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特殊的夏天。
一个属于女兵谭覃的夏天。
自从她住进军区司令部招待所,我们几个来自各师、旅、团的报道骨干,几乎忘了来军区报社的任务了。
老早去办公室打扫卫生的杜大林不积极了;吴汉荣不再往八一宾馆跑了;钱立宪也不黏糊长话站的51号话务员了……都换了个人似的塞在前台,嘴巴跟女兵装束的服务员搭着讪,眼睛却瞟着招待所暗红的木梯,渴望着白裙飘逸、美若天仙的谭覃的突然出现。
谭覃住我隔壁,按理,我可守株待兔。门一响,开门可见。偏偏她出没无声,来无踪,去无影,幽灵似的不见人。
不能傻候着,该上报社上报社。我们无精打采地走出招待所,不时回眸,希望那飘逸的白裙子会突然出现。
“嗨,哥们儿,知道美女啥来头吗?”钱立宪神秘地说。
杜大林一听,指着钱立宪的鼻子怪笑起来。
“笑个屁,我偏不告诉你!”钱立宪大步向前。
杜大林说:“老钱,我知道啥事都瞒不了51号,说说她啥来头?”
天啊!原来谭覃是南京政治学院某领导的侄女。南京政院新闻系,我辈神往之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严肃了。
一齐警告钱立宪:“你小子可别乱来啊!”
我们这批报道骨干中,就钱立宪是志愿兵,他做梦都想转干。借来军区报社学习的机会,成天琢磨着套关系,追有来头的女兵。
担心还是变成了现实。这天我陪周主编加班,下班晚,刚到招待所门口,目睹钱立宪和杜大林一左一右护卫着飘逸的白裙子出来。我“嗨嗨”地招呼。他俩却视而不见,一串笑声从我耳边神气地滑过。
哇,太美了,谭覃动人的背影,霎时揪住了我的目光。
还有招待所前台那一束束可怜的目光。吴汉荣一拳砸在前台,咬牙切齿:“杜大林那小子跟着起什么哄!”
我们真正咬牙切齿的是钱立宪,都想活吞了他,又不得不仰仗他那51号老乡,获取谭覃与她那南京高官叔叔的通话。原来谭覃是来成都休假养病,难怪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怜惜。
谭覃却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见到食堂吃饭,不见出门。这下好了,偶尔去食堂了。大家正排着队,见她一来,杜大林主动让出了位置。掌勺的师傅也故意多给她打菜。她秀气道:“浪费呢。”我们这帮无聊的男兵,从此见面都说:“浪费呢——”
谭覃之后不再去食堂,杜大林代劳了。连上服务社买日用品,也是杜大林代劳了。那跟屁虫,都想揍他。
迷谭覃。钱立宪和杜大林在报社轮流请假了。
三天两头不见人。招待所,也没人。我隔壁,也没动静。吴汉荣斗胆去敲谭覃的房间门,没有反应。服务员说他们出去了。
他们?就是他俩和谭覃,哼。
周末,长话站那个矮胖兵再次闯进招待所,声称替51号抱不平,找钱立宪兴师问罪。钱立宪东躲西藏。若不是被我们拦着,吴汉荣硬把他拱出去了。
目睹钱立宪和杜大林明目张胆地当起了谭覃的卫士,鞍前马后侍候公主似的,我们义愤填膺。忍无可忍的是那天傍晚,他俩陪谭覃款款走进招待所前的露天浴池……
“哼!”吴汉荣又一拳砸在前台上。
这一拳,终于把他俩砸回了部队。他俩早来半个月,学习期早到了,许是因为谭覃,才借口赖着的。可他俩走得坚决。
出乎意料的是,吴汉荣套上谭覃,一前一后出了军区大院。
等他们回来,我逼吴汉荣说实话,把谭覃怎么了?吴汉荣说:“就吃麻辣烫啊,她自始至终只抿嘴笑,不说话。”
我不信:“她真没说话?”
“好,下次约她,把你捎上。”
那天快下班时,听到吴汉荣电话里“OK”。我忙赶到招待所,他俩已往外走,我朝仙女友好地打了招呼。谭覃抿嘴一笑,点点头。
她飘逸的白长裙如荷花在微风中起舞,淡淡的清香顿时把我俩变成了蜜蜂,痴迷地跟着她朝军区北门飘然而去。
“嗨!”谭覃突然柔柔地说,“我有一个问题。”
我和吴汉荣受宠若惊地看着荷花仙女,说:“你说。”
谭覃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俩,柔柔地说:“我从小生长在大城市,却总是想知道,也不敢问,米树到底有多高?”
“什么?”我与吴汉荣面面相觑。
“米树。就是我们吃的大米。”
“啊?”看着谭覃认真期待的眼神,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我俩哭笑不得,不知吴汉荣是如何搪塞她的……
反正,再看谭覃,已苍白无味。
我们重新把精力投入到报社学习中了。
几天后,我们得知谭覃回南京了。服务员嘿嘿笑道:“谭覃说,你们几个大兵真是傻得可爱,一棵米树就把你们搞定!”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