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轧糖博物馆诚然是一个有趣的地方,馆内的“彭家祖厝”、“文昌帝君”、“孝亲大道”,还有各式婚嫁民族古物,早年制糖工具等,处处都流露台湾古早味,游客还可预先报名参观制糖工场甚至尝试DIY牛轧糖,轻轻松松在这里消磨半天,对已来了台北N次的旅客来说,这个离台北市仅约一个小时捷运车程的地方,无疑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新奇景点。
不过更有趣的是博物馆的创办人邱义荣先生。甫坐下,他没有怎么说客套话,递上来的却是一份份公司业绩纪录,是非常详细的那一种,包括公司每月业绩分析、接了多少份订单、每日访客数量,连牛轧糖凤梨酥每一日卖了多少包都有。很少有企业老板会向素未谋面的记者披露资料至如此详细程度(反正公司又没有上市)。我笑说:“你公司的透明度很高哩!”他声如洪钟回应:“我们没什么事不能让人知道的!”
你以为一个企业老板,会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向你阐述公司的创办宗旨和业务发展,可是不,邱老板谈公司的时间其实很少,他一脸笑嘻嘻,跟你说风水,说因果循环,说“生意不好是因为公益做得不够多”这类闻所未闻的营商理论。同一时候,他的两只宝贝宠物鹦鹉,全程在办公室门边叽叽哇哇合演二重奏,配上邱老板不时爆发的我听不明白的台语,我渐渐觉得有点晕眩,很受到一点刺激。
1.博物馆经常招待团体参观,并会专设简短的讲座,介绍博物馆的资料。
但我的精神旋即被他率直得近乎惹笑的剖白重新提起。他说以往当社团或协会的干事,是以为当中的人脉关系会对生意有帮助,后来发现“没有用!”,所以这几年没继续做。又企业旗下另一展馆本来有七夕周年庆活动,岂料当时遇上八八风灾,“人家那么惨了还在庆祝,会给人骂的!”可是场地订了又不能空着,否则要赔钱,“惟有不庆祝,改为赈灾!”结果本来浪漫的七夕“庆祝”变了不太搭调的七夕“赈灾”。谈到公司的制度,他说:“公司的制度很健全——因为常常得罪人,制度健全才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2.邱氏企业的总经理邱义荣先生,把两只宠物鹦鹉视如己出,常伴左右。
3.有团体来访时,店员会击鼓鸣锣欢迎,气氛非常热闹。
感觉就像一个坦承“为钱”而不是“为艺术”牺牲的女星一样,邱老板不用华丽的措辞包装自己的动机,实事求是,一语道破。看他从容自若地把公仔画出肠,我顿然想起,他所处的糖果喜饼市场,其实是一个正以每年八个百分比急速衰退的夕阳工业。细品他的话,表面看来谈笑用兵,背后其实都是企图力挽狂澜的无穷心血。
不止如此,牛轧糖博物馆只是他的第一步,谈笑间他发动的,还有一连串挽救甜蜜的革命。
1.接受辅导转型的工场,会由工业局委派学者当工场的顾问,成功的话会发认证。现今接受辅导的工场已有六十多家,而牛轧糖博物馆,是当中成功的佼佼者。
楼高三层的牛轧糖博物馆前身,原是一间工厂。2005年,本来主要经营“大黑松小俩口”喜饼店的邱氏鼎食品企业,在台湾经济部工业局的辅导协助下,将原本的制饼工场变成观光工厂。总经理邱义荣说,作出这种改变,是因为大环境不景气。“喜饼业正在走下坡,前途灰暗,所以我们一定要转型。”
