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林二郎别亲应召
目录原作:林二郎应召赴命却说林长者,塑一真人神像,以金妆之。仍命匠人雕一大龛,饰以象玉,祀真人于其中。晨昏二郎拜祷其前。长者与安人夜多梦其承欢左右,若为女时然。有一夜,仅将二鼓。长者与安人方就睡,恍佛闻堂中金鼓声,倏似车马声,又倏似铃角声。安人对长者曰:“公曾闻甚响乎?变金、变鼓、变车、变马,又变铃、变声,声洋洋犹盈于耳。”长者曰:“吾亦在疑似之间,无乃更阑夜静,闻天籁乎,闻地籁乎,闻人籁乎?”须臾且寂,倾耳而听之,窈不可闻。二人遂成寐了。辄梦真人步虚而来,直抵卧房。作礼而言曰:“二哥明日当西行,儿女宜陪随左右。可幸万一无虞,父母在堂倘缺奉侍,乞恕不孝之罪。
盖移孝可以作忠,而忠于君者,亦其所以孝于亲者也。服劳奉养,未足以为孝矣。”语毕,即步虚而去。长者觉,呼安人而问之曰:“才吾梦见苦女,告我曰:二郎明日西行,女亦同往。梦中言语,吾牢记之。其声容象貌,如亲见之。”安人曰:“老身之梦,犹乎公也。其语言动静,亦犹乎公之所言也。”二人因相与语曰:“此非梦也,乃吾女之来昭告我也。明日一定州县有人来趱行,今吾与汝年老,第未知此行成功之迟速何如,归期之久近何如。使吾念之,有不能自置焉。”遂不寐,坐至天明。
二郎沐浴已毕,正到父母房前问候。见父母已起而端坐于房中。双有忧容,乃忙问曰:“父母今日何太早起与?年高气衰,精神多倦,惟早眠晏起。尘事不绊于心,庶几可以颐养天和,寿考无疆。第恐早起则神劳,神劳则气疲,终日役役焉而不知所止,甚非所以养生尽年之道也。望父母以逸易劳,去彼取此。”长者曰:“吾岂不知早眠之为适,吾岂不知晏起之为安。亦岂不知无绊无碍之为逍遥自在与?第事不关心,关心者乱。吾两人双鬓如银,所谓风中之烛,草上之霜者也。数年一女仙游,爱慕之心,至今未已。今日一男出塞,别离之恨,转觉弥深。昨夜吾两人并梦汝妹,道汝今日应西行。吾两人一夜思之,使汝功成名就,则国之福也,亦吾家之幸也。倘天下事有不可为,是吾一忧也。就使汝功成名就之后,归鞭早整,使吾得及见之,则是汝之愿,亦吾两人之欲也。倘于事势不可预度,是吾二人忧也。且吾家事颇烦,汝如去后,所望以理内政者谁乎?所望以治外事者谁乎?所望以待亲戚答乡邻者谁乎?早暮思之不见,冬夏忆之不忘。即有缓急,召之不至。言念至此,如何使我而勿忧之深也。”二郎曰:“西征之事,且未若是其急也。倘或西夷悔心而远去,则免役之命,可旦暮自天而来。父母何虑之远哉。”
正议论未已,忽家童入报曰:“有县差数人在外,呼唤甚紧。”二郎忙出外接应,茶礼毕。二郎问曰:“西征之消息何如?”差人曰:“州、镇之檄文,无日不下。县官数善回之。近闻边报,日甚一日。四方之徂征,连袂于道。独本县未有一人赴召。昨州、镇皆怀怒于县官,县官今亦不可再回。故差吾来,所以毕案者。亦以奉上司也。”二郎闻言,即理发差人先行,“我随后即到。”
差人去讫。二郎即请出父母,父母问曰:“顷县差之来,无乃促西征者之行乎?抑有免役之命乎?”二郎曰:“丑虏入寇,日迫京师。四方召戍,靡人不行。儿欲从亲,则不能赴召。欲违召则不能从亲。男子遭此,亦是两难之际。”父勉之曰:“子亲违别,一人生莫大之忧。
虽然,士君子处世,在家则为人子,在国则为人臣。今汝名籍在官,则此身已为君有矣。虽父不遑将,母不遑养,是理势之不得不然,亦为人臣者职分之所当然也。家中之事,吾自当之。吾之所以嘱汝者,晚行早宿,恐气力之重劳,亦以杜旁窥之不测。露宿风眠,防邪氛之相侵,亦以慎疾病之暴作。花街柳巷所当深绝。赙奕饮酒,亦宜重戒。此流连忘反之因,亦殒命伤生之斧也。其在军也,将之号令,敬以遵循。军之约束,重乎自守。观敌势之强弱,为吾军之进止,机临时而转换,谋预定而先成。勿恃血气之勇,盖一人之勇几何,即万人之敌亦小。此暴虎冯河,孔子所以不与也。勿为身便之图,盖利者人之共好,亦人之所必争者也。此不夺不厌,孟子所以儆王也。
勿轻听,盖兵以正合以奇胜,所谓贵诈者此也。胡虏变诈百出,苟不深度其情,而惟人言之是信,则反间之行,恐奸谋之中也。勿轻敌,盖举止高者,其心不固,所谓常胜之家,难以语敌者此也。胡虏历崎险而若平,苟不重张其势,而乃行伍之不齐,则纪律之疏,破败之形也。勿穷迫,盖困兽犹斗而况于人。所谓归师勿掩,穷寇勿追者此也。胡人走死地而如生,一至于困败无聊,而加以追迫之愈甚,则不斗不已,而不死不休也。吾之所可告汝者,其大关止此。其余可以止则止,可以行则行,可以迟则迟,可以速则速。此吾口之所不能尽言,意之所不能必至者也。此其自忖自度,自斟自酌,百计百成,百发百中,是在乎汝矣。至于成功之后,名不可独专,功不宜自任,赏不必贪多。谓天之灵,谓君之福,谓将师之善谋,军士之戮力。早疏乞归田野,以待明君之自处。是所以居功,所以完名,所以保身,所以荣亲,乃莫上之策,最胜之图也。汝行矣,吾朝夕家中祷告,愿保汝矣。”
二郎听命,唯唯顺从,即登堂拜了祖宗,祷于妹之炉前,仍辞其双亲。凡亲戚兄弟之饯送者,皆致谢而嘱托之。命童收拾行囊,尽载其法器,向京师而去。旁观有识者,知其此行必不虚焉。有《西江月》为证:一身自从许国,寸志惟欲输忠。双亲睽别只为君,亦是为臣义分。旁观众人喁喁,前途匹马冲冲。指日西塞建奇功,神力朝廷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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