提议由这家水泥厂为高淑珍捐献十七吨水泥。这家水泥厂的厂长姓关,是位女士,她满口答应。

高淑珍建房的钢筋是滦南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捐赠的。“老高不容易啊,盖房买不起钢筋,我是包工头,工地上的下脚料啥的,盖楼用不上,盖民房好使得很。”这位经营建筑企业的好心人,听说高淑珍家建房需要钢筋却无力购买,于是发动他的建筑工人,在唐山市的建筑工地上,拣了一些建大楼的钢筋余料,并且安排汽车给高淑珍送到家里。

高淑珍对王国光说:“咱家应该立一块感恩碑。”

王国光问:“做啥用?”

高淑珍:“有一天,咱们盖起了学校,咱们就在院子里立块石碑,叫感恩碑,把所有的好心人,哪怕一袋米一袋面,咱们都把这些好心人记在石碑上,把所有的好心人都刻在上面。”

滦南一个车友会,将23套新桌椅,送给高淑珍家的孩子们。

砖运到了村里,水泥有了捐赠企业,钢筋送到了家里,村里的宅基地也确定了,以王国光的名义给王跃元家安排三间房的宅基地。女孩子长大是要嫁人的,给女孩子安排宅基地,在洼里村还是第一次。

只有三间房的宅基地不能盖一排六间瓦房。高淑珍不再建造滦南风格的民房,她要建造一种新潮的宽大实用的平房,当地叫做“北京平”。这种平房基本不用瓦,房顶是用水泥做的。这种房子的玻璃门窗比较宽大,通风透光的性能较好。

村里安排的这批宅基地中,有高淑珍堂姐的一份,他堂姐的孩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但这孩子可以在家里结婚,也可以在县城结婚,因为他在县城买了房。高淑珍的堂姐为了帮助高淑珍实现建学校的心愿,动员儿子在县城结婚,把分到手的宅基地以极为低廉的价格转给高淑珍,并且是赊欠。

高淑珍有了砖、水泥、钢筋,有了宅基地,她可以动工盖房了,但她没有工钱。高淑珍找到附近村的一个建筑队。建筑队长给了她一个并不优惠的价格,“你们这个砖重啊,别人家一间房500,你们家600。”同时给了她一个雷打不动的苛刻条件:“先交钱,后干活。交多少钱,干多少活。没钱就停工。”

“队长啊,俺村里的好多房子都是您建的,你没有这样叫真呀,有时也能欠仨月俩月的,咋的到了我这里就这么不能通融呢?”

“你和他们不同,他们欠了能还,你欠了不能还。你必须先给我们钱,我们才能给你们垒墙,要不,等垒上了,你们给不起,我们拿不到钱。别人家可以赊,你们家不能赊,知道你们家挣点钱都给残疾孩子花了,必须得先交钱,后干活。”

高淑珍对新房子的需求十分迫切,她不得不答应先付工钱后施工的苛刻条件。

确定了动工的时间,高淑珍租了一辆运输拖拉机,带王利忠和王国光到开滦煤矿下属的那家水泥厂去取拉捐赠给她的水泥。他们找到了关厂长,说明来意。

关厂长的态度为之一变:“多久了?我们不可能一直给你留着水泥。我们的企业改制了,今天的这个水泥厂不是昨天的那个水泥厂了,原来那个水泥厂承诺的17吨水泥不能给你们了。”

高淑珍不理解:“关厂长,上次您不是说随时可以取吗?”

关厂长回答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企业改制了,你该找谁要就找谁要去吧。”

高淑珍建房的计划被迫推迟,水泥没了着落。

新宅基地在村子的北面。左右两边的邻居已经开始砌墙了,高淑珍家还没有挖地基。邻居们议论:“等着看好吧,她家拿什么盖新房?白给他建筑材料,她也付不起工钱。”

冀东海边的冬天特别冷,2002年的冬天格外冷。

乐亭县有五个孩子在高淑珍家里学习。这些孩子是每两周集中休息四天,因为他们往返太不方便。

每次放学回家,严文杰都要一个一个把学生送到家里。每次返校,严文杰都要一个一个把孩子们接出来。5个孩子加上严文杰,分布在6个村庄,这6个村庄横跨大半个乐亭。冬天白天短,公共汽车也少,经常是把孩子们接到一起的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公共汽车已经没有了。