本业的衰退,并不独是邱先生的忧虑。事实上当地制造业普遍前景不明朗,台湾政府有见及此,遂积极替工业规划转型,由台湾经济部工业局主导辅导计划,以外国将工厂转型的经验为借镜,协助一些具有独特产业历史文化、与民生消费相关、并有意愿转型升级的工厂,变身成可满足观光旅游需求的“观光工厂”(factory tour),如此不但能拓展工厂本身的商机,开拓新收入来源,其经济效益也可转化为地方观光收入的边际效益,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一举两得。而牛轧糖博物馆,便是工业局辅导计划下的产物。
2.店内的摆设,也充满古早风味。
3.虽是制饼工场,但装潢上也花了心思,三楼的工场便设立了饰以古雅烤炉的“梦幻烘培坊”。
“一般游客不会有兴趣参观普通工场的,所以要改变,将工厂与文化观光结合,让访客可从头到尾观赏到制作的过程。”大势所趋,现在不少台湾工业亦已选择转型。“这种‘体验营销’,访客来到可随意拍照,然后放上网,对公司来说,等于是一种宣传。”事实上牛轧糖博物馆在转型后,业绩稳步上扬,现今每月访客数量达三万人次,每月营业额三百五十万台币,连带大黑松小俩口的营利也逆市增长,足证当初邱义荣把工厂转型的主张是正确的。不过,当初他提出这个主张时,家人几乎全体反对,主要是担心风险太大,唯有一个人给予他无限支持。“当时只有妈妈赞成!”邱义荣说,牛轧糖博物馆的诞生,除了是为着业务发展的需要外,其实也是为了纪念妈妈。
1.喜饼既是女家选购,所以礼物包装还是以讨好女性顾客为主。
说到母亲,邱义荣总是带着无限尊敬,因为邱氏企业乃由其母一手创立。邱义荣的母亲邱彭毓和女士,年轻时一次到香港旅游,发现了牛轧糖这种美味,遂将之引进台湾,在1956年成立了“大黑松牛轧糖”。邱义荣婚后子承母业,并将母亲的事业版图扩大,除了卖牛轧糖外,还开始经营喜饼业务,与妻子一同创立“小俩口”品牌。因为感念没有母亲就没有自己,没有“大黑松”,就没有“小俩口”,邱义荣于是在1985年将两个品牌合二为一,成为“大黑松小俩口”。直至现在,牛轧糖仍是店内的皇牌,市场占有率高达七成,可说是执市场之牛耳。
“现在很多创业成功的人,都忘了是谁给他的。我们在创业的时候,都会遇到困难,事实上来说,会帮你的就是你妈妈。我们成立牛轧糖博物馆,是因为没有妈妈,就没有我们。”这段邱义荣在博物馆介绍影片里说的话,正道出了博物馆背后提倡“孝道”和“饮水思源”的人文精神,而馆内的展览和陈设也以这两个宗旨为中心,例如阐述品牌创立史的“彭家祖厝”,便以怀念母亲为主,陈列了多帧其母的旧照;“孝亲大道”则展出了怀旧的电影海报及宣扬孝道的图文,希望借着展示历史的演变,提醒大家以孝为先。
2.工场斥资巨大,单是设备已花了二至三千万台币。
3.常有学童组团来参观,玩乐之余,顺道上一堂活动通识课。博物馆也会让学童尝试DIY点心,并给他们孝亲小卡。
弘扬孝道之外,邱义荣对博物馆还有更大的期许——公益。做公益除了真金白银的捐献,还有更深一层的精神教化层面。所以邱义荣也在馆内陈列了早期牛轧糖的制作、炊事器具,还有古时婚嫁物品等,目的是希望能唤起访客对早期文化的回忆和尊重;安排学童来参观博物馆,寓教于乐,教小朋友现场DIY点心,并给他们孝亲小卡,让他们把感谢的说话写在卡上,连同点心一起送给至亲。这些,都是希望能达到“教育”的作用。
