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城市的上空欢乐地舞蹈,不时赢得门窗啪啪的掌声。
这是个古老的城市,古老是从城市的建筑上看,是从城市里大多数人的穿着上看……吴妈根本不管什么建筑,什么穿着,吴妈只觉得这个城市里的人是善人,大善人。
吴妈是一个乞丐。
论行乞资历,吴妈称得上师太了。
吴妈就是凭行乞在家乡盖起了一幢小红楼的。
对了,这个城市的建筑就是清一色藏红。
颜色已经在吴妈眼里习惯了。吴妈有了红色楼房,本应安享晚年。可吴妈也已经习惯了行乞的生活方式。
生活方式对于有些人是难以改变的。譬如回报总是大于付出的那些人。譬如吴妈。吴妈其实是个勤劳的农村女人。
吴妈行乞是有理由的。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吴妈的理由是,儿子是家乡的一个企业经理。
经理算什么,这个时代大大小小的经理多的是了,就像北京冬天的大白菜一样,一堆一堆的。
是经理不是坏事,可吴妈的这个经理儿子却是让乡亲们恶心的,也让她恶心。
吴妈是逼迫离乡乞讨的。
就是说,吴妈宁可行乞也不愿享儿子的福。
吴妈在当初背井离乡的五年里,杳无音信。儿子发了无数寻人启事都无济于事。
吴妈后被家乡报社一个记者在这个城市邂逅。
也许是记者把登在寻人启事上的吴妈的相貌记熟了,也许是记者的职业敏感:失踪老人如果活着的话大多靠乞讨。
于是记者每到一个地方采访就十分留心乞讨的人,尤其老人。
记者当时惊喜地叫了一声:“吴妈!”
吴妈很惊讶,在这个城市居然有人认识自己。
要知道,吴妈来到这个城市很不容易。这个城市很遥远。
吴妈听记者提起她的经理儿子万福时才垂下了头。
吴妈就跟记者回到了家乡。
回到家,吴妈当着经理儿子从脏兮兮的麻袋里倒出了半麻袋钱,足有五六万。
儿子看着那些钱羞愧难当。
儿子是经理,有的是钱。可吴妈知道,那是昧心钱,是老百姓的血汗。儿子的公司制假售假被罚了一次又一次,可公司依然存在。
按老人的吩咐,儿子只能悄悄贴了十多万请人盖起大红楼。
儿子满以为老人会守着红楼安享晚年,谁知老人在搬进新居一周后又消失了。
吴妈再次来到这个城市。
吴妈已经习惯了行乞的生活方式。
吴妈很多时候觉得尽管自己这样也比儿子干的那些勾当光彩。
吴妈有时想:儿子是黑了心坑人家的钱,而自己得来的那些钱是人家愿意的,不一样。
吴妈就在这个城市旁若无人地走着,乞着。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直到北风疯狂舞来!
也许是人老了,也许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太长了,吴妈的身子已如稻草,无助地随风飘舞着,飘舞着……
在凛冽的北风中,吴妈觉得自己很快乐,很快乐。
快乐中,吴妈仿佛看到了儿子的身影,仿佛听到了儿子的企求。
吴妈开心地笑了,笑了……
吴妈被冻死在一个垃圾堆旁。
吴妈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垃圾堆,一般人难以看见,只有清洁工和捡拾垃圾的人才能看见。
可是那几天,雪花随着北风就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几天后,红色的城市里就多了一层白,雪白雪白,在阳光下刺眼的白。
吴妈变成了雪人。
清洁工在清理垃圾时发现了吴妈,清洁工报了案……
仍是通过媒体,让那位关注吴妈的家乡报记者得到了消息。
记者领着吴妈已经破产的儿子来到了这个城市。
儿子见到老人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妈没留下别的?”
这让当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吴妈的骨灰回到了小红楼,好像是她早已为自己盖好的坟墓。
从此,路过红楼的人发现,一个痴痴呆呆的汉子盘腿坐在红楼前,嘴里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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