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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清古文

时间:2023-01-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元好问是金元之际一代文宗,工诗文,能词曲,在金元之际颇负重望。总体而言,他的古文创作没有跳出唐宋古文的范围,只是更加注重文字结构,可视为唐宋古文的继续。作为反动,以“复古”、“拟古”为名的散文流派兴起,明代先后有前、后七子和唐宋派三个重要的派别。唐顺之著作有《荆川先生文集》,共17卷,其中文13卷。唐顺之为世传诵的文章主要是记叙类文字,如《任光禄竹溪记》、《大观草堂

(一)遗山高致:元好问的古文

元好问(1190—1257),金人,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正大元年(1224年)授儒林郎,充国史院编修,后转员外郎,金亡不仕。元好问是金元之际一代文宗,工诗文,能词曲,在金元之际颇负重望。今人缪钺说:“金自大定、明昌以还,文风蔚起,遂于末造,笃生遗山,卓为一代宗匠。其诗嗣响子美,方轨放翁,古文浑雅,乐府疏快,国亡以文献自任……诗文史学,萃于一身,非第元明之后无与颉颃,两汉以来,固不数数觏也。”(《元遗山年谱汇纂》)对其称誉备至。

就古文创作来看,元好问长于记事而不善于说理。他写有大量碑铭、传赞、序记题跋以及尺牍笔记等,其中尤以碑传为佳。总体而言,他的古文创作没有跳出唐宋古文的范围,只是更加注重文字结构,可视为唐宋古文的继续。但是,他在许多地方自成高格,不完全为韩柳欧苏所笼罩。元好问的碑志大多典重雅丽,雄浑挺拔。中国古代的碑志与历史联系紧密,“属碑之体,资乎史才”(《文心雕龙·诔碑》),元好问深通文史,他的碑志在材料剪裁上极为讲究,章法谨严,夹叙夹议,深得史家风神,如其《雷希颜墓志铭》便是这样一篇文情并茂的佳作。

其赠序、题跋、杂著、游记一类文章,则表现出多方面的写作才能和风格的多样性,文字自然、清晰,几乎每一篇都有其特色。譬如《故物谱》、《送秦中诸人引》、《米帖跋尾》、《市隐斋记》、《济南行记》等等,在元好问的文章中颇具特色。以名作《市隐斋记》为例,这本是友人李生受隐者娄公所托为其“市隐斋”求记。但隐者求“记”以扬名,引起了元好问深深的感慨,文章以对话体形式写到:

予曰:“若知隐乎?夫隐,自闭之义也。古之人隐于农、于工、于商、于医卜、于屠钓,至于博徒、卖浆、抱关吏、酒家保,无乎不在,非特深山之中,蓬蒿之下,然后为隐。前人所以有大小隐之辨者,谓初机之士,信道未笃,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故以山林为小隐;能定能应,不为物诱,出处一致,喧寂两忘,故以朝市为大隐耳。以予观之,小隐于山林则容或有之,而在朝市者,未必皆大隐也,自山人索高价之后,欺松桂而诱云壑者多矣,况朝市乎?今夫乾没氏之属,胁肩以入市,叠足以登垅断,利嘴长距,争捷求售,以与佣儿贩夫血战于锥刀之下,悬羊头,卖狗脯,盗跖行而伯夷语,曰:‘我隐者也’而可乎?敢问娄之所以隐,奈何?”

文中先辨隐者之意,再辨大隐小隐之别,再揭露今人之隐之虚伪,对娄公之隐提出质疑,文章至此似乎完满具足。下段借友人的释疑,又转出新意:娄公的“廉与高”固然可嘉,然而身将隐,焉用文之?说明娄公仍是求显,而非真隐。最后宕开一笔作结:“予意大夫、士之爱公者,强为之名耳,非公意也。”这样既不作违心之论,又为李生和娄公打一圆场。文章论理严谨,行文自然,情感真实,显现出不苟合于世俗的高洁气骨。

再如其名作《送秦中诸人引》,本为作者中进士不久,出仕送别秦中诸君而作。文中述及旧游同好的山川田园之志:

