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已成了我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天临睡前不管是否劳累,都会随手拿过一本书来读,直至睡眼蒙眬。从小学开始读书,五十年过去,事业没有大的成就,书倒看了不少,从小学的《雷锋的故事》到中学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从金庸的武侠到琼瑶的言情,还有叶永烈的科幻。当然四大名著、“三言二拍”、二十四史演义也逐一读过。年长以后,学了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对哲学、宗教产生了兴趣,于是把我国的《易经》《道德经》,佛教的《金刚经》《心经》,基督教的宣传小册子也拿来读,对各种哲学、宗教思想进行互参,探索人生真谛。
读了这些书,感到有的书读起来很轻松,但过后也轻松地忘了;有的书很慷慨,一度使我豪气千丈;有的书像明镜,使我知道世事荣辱兴衰;有的书很深刻,让我进行认真的思考,影响一生。若有人问我,哪本书影响了你的一生,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间的流逝可以使我忘却书中的细节,但保尔那句“人的一生应这样度过……”名言,时时刻刻敲击着我的心房,鞭策着我的行动,当农民时是这样,做工人时是这样,进机关后也是这样。
四十多年前,“文化大革命”风暴使我的学业夭折了,在母校被狂热的高年级同学弄得千疮百孔后,我随着上山下乡的滚滚洪流,来到九峰山下的小山村插队落户。这是一个同姓聚居的村落,我的到来像往平静的湖水投入一颗石子,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他们憨厚的笑容后面,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这个从城镇来的十九岁“小囝哥”。一些口无遮拦的同龄人,还会对我呼叫带有贬义的称谓——“柴桥老鸥(鹰)”,会放肆地讥笑我把番薯错认为棉花,会意图吓唬而将骷髅碎片放进我的房间。在贫下中农家同吃同住几个月后,生产队为我单独盖了一间知青房,砌墙的砖是拆坟拆来的坟砖,铺地的石板是坟墓的石板,木材是坟穴中掏来的棺材板。门窗还未安装,生产队就砌了一眼简陋的小灶,用旧匾额搭一张窄床,杠来一张拐了腿的木桌,让我开始独立生活。那晚,我独自睡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冷冷月光照耀下的黑郁郁的山影,耳边传来经久不息的“呼、呼、呼”的动物响声,心里一阵阵害怕,因为阻挡房门的只是几块低矮的打稻机底板。后来我才弄清这种响声,只不过是傍我而居的猪舍和牛房中的猪与牛的呼吸声。面对如此境遇,我有过彷徨,但我选择了坚强,因为我不想碌碌无为地浪费青春。于是我白天努力学习普通农活,还见缝插针地在空闲休息时,向老农学习耕田、耙田等高级农技;夜晚不管身体疲惫拿起知青系列读物,学习医药卫生知识,阅读鲁迅先生的杂文;忙里偷闲地拿起画笔描绘山村的山水风物,创作美术作品向县文化馆投稿。付出总有回报,慢慢地我融入村民之中,小孩和年轻的媳妇们热情地称呼我“嘉翔阿叔”,长辈和同辈的兄弟每晚会来我的小屋做客,聊天、下棋……我也被认为是村里的“文化人”,当上了夜校“老师”、大队和公社的报道员、镇美术书法小组的负责人,后来还加入了省、市美术家和书法家协会,一条新的人生之路在我的面前一步步展现。
经过六年农村生活的锤炼,我进入了工厂,对着熊熊燃烧的煎糖炉,我默默地勤奋工作,不想有愧于己。厂里的一次初中文化补习考试,使我的“文才”初显,其后厂领导调我到厂部工作,因工作中感到知识不够,便参加了省委党校的函授中专学习,三年后我以十三课总分平均92.5、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经过三年苦读,我不但得到了省教委验证盖章的毕业文凭,且学到的哲学、政治经济学、逻辑学、法学等知识更使我在工作中如虎添翼,使我负责的厂工会在北仑区小有名气。随之又一条新路在我的面前展现,1991年,我上调到区总工会工作。
进区总工会机关工作后,支过农、做过工的经历,使我心中牢牢地牵挂着老百姓,抱着感恩的心态公而忘私地工作。为确保黑板报培训班准时开课,我将突发急性盲肠炎的母亲匆匆交给医生,后来母亲因刀口发炎,落下腿脚不便的毛病,最终也因行走不便摔伤逝世,成为永远的遗憾;二哥患癌症逝世时,当时区工会四大召开在即,我为工作也没送哥哥最后一程;我因车祸住院,当时区总急需制订区工会五大筹备方案,我不听医生劝阻马上出院工作。骨折的右手不能写字,就用左手写,后来用绑着夹板的右手的两个手指夹着钢笔写,用意志和毅力起草了近二十个主要文件,为此留下至今手骨经常疼痛的病根;为尽快组建外资企业工会,我在企业宣讲工会组建意义时,豁出因声带发炎动过手术的喉咙,讲得直到发不出声音来。经过努力,我负责的工会组织在宣教、民主管理工作上都获得全国或省级先进,撰写的十多篇论文在《政工动态研究》等全国性刊物发表,在省、市、区获奖。个人评上了高级政工师的职称,获得了市优秀工会工作者、市优秀政工师、市优秀政研会干部等荣誉称号。
五十八岁了,回想自己的经历,常问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佛祖曾拿着鲜花问弟子,这是什么,大家都说是鲜花,唯有伽叶说没看见什么,得到了佛祖的赞许。我说花还是花,但不会永不凋谢。我们要做的是,哪怕只能见到一点阳光,承受一点雨水,也要尽量把花开得大些。就是你见不到阳光而枯萎,也要将全身化为泥土,为来者留下希望。我说不是花,因为万物不能不朽,因为不能不朽,所以要更加努力,为今人做点什么,为后人留点什么。虽然也不会不朽,但一代代地流传,也就成了不朽。当然,这样会很累,但我甘心,人活着不应只想着我能得到什么,而更应想想我付出了什么。这样,当生命临近终结的时候,我可在心底默默地说,我问心无愧。这就是我对这本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书中的一句名言的感悟和毕生追求。
(2008年浙江省“人民书店杯”读书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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