由一个家长建议,经全体家长同意,大家租用一辆固定的面包车,返校的时候负责把五个孩子和严文杰接到乐亭县城汽车站,放学的时候负责把五个孩子和严文杰分别送回家。每月两次接、两次送,车租是每人每月30元,包括严文杰。这笔钱是在乐亭境内产生的交通费,与高淑珍那边没有关系。

大部分家长交这30块钱的时候不打折扣,认为花钱不多,省了孩子的体力,让孩子少受罪。但有的家长不行,每次交这30块钱都极不情愿,总要追问“怎么又该交钱了?”有一位学生家长,家里挺富裕的,四口之家,七八间房子,有一辆跑运输的“三优”货车,有一辆家庭小汽车。这样的家庭,在当地农村属于上乘,按说自己家里有车,完全可以接孩子送孩子。但这一家的学生家长颇有几分认真,每次交车租,都要追根问底,都要借故少交那么一块两块,并且都要表现得很不情愿。出租车司机不依不饶,严文杰看不过这种表现,索性自己掏钱为那个家长补齐。

还有一个孩子家长,属于农村中不多见的性格,把婆婆当仆人,把丈夫当奴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生了一个孩子,先天残疾且弱智。这位家长不知道疼爱孩子,但知道爱惜钱,并且刻意在孩子身上节俭。她丈夫的哥哥没有结婚,和她的小家庭在一起过日子,平时照顾孩子的任务几乎全由她丈夫的哥哥担当。只要孩子花钱,都是孩子的伯伯支付。

严文杰每次把学生接走,这两个孩子的家长总是喜形于色,而每次把孩子送回家,这两个家长总是情有不悦。

高淑珍家的残疾孩子,各自承载着不同的人间情感,归纳起来,不外善恶而已。高淑珍和严文杰、王利忠、吴立军等志愿者给孩子们付出的是人间大爱,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给这些孩子们付出的是人间慈爱,是怜悯,是同情。歧视残疾孩子的人,给孩子们的是不善,虐待残疾孩子的家长们,给孩子的是恶;像那把亲生儿子扔到黄石火车站而遗弃残疾孩子、把残疾孩子的肾挖走的犯罪分子,他们给残疾孩子的是罪恶。

寒冬的一个周末,老师们要送孩子回家,家在滦南的孙东、张杰、刘爽这三个学生找不到了。

王国光在厕所里找到了刘爽。刘爽哭着哀求:“姐,你别让我走了,我在咱们家里待着,不吃不喝都行,我不想走。”

“为啥?”

“我爸我妈都打我,问我咋还不死。”

“是真的?”

刘爽哭着点点头:“邻居家买了一辆三马子,我爸喝了点酒,就说,你死去吧,你死了我们就解脱了。不是你,我们也能买三马子。我妈又说给我一包耗子药,让我吃了死了算了。以前我想死,这会儿我不想死了。”

王国光抱着刘爽掉泪。

严文杰在板房的简易床底下找到了张杰。

“姐,我求求你,让我待在家里,我保证听话,别让我回家,上一次打的伤还疼呢,又把我送回去,我不敢回那个家。”

“谁打你?”

“我爸我妈都打。”

“为什么”

“因为我,爸和妈离婚,妈恨我;因为我,后妈和爸离婚,爸恨我。他们都盼着我要么死了,要么永远不进那个家。”

严文杰:“出来吧,跟我回我家。”

张杰破啼为笑,从床下往外爬。

王利忠在院子外边的拐角处找到了孙东。

“你捣什么鬼?怎么不回家?”

“哥,我不捣鬼,我不想回家。”

“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回家?”

“爸妈说我是祸害。”

王利忠一时语塞。“我送你回家。我跟你爸妈谈谈。孙东多好的孩子啊。”

“哥,只要你不让我走,我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解手。”

“不是那个意思,你有家,你有回家的权利。凭什么不让孩子回家?”