常约近南山,寻一牛田,营五亩之宅,如举子结夏课时,聚书深读,时时酿酒为具,从宾客游,伸眉高谈,脱屣世事,览山川之胜概,考前世之遗迹,庶几乎不负古人者。然予以家在嵩前,暑途千里,不若二三君之便于归也。清秋扬鞭,先我就道,矫首西望,长吁青云。今夫世俗惬意事,如美食、大官、高赀、华屋,皆众人所必争,而造物者之所甚靳,有不可得者。若夫闲居之乐,澹乎其无味,漠乎其无所得,盖自放于方之外者之所贪,人何所争,而造物者亦何靳耶?行矣诸君!明年春风,待我于辋川之上矣。

元好问以娓娓动人的笔触、幽美如画的意境,勾勒出一片文人的归宿和净土,同时他以灵魂的感悟告诫人们不要贪恋“世俗惬意”之事,而要记取造物佳处,文中最后以“行矣诸君!明年春风,待我于辋川之上矣”,一气贯通,文人才子的潇洒飘逸、倜傥风流之态,呼之欲出。

元好问之文文质俱美,但值得指出的是,他有一些文章“往往以空议冠首,多宋人理学腐语”,行文不免“重滞平衍”(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往往不注意剪裁,又不免显得累赘,有些文章过于质朴,读起来味道不浓。

(二)明代复古:前后七子与唐宋派

明初八股文当道,程朱理学一统,文化的束缚使明代散文很少有新生的气息,更兼以杨荣、杨仪、杨士奇为代表的台阁重臣,大兴内容上粉饰太平、歌功颂德,形式上雍容典丽、千篇一律的“台阁体”,明代散文的发展呈现出沉闷、衰落的态势。作为反动,以“复古”、“拟古”为名的散文流派兴起,明代先后有前、后七子和唐宋派三个重要的派别。

前七子是指弘治、正德年间出现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王廷相、康海、王九思,后七子指的是在嘉靖、隆庆年间出现的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他们有基本相同的创作主张。人们为区别起见,分别称之为“前、后七子”。前七子以李梦阳、何景明为代表,后七子以李攀龙和王世贞为代表。他们倡言“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在散文创作中抛弃了唐宋以来文学发展的既成传统,走上复古的道路。前后七子虽然标榜秦汉,但“他们学问都差于韩、苏,摹拟不像,后人因此讥他们为伪体”(《章太炎国学讲义》),一般认为前后七子文章主张复古,文章多缺乏生气,枯燥难读,少有佳作。其中可举出称为代表作的,有前七子中李梦阳的《禹庙碑》、何景明的《郑子擢郎中序》;后七子中王世贞的《蔺相如完璧归赵论》、宗臣《报刘一丈书》等。

与前后七子标举秦汉不同,以王慎中、唐顺之、茅坤、归有光等为代表的“唐宋派”则倡导继承唐宋诸古文大家传统。他们的文章多富有文学意味,文从字顺,气韵流畅,平易近人,不像前后七子那样诘屈聱牙,古气生涩。唐宋派成就最高的当推归有光和唐顺之。

唐顺之(1507—1560),明代儒学家、军事家、散文家,字应德,号荆川。他高度认同唐宋古文,提出学习唐、宋文“开阖首尾经纬错综之法”,在其选辑的《文编》中,首选韩、柳、欧、三苏、曾、王之文,逐步确立了“唐宋八大家”的历史地位。其文学创作主张“直据胸臆,信手写出”,要师法唐、宋而“卒归于自为其言”,要有“真精神”及“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拟古而不湮没自身格调,被视为“唐宋派”领袖人物。唐顺之著作有《荆川先生文集》,共17卷,其中文13卷。唐顺之为世传诵的文章主要是记叙类文字,如《任光禄竹溪记》、《大观草堂记》等。《任光禄竹溪记》先写竹在北方为贵而在南方为轻的不同遭遇,阐明“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的道理,再写任氏对竹“独有所深好”,进而阐明“物在乡也益贵”。文章叙事明晰流畅,析理细致入微,是唐顺之的代表性作品。