“台湾整个文化在变……我们作为企业,真的要走到公益,才是我们做博物馆最大的目的。”事实上,带领品牌走向文化与公益,不独是其母的愿望,也是邱义荣认为行之有效的宣传方式,甚至是企业成功的关键策略。他觉得,企业如单靠卖广告宣传,难免让人感觉硬销,不及做公益这软销法来得易被人接受;而且,笃信因果循环的他,深信种善因得善果,关关难过关关过,只要多做好事,逆境终究会变顺境。“我是这样觉得,有些人埋怨自己生意不好,那是因为公益做得不够多。不能等到将来有钱的时候才去做,公益是要长时间做下去,成大户前便要做,否则便太迟。所谓‘舍得’,就是‘想舍不要得’,这样才会得到。”乍听之下,这种营商之道似乎颇为另类,然而想深一层,心存善念自能广结人缘,遇到难题时,得到的助力较多,问题能解决的机会自然较大。
但企业要成功,还是不能单靠抽象的“种善因”。在邱义荣的营销理论里,独一性非常重要。“即使做不到No.1,也要做到独一的、唯一的。做不一样的东西,未必会赚最多的钱,但是有差异,才有机会,才有可能成功。”这种成功带来的满足感也特别大,“人家做不到,你做得到,感觉很爽!”此外,健全的公司制度也不可缺少,邱氏企业对员工实行“多劳多得”制,以销货量来决定抽佣比例,借此奖励表现优良的员工。最后当然还要配合适当的宣传方法,“有研究说,品牌采用了代言人,业绩多会向上,是有用的。”所以邱氏除了实行公益营销外,亦找来当地知名艺人为品牌代言,望能借助名人效应拓阔市场。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有破旧立新的勇气。“什么都要尝试,不要怕失败,一次失败不等于以后都会失败!”所以继牛轧糖博物馆后,邱氏在2008年更进一步,斥资二千万台币,在桃园大溪开设占地一万五千平方米的欧式观光花园“爱情故事馆”,正式涉足休闲观光业。“传统制造业不转型的话,迟早都裁员,或者要减薪。现在大家对休闲都很重视,所以要从观光工厂,转型到观光休闲产业。”邱义荣说,企业转型要看趋势,要选市场向上发展的。休闲观光业现在既然需求殷切,他便朝这方向大力发展,所以继爱情故事馆之后,目前他还在南投埔里规划增设一座占地五万平方米的国际文化村,以吸引外国游客为目标,为企业转型作一个彻底示范。
由传统的糖果喜饼业,逐步转型至休闲观光业,一连串的“企业革命”,投资动辄数千万计,风险十分巨大,但邱义荣做来还是义无反顾,为的只是要保持企业的竞争力。“这个世界,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所以企业一定要保持实力。企业的实力便是钱,能花钱的才是有实力。”所以公司的每一步,邱义荣都小心部署,这不但是为着企业能长远接续发展,更是为子女将来接班规划铺路——邱义荣有两子一女,现在都于企业内任职,做父母的左右手。邱义荣笑说:“后人是龟,老爸(他自己)是兔。我跑得快,但乱冲乱撞;现在我撞了一条路出来,子女们跟在后面慢慢向着终点走就好。”对邱义荣来说,他最大的期望,是后人能传承、跟进企业的理念。期望子女把企业领导成业内的No.1吗?“先由‘独一’开始做起,能否做No.1,要看造化。”邱义荣豁达地笑着说,“老天不会什么都给你的。”
牛轧糖由来
牛轧糖的起源,追溯至明朝。当时有一文人叫商辂,一晚他在梦中,梦见自己跪在文昌帝君前,神前的供桌上放着纸笔墨砚,一盘花生和一些糖。文昌神一直看着他微笑不说话,然后他突然伸手朝供桌一挥,桌上的花生便自动去壳落入糖中,变成花生糖,而花生糖瞬间又化身成无数头牛朝商辂飞奔而来。他一惊,就此从梦中醒来。
之后他请人替他读解梦中含义,解梦人说纸笔墨砚和花生,有“妙笔生花”之意,而牛则是智慧的象征。商辂听到这个结果后非常兴奋,结果在同一年乡试、会试及殿试中,他都取得第一名,即所谓的“连中三元”。明朝八十九个状元中,商辂是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
