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所看到的宋代韻書的反切,像《廣韻》有三千八百十五個切音,《集韻》有四千四百七十三個切音,很精密,也很分散細碎。在一個地方,一個人的語音裏,是不可能有這麽多的發音變化的。就《廣韻》一書來説,在三千多個反切中間,代表發聲的反切上字就有四百六十六個,代表收韻的反切下字竟有一千一百九十六個之多。這樣多的反切用字中間,有許多其實是相同的,有許多只有極其細微的分别,在整理和研究的時候,就必須加以賅括。從賅括的結果看起來,原來反切用字是很散亂的,像《廣韻》的四百六十六個反切上字,其實只有四十幾類,而一千一百九十六個反切下字,也只有三百類左右。如果再把平、上、去、入的四聲貫通起來,就只有不滿一百類了。
根據清代陳澧和近代黄侃的整理結果,《廣韻》的聲類有四十一個。也就是,實際上只要用四十一個字就够了[1]。
根據陳澧的整理,《廣韻》的韻類有三百十一個[2]。
用陳澧、黄侃等人的方法整理《集韻》,可以把四千四百七十三個切音的上下字整理爲四十個聲類和三百十五個韻類。以前的學者整理韻書反切的結果有些微小的分歧,不過大家所用的方法差不多,所得出的數目也都很相近。而從這些數目中間,我們一方面可以看出古時候對語音分析的精密,一方面却也看出反切的用字很紛亂,造成很多麻煩。
例如,一個舌根不送氣清音的發聲,《廣韻》裏用了這麽多的字來代表:
古、公、過、各、格、兼、姑、佳、詭、
居、舉、九、俱、紀、幾、規、吉
而這十七個反切上字,實則只有一類,可以用一個“見”(包括漢語拼音字母的g、j兩種音)來代表。
這種用一個單音代表一種發聲的方法,在我國唐朝已經有人創造使用了。唐代由於印度的聲韻方法的傳入,和反切方法的啓示,經過一再改進,制定了“三十六字母”,也叫“三十六紐”。這三十六字母相傳是守温所制定的[3]。
三十六字母是:
牙 音(舌根音) 見、溪、群、疑
舌頭音(舌尖音) 端、透、定、泥
舌上音(舌面音) 知、徹、澄、娘
重唇音(雙唇音) 幫、滂、並、明
輕唇音(唇齒音) 非、敷、奉、微
齒頭音(舌尖音) 精、清、從、心、邪
正齒音(舌面前) 照、穿、牀、審、禪
喉 音(喉音、舌根音) 影、喻、曉、匣
半舌音(邊 音) 來
半齒音(舌面前) 日
這三十六個字母大體上概括了我國中古時期語音中的聲母音(其中的“喻”其實是元音,在聲母部位是“零聲母”)。跟《廣韻》的反切上字比較,《廣韻》多出了“莊、初、船、山、於”五個聲母,是從“照、穿、牀、審、喻”五個字母中分出來的。
用三十六個字母跟現代語音相比較,除了一套濁聲母(群、定、澄、並、奉、從、邪、牀、禪、匣)只在方言中保存而外,有些分化了(如舌根音),有些併合了(如舌面音)。
三十六字母的制定,是我國語音學史上的一件重要的創造,給後代的語音分析和字母制定工作以很大的啓發,近代的“注音字母”和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漢語拼音字母,在方法上都或多或少繼承了三十六字母。
《廣韻》的收韻分析得很細緻複雜,將一千多個反切下字,歸納爲三百十五類,還可以加以合併。例如:
膎 佳 蟹 隘 懈 蛙 緺 媧 賣 卦
這十個反切下字,可以再分爲兩組,成爲兩類:
膎佳蟹隘懈——是一類;
蛙緺媧賣卦——是一類(有韻頭“u”)。
這裏面又有平、上、去三個聲調,這樣,這十個反切下字可分爲六類。在《廣韻》裏,把六類合併成三個韻部:
《廣韻》裏,把三百多類的韻,有的一類一部,有的二類一部,有的三類四類合成一部,併成了平、上、去、入四個聲調的二百零六個韻部。這二百零六個部從宋代到清代,又一再歸併,成爲一百零六個部的《佩文韻》,就是舊日做詩的人所用的詩韻。一個韻部中的字,韻母部分的主要音素基本上是相同的。
不同聲調而韻母類型相近的許多韻部還可以再加以歸納。這種同類型的大類,叫“韻攝”。韻攝的作用是以簡馭繁。
例如《廣韻》中的:
侵、覃、談、鹽、添、咸、銜、嚴、凡、寢、感、敢、
琰、忝、豏、檻、儼、範、沁、勘、闞、艷、掭、陷、
鑒、釅、梵、緝、合、盇、葉、貼、洽、狎、業、乏
三十六個韻部,古音收韻都是合唇的,這一個類型的,就合成一個“咸”攝。分攝的方法各家不同,有分十六攝,也有人分十三攝,也有根據北方音韻母系統分爲十二攝的。
這種“韻攝”的方法,有兩種用處,一可以説明韻部之間的關係,一可以貫串實際語音中的變化,認識方言之間的對應關係。所以,在近代語音分析、方言調查和字母制定上,都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注音字母”和現在通用的漢語拼音字母的韻母,在很大程度上承繼了“韻攝”的方法和成果。[4]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