归有光(1506—1571),字熙甫,别号震川,又号项脊生,汉族,江苏昆山人,明代散文家。归有光在古文方面主要师法欧、曾二家,且能入其门庭,深得宋文婉曲平顺之妙,其在散文创作方面的极深造诣,在当时被称为“今之欧阳修”,后人称赞其散文为“明文第一”。

归有光在古文方面的重要开拓,是其古文写作体裁和内容的“世俗化”、“日常化”。他博采唐宋诸家之长,继承了唐宋古文运动的传统,同时又在唐宋古文运动的基础上有所发展。他进一步扩大了散文的题材,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引进到严肃的“载道”之古文中来,使之更密切地和生活相联系。这样,就容易使文章写得情真意切,平易近人,给人以清新之感。尤其是一些叙述家庭琐事或亲旧的生死聚散的短文,写得朴素简洁、悱恻动人,“使览者恻然有隐”。归有光的《寒花葬志》、《项脊轩志》、《先妣事略》等文,都写得有朴素之中见真醇之味,平淡之中有不尽之情,在日常化的生活描摹中,在文从字顺的讲述中,传达着儒家之道以外的俗世温情。

(三)公安竟陵:独抒性灵的小品文

公安派,是万历(1573—1620)年间以袁宏道及其兄袁宗道、弟袁中道三人为代表的文学流派,因三人是湖北公安人而得名。这一派作者还有江盈科、陶望龄、黄辉等。他们所持的文学主张与前后七子拟古主义针锋相对,他们提出“世道既变,文亦因之”的文学发展观,又提出“性灵说”,针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说法,他们要求作品“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能直抒胸臆,不事雕琢。他们的散文以清新活泼之笔,开拓了我国小品文的新领域。其文章的主要特点是以描绘士大夫的闲适生活和自然景物为主,语言清新明快,不事雕琢。

由于公安派过于强调独抒性灵,导致其创作过多注重身边琐事和个人的喜怒哀乐,因此不免流于轻浮油滑。于是,竟陵派代之而起。竟陵派,是明代后期文学流派,因为主要人物钟惺(1574—1624)、谭元春(1586—1637)都是竟陵人故被称为竟陵派,和公安派一样,竟陵派也主张性灵说,同是明末反对诗文拟古潮流的重要一派。他们不满公安派的浅易轻率,倡导幽深孤俏,为文追求雅深。

公安、竟陵两派的小品文大致可分为山水小品、生活小品和嘲戏小品三类。

名士钟爱山水,因山水中无人事之烦,山水与人相得,人将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即为山水小品。钟惺说:“以吾与古人之精神俱化为山水之精神,使山水、文字不作两事,好之者不作两人,入无所不取,取无所不得,则经纬开合,其中一往深心,真有出乎述作之外者矣。”(《蜀中名胜记序》)在山水的点染中,文人闲适、逍遥,人的自由本性也得以彰显。故此,公安竟陵两派作家多山水小品之文。如公安派袁宏道写西湖六桥一带的景致:

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今岁春雪甚盛,梅花为寒所勒,与杏桃相次开发,尤为奇观。

——《晚游六桥待月记》

文中春光与繁花相互映发,满目绚烂,兼其与云烟天色相表里,更衬托出尘世的诗情画意之美,文中人的眼光完全是一种艺术的眼光,其生活也完全是一种艺术化的世界。

再如钟惺《浣花溪记》:

西折纤秀长曲,所见如连环、如玦、如带、如规、如钩,色如鉴、如琅玕、如绿沉瓜,窈然深碧,溹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溪时远时近。竹柏苍然,隔岸阴森者,尽溪,平望如荠。水木清华,神肤洞达。

文中别出心裁的描写,将浣花溪飘逸风姿尽收眼底。

在山水小品之外,凡记述表现日常生活中如饮酒、品茶、下棋、钓鱼、作诗以及民俗风情等的小品文,可称之为生活小品。这类作品,写的大多是身边的生活小事,然虽为小事,却总是要从中流露出不入尘俗的名士气。如袁中道写其山居生活:

山中已有一亭,次第作屋,晨起阅藏经数卷,倦即坐亭上,看西山一带,堆蓝设色,天然一幅米家墨气。午后闲走乳窟听泉,精神日以爽健,百病不生。

——《寄四五弟》

文中袁中道向弟弟讲述自己的日常生活:早晨阅读佛经,疲倦了就去看远山的景色,其景犹如宋代画家米芾的画卷,下午听山泉淙淙,颐养身性,此所谓“闲适”、“闲逸”、“性灵”是也。

晚明人行为放荡不羁,不以儒教为意,喜欢俏皮幽默,谈笑间有时自我解嘲,有时嘲笑他人,偶尔流露出无伤大雅的牢骚和讽刺,发为文章,即为嘲戏小品。这是一种高雅的幽默艺术,其中显现着一种过剩的智慧,显现着一种从容的士大夫风度,既有魏晋名士的从心所欲的佯狂,又有士大夫独有的适中、适可而止的尺度感。这方面的代表作品,如袁宏道写给好友丘长孺的信:

闻长孺病甚,念念。若长孺死,东南风雅尽矣,能无念耶?弟作令备极丑态,不可名状。大约遇上官则奴,候过客则妓,治钱谷则仓老人,谕百姓则保山婆。一日之间,百暖百寒,乍阴乍阳,人间恶趣,令一身尝尽矣。苦哉!毒哉!

——《与丘长孺书》

文中作者不以生死为意,与好友以生死戏谑。同时感叹自己身陷尘网,对官场极端厌烦,颇似奴才、妓女、老人、保山婆,每日戴着厚重的人格面具迎来送往,几多荒诞,几多可笑。

(四)桐城三祖:清代桐城派古文

清代中期,在古文创作中影响最大的流派当推“桐城派”。“桐城派”承袭唐宋古文运动和明代唐宋派的余绪,意图通过学习明代归有光和“唐宋八大家”,达到先秦、汉代古文那样的高度。人们常常将方苞、刘大櫆、姚鼐称为“桐城三祖”,以其为桐城派的代表人物。

方苞是桐城派的创始人,他于康熙时期卷入著名的文字狱——戴名世案,本当处死,后经李光地营救脱难,从此留心精研程朱理学和古文。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极端重视文章的宣传和教化作用,为了防止作品中出现反清的异端思想,所以清政府一再强调“清真雅正”的文学标准。方苞的古文写作,适应了清朝的文化需求。方苞在古文写作方面提倡“义法”,他解释说,所谓“义”就是“言有物”,所谓“法”就是“言有序”,以今天的说法即是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统一;同时,方苞还主张古文创作的“雅洁”之风,倡导古文的雅正、简洁、语言规范、朴实、不芜杂,不以华丽语、理俗语、板重语、尖巧语为文。方苞的散文创作极好地实践了他的古文理论,其古文大多明白晓畅、思想“纯正”,结构严谨,语言质朴,气韵深厚。他创作甚丰,多为书序、经说、碑传之类,其中以记事、记人之文为佳,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左忠毅公逸事》、《狱中杂记》和《辕马说》等,其文皆渊深雅正,笔力千钧,如《左忠毅公逸事》写明末左光斗的事迹,全文剪裁精当,笔触简洁,紧紧围绕京畿视学、狱中斥史可法和史可法治兵三个典型片段,来彰显左光斗刚毅正直和以国家为重、不计个人生死的崇高思想。文章有条不紊、层次井然,饱含作者个人主观感情的融入。