“爸妈喜欢我妹妹,不喜欢我。”

“我去看看。我去跟你爸妈谈谈。我让他们知道孙东是多么可爱的孩子。”

孙东犹豫着跟王利忠上了车。

“姨,我去送孙东。”王利忠给高淑珍说。

高淑珍追上来:“利忠,李亚病了,昨天他大伯接走了,他家离孙东家不远,往前一个村就是,你远走几里地,看看李亚的病好了没有。”

王利忠:“好的。”

王利忠带着孙东,在孙东家门口下车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孙东妈的说笑声。当他们出现在孙东妈面前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漂亮而冷漠的脸。

“您好,我是孙东的老师,我叫王利忠。”

“嗯。”她没有正眼看一看王利忠。

厅堂里一位男士在专注地看电视,王利忠猜测他应是孙东的爸爸。

王利忠是一位健谈的青年,他想问个究竟。“孙东在家表现怎么样啊?这孩子挺懂事的,在学校表现挺好。”

孙东妈仍旧没有正眼看一看王利忠,仍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让他到屋里坐的意思,没有和他交谈的意向。

王利忠直接问:“我能和你谈谈吗?”

孙东妈直接拒绝:“今天没时间,他表叔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得给他表叔做饭。”

王利忠明白了,厅堂里坐的不是孙东的爸爸。

王利忠很不情愿地从孙东家出来,朝李亚的村子走。孙东眼巴巴地看着王利忠,有些不舍:“哥,哥哥。”

王利忠给孙东摆摆手:“进屋吧,外边冷。”

王利忠找到李亚的家,祖孙三代:奶奶、伯父、李亚。

李亚家庭条件特别苦,住的房子连门板都没有。两片麻袋接在一起作为门帘。李亚的奶奶看上去六十多岁,但已是老态龙钟。李亚的伯父大约四十岁,面目憔悴,两眼无神。李亚躺在炕上,炕上没有褥子,两床棉被已破旧不堪。

李亚的奶奶主动介绍:“我是亚的奶奶,这个是亚的伯伯。”

“他爸妈呢?”

“爹在城里,有车有楼有女人,多少年不回家;妈在家里,有钱有财有男人,从来不管他。我不能看着孩子住在大街上呀,我们娘儿俩养着他。”

“他爸爸妈妈给您老钱吗?”

“人都见不到,钱就不用说了。”

王利忠感觉不便再讨论这个话题。“李亚是什么病?高校长让我来看看。”

李亚的伯伯:“吃多了,撑的。以后你们改善生活,要给他定量,不定量能把孩子撑死。知道不?”

王利忠回去的路上,经过孙东的村庄,无意中看到孙东在村头闲逛,冻得浑身发抖。他紧走一段,把孙东搂在怀里:“这么冷,你咋不在家里待着?”

“我妈有事。”

王利忠感觉不好再问,他抱着孙东,给他暖手,把自己的围脖摘下来给孙东围上。“外面太冷,快回家吧。”

“我不敢,他们都打我。”

“为什么?”

“那个人给我妹妹买的果冻和果丹皮,让我妹妹吃,不让我吃,也不准我看,让我在外面等着,等我妹妹吃完了再让我回家。”

王利忠愤怒了:“我去找你妈理论去!”

“哥,你别去,你去了,他们打我更狠。”

“人心不该是这样。”王利忠拉起孙东,“走,哥给你买果冻和果丹皮,让你吃饱!”

王利忠带孙东来到村头一处小吃店,他给孙东买了果冻和果丹皮,外加一碗汤菜。孙东拉着王利忠让王利忠吃,王利忠谎说自己吃过饭了,哄着劝着让孙东吃。

孙东刚开始吃,小吃店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弱智男孩子,那男孩面黄肌瘦,满脸尘垢,仿佛好久没有洗脸;头发又乱又长,满头尘垢;衣服又脏又破,满身尘垢,好久没有换洗。

那男孩子进门看到一个烟蒂,从地下拣起来攥在手里,直呆呆地站在孙东旁边,盼望孙东分他一点果冻。

孙东分他一半果冻,一半果丹皮,一半汤菜。

那男孩子狼吞虎咽一扫而光,然后双手合十,作揖而去。

“你们村里的?”

“是,赵二,大脑炎后遗症。村里人都逗他,教他抽烟,骗他吃辣椒,他吃一个辣椒,村里人给他一支烟。前一段好久不见了,回来的时候肚子上有个洞,说是让人把他的肾给偷去了。”

雪后初晴,唐山市拥军模范魏淑香来到高淑珍家。

魏淑香年近六十但精神饱满。她在高淑珍家看了一遭。

“淑珍哪,你盖房子,我帮不上你。孩子们的桌椅板凳有一部分是新的,有一部分太破旧了,我给你换了。”

“怎么感谢您呢。”

“我的也不是新的,但比你现在用的要好。”

“在哪里呢?”

