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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音類隔之説不可信

时间:2023-12-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古無舌頭舌上之分,知、徹、澄三母,以今音讀之,與照、穿、牀無别也,求之古音,則與端、透、定無異。後人不識古音,謂之類隔,非古人意也。依今音改用重唇字出切,意在便於初學,未爲不可;但每韻類隔之音甚多[21],僅改此二十餘字,其餘置之不論,既昧[22]於古音,而於今亦無當矣[23]。類隔,是講字母的人的一種説法。是“蟲、桐”同音之證。

錢大昕

古無舌頭舌上之分,三母,以今音讀之,與照、穿、牀無别也,求之古音則與端定無異。《説文》“沖”讀若“動”。《書》:“惟予沖人。”《釋文》:“直忠切。”古讀“直”如“特”[2],“沖子”猶童子也[3]。字母家不識古音,讀“沖”爲“蟲”,不知古讀“蟲”亦如“同”也。《詩》:“藴隆蟲蟲[4]。”《釋文》:“直忠反,徐[5]徒冬反。”《爾雅》作“爞爞”,郭[6]都冬反。《韓詩》作“烔”,音徒冬反。是“蟲”與“同”音不異[7]

古音“中”如“得”。《周禮·師氏》:“掌王中失之事。”故書“中”爲“得”[8]。杜子春云:“當爲‘得’,記君得失,若《春秋》是也。”《三倉》[9]云:“中,得也。”《史記·封禪書》:“康后與王不相中。”《周勃傳》:“勃子勝之尚公主[10],不相中。”小司馬皆訓爲“得”[11]。《吕覽》:“以中帝心。”注[12]:“‘中’猶‘得’。”

古音“陟”如“得”。《周禮·太卜》:“掌三夢之法,三曰咸陟。”注[13]:“‘陟’之言‘得’也。讀如‘王德翟人’之‘德’[14]。”詩:“陟其高山。”箋[15]:“陟,登也。”“登、得”聲相近[16]

古音“直”如“特”。《詩》:“實惟我特。”《釋文》:“《韓詩》作‘直’,云:‘相當值也[17]。’”《孟子》:“直不百步耳。”直,但也。“但、直”聲相近。《吕覽·尚忠篇》:“特王子慶忌之賜而不殺耳。”注:“‘特’猶‘直’也[18]。”

古讀“抽”如“搯”。《詩》:“左旋右抽。”《釋文》云:“抽,敕由反。《説文》作‘搯’,他牢反[19]。”

《廣韻》每卷後附出“新添類隔今更音和切[20]”,上平聲八字:卑,必移切,本府移切;陴,並之切,本符之切;眉,目悲切,本武悲切;邳,並悲切,本符悲切……不知何人所附。古人制反切,皆取音和,如方、府、甫、武、符等,古人皆讀重唇。後人不識古音,謂之類隔,非古人意也。依今音改用重唇字出切,意在便於初學,未爲不可;但每韻類隔之音甚多[21],僅改此二十餘字,其餘置之不論,既昧[22]於古音,而於今亦無當矣[23]

[1]本文節録《十駕齋養新録》。類隔,是講字母的人的一種説法。字母學家把字的發聲分爲喉、牙、舌、齒、唇五類,有些類中又分成兩小類,即舌音分爲舌頭和舌上(“端、透、定、泥”四母的字是舌頭音,“知、徹、澄、娘”四母的字是舌上音),齒音分爲齒頭和正齒,唇音分爲重唇和輕唇;而把韻書中反切上一字和切成的字發聲屬於同一小類的叫做“音和”(如:同,徒紅切。“同”和“徒”都是舌頭音中的“定”母字),反切上一字和切成的字的發聲屬於同一大類但不屬於同一小類的叫做“類隔”(如:非,補微切。“非”和“補”同屬於唇音,但前者是輕唇,後者是重唇)。講“類隔”者的意思是,韻書中這種現象,反切上一字和切成的字的發聲在這裏不是同一個(和)而是有了間隔(隔),要把反切上一字改讀到另一小類中去才能“和”起來。錢氏不贊成這種意見,他以爲韻書裏原來是和的,像“非”原來就是重唇類的字,只是後來變輕唇了,才顯得“非,補微切”的不“和”,就韻書制定反切的時候(或更前一時期)來説,是用不着把反切上字的“補”改成輕唇類的字的。

[2]古讀“直”如“特”,見後文。

[3]“沖子”猶童子也,據上文當作“沖人”,《書經》裏的“沖人”,即指幼年的人,“沖”是“僮”(今通作“童”)的假借字。

[4]藴隆蟲蟲,旱灾的景象。《毛傳》:“藴藴而暑,隆隆而雷,蟲蟲而熱。”

[5]徐,徐邈,晉人。

[6]郭,郭璞。

[7]按“沖、直、蟲”都是澄母字,“童、同、徒、烔”都是定母字,錢氏證明前三字古代都讀入定母。又錢氏自注:《春秋·成五年》:“同盟于蟲牢。”杜注:“陳留封丘縣北有桐牢。”是“蟲、桐”同音之證。

[8]故書,《周禮》的古本,這個本子作“掌王得失之事”。按“中”屬知母,“得”屬端母,錢氏以爲知母的字古讀入端母。

[9]《三倉》,字書名,包括秦李斯的《倉頡篇》,趙高的《爰歷篇》,胡毋敬的《博學篇》,西漢揚雄的《訓纂篇》,東漢賈鰟的《滂喜篇》,按三個時代分爲上、中、下三卷,而以《倉頡篇》爲首,故名。按《三倉》只是識字課本一類的東西,這裏所引的解釋字義的話,當是西漢杜林、魏張揖所著的《三倉訓詁》或晉郭璞《三倉注》裏的話。

[10]尚公主,娶公主爲妻。

[11]小司馬,唐司馬貞,著《史記索隱》。訓,解釋。

[12]注,東漢高誘的《吕氏春秋注》。後同。

[13]注,鄭玄注。

[14]“王德翟人”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德”通“得”。

[15]箋,鄭玄的《毛詩箋》。

[16]“陟”屬知母,“登、得”屬端母。

[17]這裏的“特”作“當值”講,即相對相當,配偶的意思。

[18]《孟子》、《吕覽》的“直、特”同義,即“但”,不過的意思。“直”屬澄母,“特、但”屬定母。

[19]《説文》“搯”字的解釋引《詩》作“左旋右搯”。“抽、敕”都屬徹母,“搯、他”都屬透母。

[20]新添類隔今更音和切。新添,謂《廣韻》原書没有,現在添加上去。類隔今更音和切,謂《廣韻》裏有些反切原來是用類隔的,如“卑”字府移切,“陴”字符之切,“眉”字武悲切,“邳”字符悲切,都是用輕唇音的字來切重唇音的字;現在改成“必移、並之、目悲、並悲”等切法,反切上一字都改成重唇音,和“卑、陴、眉、邳”是重唇音相一致,就是音和了。

[21]每韻類隔之音甚多,這是依字母家的看法而言的,錢氏則根本不承認韻書中有類隔的存在。

[22]昧,不明曉。

[23]按《廣韻》每卷後的“新添類隔今更音和切”也不過是舉例性質,並没有企圖把整部書裏的“類隔”都改成音和,錢氏這一批評不免過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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