之后为了感谢文昌神的保佑,商辂依梦中所见,将米壳和麦芽糖搅和,再加入花生熬成硬糖,最后把糖制成牛状的花生糖,大量制作赴文昌殿拜祭文昌神,祭后分发给邻里品尝,结果因为糖香醇有嚼劲而广为流传。但因把糖制成牛的形状不容易,所以人们直接把它切成长块状,成为现今流传的模样。
因为商辂的故事,所以现今人们也将牛轧糖当做“功名糖”,吃之有考取功名的兆头。十一世纪左右,牛轧糖流传到西方。数百年前,牛轧糖在法国点心界有重要地位,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拜访西班牙皇室时,不是奉上金银珠宝,而是四十二公斤的牛轧糖,足见牛轧糖在当时的地位。现在牛轧糖除了是台湾名产,在法国仍然很受欢迎,法国南部每年生产二千吨的牛轧糖,是生产量最大的地区。
博物馆速游焦点:
石雕水牛
博物馆镇店之宝,乃全台湾最大的石雕水牛,由名师以蛇纹石雕刻而成。因水牛的韧性与牛轧糖的咬劲精神相通,所以邱氏亦以水牛为产品标志。
在牛轧糖的传奇故事中,明代文人因梦见水牛与花生糖而带来考运,所以牛又有“功名”的含义,抚摸牛的不同部位,象征着不同的祝福:
摸牛头——出人头地 摸牛角——崭露头角
摸牛胸——胸有成竹 摸牛背——步步高升
摸牛蹄——金榜题名 摸牛尾——有头有尾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主掌科场命运与读书人的功名利禄。鬼神之说信不信由你,但带旺博物馆却是实情,四年间,此文昌神已吸引了六十几万游客来参观。
古时牛轧糖工场
将牛轧糖的制作原貌重现,六百平方米的空间里,有水车、碾米厂、老式制糖机,还有各种古式古香的炊事工具,勾勒出四五十年前的农舍轮廓。
彭家祖厝
纪念创办邱氏企业的母亲邱彭毓和女士,陈列了多帧她的旧照及用品,也借此提倡“孝道”及“饮水思源”的精神。
传统迎亲嫁娶的道具
展出完整的嫁娶民俗古物,可借此了解古代婚礼礼俗。
孝亲大道
展出了怀旧的电影海报及宣扬孝道的图文,希望借着展示历史的演变,提醒大家以孝为先。
制作工场
共有两层,二楼制作西饼如曲奇等,三楼制作汉饼如喜饼等,一般观众可透过玻璃观赏师傅制饼的情况。
如果你是这样的女生/你的女朋友是这样:
■已来过台北好多次,想找个新景点逛逛的
■对历史文化有兴趣的
■喜欢钻研“整饼”技术的
■爱拍照的
■喜欢旧事旧物的
(带她)来牛轧糖博物馆吧!
(她)会觉得目不暇给的。
实用信息:
牛轧糖博物馆
地址:新北市土城区自强街31-2号(捷运永宁站1号出口,转乘出租车前往,车费约70-80台币)
开馆时间:星期一至日,上午9时至下午5时30分
参馆专线:02 22687222
报名传真:02 22685822
网址:http://www.9420.com.tw/museum/te/homepage/te_homepage.html
卖点:展出古时婚嫁物品,昔日牛轧糖制作器具,参观制饼工场,以及可报名DIY糖果喜饼。展馆免费入场,欢迎拍照。注意DIY只开放予团体参观人士,并有特定时段及需预先报名,详情请参考博物馆网址:http://www.9420.com.tw/museum/te/visit/association.html。
总店内甜蜜火车头,祝福新人携手走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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