“唐山市里。我是居委会主任,这点困难我能解决,我那个库房里堆了一屋子。”

“老姐姐,我拿不起运费呀。”

“运费?不用,我是拥军模范,一个电话,部队的同志出个车,就解决了。”

河北理工学院经济管理系的四名大学生,从唐山赶到滦南洼里村,在高淑珍家做志愿服务。高淑珍家的残疾孩子举着花,欢迎远道而来的大学生。大学生们给残疾孩子上两节课,然后往回返。后来这个学校更名为“河北联合大学”。

唐山市所属丰润县(后改为丰润区)残疾人企业家李新华到洼里村看望高淑珍收教的孩子们,并捐款捐物。

李新华生于1946年,“文革”初期因受迫害致残,两耳失聪,腰椎骨折。他曾经流落街头给人修鞋,爆玉米花。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他得以平反,曾任当地乡镇农机站站长和生产队队长,1983年在当地县委县政府支持下开始创办民营企业,建起该县第一个私营企业,从事大理石加工。他是二等甲级伤残人,他是全县第一个农民企业家。

李新华的院子里立着一块碑,上面写着一段别具特色的话:“人享天伦之乐是无尽又无休,何不想有的残疾人露宿街头,何不想共产党将我们全家来解救,何不想共产党的光荣传统不可丢……”

丰润县民间大夫李德中,会按摩,他有一道民间偏方,拿小竹节,用药煮了,给孩子们按摩,扎一个眼儿,拔罐,吸出黑血,治风湿。他给别人看病要钱,给高淑珍家的孩子看病不要钱。这段时间他隔几天就来一次。给孩子看病的间隙里他帮着高淑珍做馒头。孩子们喊他舅。

冬天,高淑珍家的取暖方式是自家生煤炉。每年冬天,从煤炉启用那天起,高淑珍有一个雷打不动的程序:检查炉灰是否掏干净。不管她回家多晚,不管她疲劳到什么程度,她一定要挨个房间检查炉灰。

这一天,外面雪大,她的自行车在路上出了故障,她步行几华里,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她顾不上吃饭,拿着铁簸箕和铁铲子,“砰砰砰”敲正房西屋的门。

吴立军醒了:“是高姨吧?”

“是。开门。”

“高姨,您是检查炉灰吧?我们掏了。”

“掏了也得检查。”

“好的,我给您开门。”

高淑珍进到屋里,一脸严肃,打开炉膛检查炉灰。确实掏了,没事了。她重复着经常讲的一段话:“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我们家他大大是中煤气毒死的,这教训不能忘记。你们不知道啊,年轻人,不能拿生命当儿戏。”

她没有炉灰可掏,就顺便看看孩子们睡觉的情况,给两个孩子扯了扯被子,把一个孩子伸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窝里。

在王利国的枕边,她看到一根火腿肠。她问吴立军和王利忠:“哪来的这东西?”

两位都说不知道。

她把王利国叫醒,拿着火腿肠在王利国面前晃了晃。

王利国不敢给妈妈撒谎:“王哥哥吴哥哥给我的。”

“为什么给你?搞特殊,是不是?”

王利国狡黠地一笑:“不是特殊,是贿赂。”

“怎么?你敢搞贿赂?”

“不是,吴哥王哥贿赂我。”

“你有火腿肠,别的孩子怎么想?明天分给大家吃。”

