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弱水国藉妖入寇
弱水君臣自遣使贡之后,深藏不轨之谋。一日,值八月中秋,诸酋长拜贺毕。王问众曰:“番性好寒而恶暑,今秋已高矣,马亦壮矣,猕狩之礼,久废不讲,甚非所以张国威也。吾欲出狩,于北山之北南山之南。一猎禽以供祭祀,二训练士卒,以备有时之用,何如?”诸酋长同声应诺。即日大选其众,车马之声,羽毛之音,载道不绝。成阵于南山坡,逐禽于走狗坏,摆开,摆开。鹰儿疾,犬儿快,飞毫蔽日,血雨淋天。王顾谓酋长曰:“今日获禽可谓多矣,田猎之事可谓乐矣。猕狩之礼亦即举矣,内向中原可驰驱矣。”诸酋长曰:“以若是之众,有大王之灵,可直之无上,举之无前。从吾所向,谁敢有当吾锋者?”王大喜。传命班师。举柴载骄以归。
王正坐于殿上,论功班赐。忽有一臣,伏奏阶下,上一封事。王视之,乃大汉皇帝之褒诏。王命设香案,率诸酋长再拜称万岁。山呼毕,启缄读罢,即收香案。顾谓左右曰:“中国之人,有能知吾意否?中国之中,可谓有俊杰在位否?”左右曰:“中国之人机心不测,可召原使而问其所见之动静何如,则强弱可立见矣。”王召原使问之,则曰:“所献羽车,见中国朝廷臣之聚议者,自晨至午不能裁决。辞受两端,无有定主,第曰:姑留之而已。”王曰:“以此观之,则中国之无人可知矣。吾何畏彼哉?夫吾番之所以久屈于中国之下者,以中国之有圣人也。今若此,则其功德,不能浃于神人,恩威不能行于边服,则天且以其所命,而旋向于他人矣。昔文王生于西,卒于西,亦西夷之人也。今王者之气,无乃复兴于西乎?吾今国富兵强,安能复俯首以听他人之命?今将倾国而行,与汉决雌雄于太原之野,乃所愿也。”群臣皆曰:“大王此举,必能席卷长驱,取中原如指掌矣。”
王由是下令,明日大祭于将军庙。然后治兵以行。番人乐于战斗,一闻入寇之命,无不欢天喜地。乃尽出其所猎之禽,以充俎豆。次日辰时,王率诸酋长到将军庙设祭。见将军之像,欣欣然有喜色,有欲动之形。大设酒席供帐,须斯行礼毕,而所陈之品亦空。王乃再拜,亲祷之曰:“寡人与汉,累朝遭其屈辱,实有不世之忿。奈僻处西番,壤少兵弱,不能洗雪大耻。近蒙将军来镇兹土之后,国渐以致富,兵渐以称强。是天之哀吾番而赐之将军也。既有能为之势,复有可为之时。顾乃偷于燕安,而不大自振刷,则上负苍天默授之意,中负将军降临之心,下负吾国威灵之重。寡人不愿是也。明日将举兵内向,与汉军见于城下。倘将军果有辅番而帝之意,敢请同临中军之帐,赞助威风,指示阵势。春秋赛报,与国同休。”嘱罢,连祈十,连十许之。番王大喜,便归。
次日敕令统领三千金戈子,八万铁儿郎。大将军陀摩呢即时引兵启行,直向中原而发。番兵将次汉境八十里下营。径遣一使入朝,索地求亲,许则永为甥舅之国。不许则治兵相向,一决胜负。节度使李郁、广骑大将军张威,得闻边报甚紧,一面差人入朝,取兵救援,一面缮治兵马,差左营指挥使黄金,领了左营军三千,去大同关口守把。差右营指挥使朱紫,领了右营军三千,去宣府关口守把。又差兼督五营都使司都指挥使周全,往来二处,迭为救援。乃亲统大军十万众,居中军之中。张为副帅,率军前行,去大同三十里下栅。李传命,日则四围盛插旗帜,人马迭相出入,张其声势,夜则提铃发号,遍绕诸营,固其防守。以俟朝旨降日,另行议战。而朝廷自久安之后,君不知兵,官恶闻战。一闻弱水入寇,薄近太原,文武诸臣相视失色。或有主和议者,亦或有主战议者。或有为和亲可许,割地必不可许。或有为割地可许,和亲必不可许。又或有和亲割地俱不可许,只以金币遣之使去。众议未决。有同平章事余光出班奏曰:“以臣观于廷臣之议,是所谓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者也。有何当于实用?盖丑虏之性无常,欲无厌。若许之割地,则今年求割地,明年又求割地。地必不胜其割。此割地之请,必不可从也。若许之和亲,以堂堂天朝之女,而出事于犬羊之辈。此乃向者齐景公之所涕泣者。天下后世闻之,必以陛下为何如主,乃至于不能庇一女也。此和亲之请,是尤必不可从者也。且臣闻之,欲立威者,始于折胶。今胡虏有挟而求,敢与上国为仇,是贪兵也。兵贪者败。无故而狡焉启而深入人境,是骄兵也。兵骄者亡。且我国家席重熙累洽之后,元气则固而未漓,当军容谨备之际,神气则扬而益奋。乘彼之来,而一大创之,则终身不复东向矣。此正树威壮基,万古之一日也。群臣顾乃见不及此,徒作楚仇对泣,亦何益于国,何济于事哉。陛下当速下诏赍赴三边,敕命守臣,务要便宜从事,虏来则大治之,去则薄追之。
平定之后,论功行赏。”帝从其议,星驰着令进兵,毋得滞延,以损国威。李得命,令张出师,是日会战于大同之西。那番兵全凭黄毛之妖,战上数合,但见漫山塞野,尽是黄猴,众兵皆无用武之地,大师败绩,李、张被擒,诸将死敌而不能救。番兵得胜,即班师西回。有诗为证:
妖怪显西番,匈奴夜叩关。
索地心何横,求亲意岂安。
卿相无良策,将军少壮颜。
胡尘腥不奈,终须持节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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