在“桐城三祖”中,刘大櫆是承前启后的人物,他本人是方苞的学生,同时又是姚鼐的老师。继方苞之后,刘大櫆写出了古文理论专著《论文偶记》,丰富发展了方苞的“义法”理论。刘大櫆一生郁郁不得志,文中多有一股不平之气。其文气肆才雄、铿锵绚烂,风格清峻豪迈、富有文采。一般认为,无论是在作品的艺术性还是在文采方面,他的文学才能都高出其师方苞。相对而言,方苞写得更雅正、更简洁,而刘大櫆则更多地吸取了诗歌的长处,使其文富有诗意,有一种内在的“高情远致”。其代表性的著作是一些写人记事的篇章,如《樵髯传》、《章大家行略》和《乞人张氏传》等。在这些作品中,刘大櫆借鉴了明清小说、戏剧描写人物的艺术方法,生动具体地表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如《樵髯传》仅五百多字,便把樵髯翁程骏的一生和个性表现出来,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姚鼐是桐城派集大成式的人物,桐城古文至姚鼐而进入鼎盛阶段,翕然而为天下所宗法。不论在古文创作上,还是在古文理论方面,姚鼐都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在文学理论方面,姚鼐多有建树:首先,他提出了“义理、考据、辞章”三者兼顾的古文创作理念,他说:“余尝论学问之事,有三端焉,曰义理也,考证也,文章也。是三者苟善用之,则皆足以相济。”(《惜抱轩文集·述庵文钞序》)义理指作品的思想;考证指作品的内容;文章指作品的艺术性。值得指出的是,桐城派自方苞以来本重义理,但随着清代经学领域乾嘉学派朴学的兴起,考据之风因之大盛,义理文章之学受到轻视,为了与之一争短长,桐城派不得不加入了考据这一文学主张。其次,姚鼐将古文的艺术性进一步分为八项要求:“神、理、气、味、格、律、声、色。神、理、气、味者,文之精也;格、律、声、色者,文之粗也。”(《古文辞类纂序目》)前承刘大櫆古文精、粗之说,而又有重大发展。最后,姚鼐还创造性地提出了古文的风格论,将古文风格分为“阳刚”与“阴柔”两途:“鼐闻天地之道,阴阳刚柔而已。文者,天地之精英,而阴阳刚柔之发也……其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其得于阴与柔之美者,则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观其文,讽其音,则为文者之性情形状举以殊焉。”这一分类方式后为曾国藩所继承并加以发展深化。

在古文创作方面,清人刘声木认为姚鼐“古文承方、刘之绪而昌大之……和而不刻,精而不浮,其气敛而不放,其神静而不散,其尤盛者空明澄澈,含咀靡尽”,“所为文高深简古,才敛于法,气蕴于味,尤近于司马迁、韩愈。”(《桐城文学渊源考》)在桐城诸家中,姚鼐的文章最富有情韵,以简约清淡、雍容和易、醇正严谨为主要风格特色。姚鼐擅长序、记、碑、传及书一类的古文写作,《登泰山记》、《游灵岩记》、《泰山道里记序》、《快雨堂记》、《游媚笔泉记》、《李斯论》是其中的典范之作。姚鼐文章体式适中,每篇皆自成法度,斐然成章,文法考究,文体省净,雅洁不芜。其山水之文,多从纯客观角度描摹,让风景自然言说,寓幽怀深意于其中;其书、序说理之文亦多叙事成分,娓娓而谈,从容不迫,自然亲切。如其《登泰山记》,文章先概括交待泰山的地理环境,接着写登泰山的经过,再写次日一早在日观亭观日出,后面写作者游踪所及的一些名胜古迹,最后综合叙述泰山的特点。文章一时间为顺序,以游踪为线索,通过空间的转换将泰山的地理形势、自然景色和名胜古迹交待出来,完美地实践了“言有序”、“言有物”的桐城故训,同时作者将自己对泰山地名的一些考据与文章综合起来,又体现了“考据”的创作原则。

桐城派是清代文坛最大的古文流派,其文派理论体系完整,创作特色鲜明,作家众多,作品丰富,播布地域广,绵延时间久,影响深远,与姚鼐大约同时的张惠言创始的“阳湖派”以及清末的曾国藩,皆可视为桐城派的嫡传后裔,尤其被视为“桐城中兴”领袖人物的曾国藩全面发展了桐城派的古文理论,在中国文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一定的意义上,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章,桐城派是中国古文的最后绝响,它标志着中国古文黄金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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