2003年4月初,高淑珍收教残疾孩子的困难在报纸上再次披露,这一次惊动了好心人李新华。

从1995年起,李新华就想办一所“自力更生残疾院”,帮助残疾人解决生活困难。他认为这“是我应尽的义务”。1997年他又转产从事金属屋顶加工,年盈利上百万元,成为农民致富的带头人。1998年,他开始筹办抚养残疾人的慈善机构。李新华说:“党的好政策把我解放了,改革开放使我全家富起来了,虽然我们达到小康水平,但是不忘党的政策。因为我本身是个残疾人,我就知道残疾人的疾苦,在这种情况下,我有决心建个残疾院。”他自己生活非常简朴,始终住着农村里的旧房,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但他经常为社会做贡献,还先后多次为乡敬老院、唐山市委老干部活动中心、国家重点保护文物的修建捐款捐物。李新华先后被唐山市、丰润县委县评为先进农民企业家、学雷锋标兵、捐款先进个人、发展经济标兵,并荣立三等功。他领导的企业被评为科技示范企业、“百颗星”企业。李新华说:“每当我看到部分地区还有残疾人仍然生活在车站、码头、街头、路边,他们身穿破衣烂衫、身残体弱、孤苦无依时,我就感到心酸。我想,我也是残疾人,我的生活已比他们好了好多倍。今天我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2002年底,李新华投资120多万元在丰润县高各庄村建起一座占地6710平方米的“自力更生残疾院”。建有宿舍、浴池、卫生间、伙房、餐厅、娱乐室、学习室、医务室、档案室、会议室、警卫室等。这座残疾院按国家有关法律政策对收养的残疾人实行统一照顾、统一着装、统一吃住,不收任何费用,不给国家、政府增添一点负担。一切费用由李新华承担。

辽宁抚顺市彰武县西六乡烧锅村农民齐国英,24岁时在建筑工地参加劳动时被掉下的建筑材料砸断大腿,成了部分丧失劳动力的残疾人后,妻子改嫁,他一连数年在十几个大中城市的车站、码头、街头要饭为生。2002年1月9日,“自力更生残疾院”的工作人员将正在石家庄汽车站要饭的齐国英接到了残疾院。1月底,齐国英在残疾院兴奋地对记者说,他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内蒙古喀喇沁旗四十字子乡四十字子村残疾人赵华,1963年20岁时,在护秋看田时落下了下肢半瘫痪脊椎严重突出的病。他没有一个亲人,每年仅靠乡里给的100多元钱补助和在社会上干点小活谋生,住的是土房,经常吃不饱。“自立更生残疾院”的工作人员根据民政部门的介绍千里迢迢来到喀喇沁旗,办好相关手续,将赵华接到河北省的第一座残疾人办的不要国家、集体一分钱的残疾院,赵华于2001年12月给残疾院敬赠了一面“千里之遥的相助,永生难忘的幸福”的锦旗。

李新华从报纸上看到高淑珍收教几十个残疾孩子的客观困难,亲自到滦南洼里村慰问并了解具体情况,他为高淑珍母女和几位志愿者的善举感动,他对高淑珍收教的残疾孩子深表同情,他主动提出,可以把高淑珍收教的全部残疾孩子转移到他的“自立更生残疾院”,孩子们的生活、学习、医疗等费用全由他负担,不用再通过媒体向社会求助。

高淑珍激动之下同意了,并于2003年3月27日与李新华签署了协议。这时李新华的“自力更生残疾院”已经收养16个残疾人。

3月28日,李新华开始为迎接高淑珍收教的19个残疾孩子作准备工作。新教室,新桌椅,新宿舍,新被褥,新衣服。计划4月2日接孩子们入住,3月31日就把给孩子们准备的炕烧热了。

4月2日上午,两辆面包车从滦南县洼里村拉来了高淑珍收教的19个残疾孩子,高淑珍和王国光随行,严文杰、王利忠、吴立军随行,还有部分学生家长随行。拥军模范魏淑香也赶来表示祝贺。

李新华的“自力更生残疾院”敲锣打鼓燃炮奏乐,热烈欢迎这些孩子们的到来。李新华和他夫人乔淑敏亲自把孩子们从车上抱下来。

高淑珍和王国光感动得热泪盈眶。李新华和乔淑敏夫妇却泣不成声,李新华是残疾人,当他面对着这些残疾孩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来。在场的人盛赞李新华夫妇和高淑珍母女都是“好人”。魏淑香紧紧握着李新华的手说:“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李新华对王国光说:“需要啥,尽管说。”

严文杰、王利忠、吴立军跟随孩子们转移阵地。王利忠报起一个孩子,问孩子:“想家吗?”孩子回答说:“这儿这么好,还想家?!”

4月7日,《唐山晚报》第5版“社会写真”专栏以《好人帮好人》为题报道了杨敬、白全来采写的李新华接高淑珍家的残疾孩子到“自力更生残疾院”生活学习的经过,这篇通讯配发5幅照片,文图占了整整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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