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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澜父子在滇的隔世情缘

时间:2023-02-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英国军队在缅甸节节败退,中国同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滇缅公路全面告急,中国抗战的大后方也暴露在日军南侵的兵锋之下。然而日军不断增援,戴安澜要求部属一级一级立下遗嘱,做好与日军死战的准备。12天后,戴安澜将军率部突围,之后又奉命攻下棠吉。1943年4月1日,“国民政府”在广西全州香山寺为戴安澜将军举行隆重的国葬。
戴安澜父子在滇的隔世情缘_云南故事:我的中国梦

伏自文

从昆明出发,沿高速公路向西而行,过保山、跨怒江,一个规模宏大的服务区就呈现在人们眼前。担任这个服务区总体规划设计的是国际著名建筑设计师、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复东教授及其夫人吴庐生教授。抗战期间,戴复东院士的父亲、一代抗日名将戴安澜将军,为保卫中国唯一与外界联系的“抗日生命线”滇缅公路,赴缅对日作战,不幸殉国于缅北丛林……60多年后,一个机缘使得戴复东院士承担了怒江西岸潞江坝服务区的总体规划设计,这里面凝结着的,是戴安澜将军和戴复东院士父子间一段荡气回肠的隔世情缘……

昆明告别:与父亲最后共餐

记者采访戴院士时,已83岁高龄的他仍然清楚地记得:“1942年初,我当时13岁,从贵阳来云南找父亲。由于父亲军务繁忙,一时到不了昆明,就叫我到保山去。在保山父亲部队的指挥部里住了3天,父亲处理好了部队的事情,就带我回到昆明。父亲回昆明,是因为他即将出师缅甸,回来与家人一起吃顿饭,算是告别。那是我和父亲吃的最后一顿饭。”

关于告别时的情景,戴院士回忆说:“父亲的车就停在路边,路旁是很大的一片稻田。父亲同我们话别后,就朝汽车走去。拉开车门时,他又回过头来,朝我们笑了笑,摆摆手,就上车了……”这一情景,颇有些类似朱自清先生在《背影》中对父亲的回忆,只是读起来更加令人感伤。当时目送父亲的13岁的戴复东,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和父亲的诀别……

跨越怒江:同古挫败众日军

1941年12月23日,日机空袭缅甸仰光,拉开了滇缅印战区战争的序幕。英国军队在缅甸节节败退,中国同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滇缅公路全面告急,中国抗战的大后方也暴露在日军南侵的兵锋之下。

为挽狂澜于既倒,中国决定组建远征军出国作战,保卫“抗日生命线”和整个大西南的安全。1942年初,中国远征军开赴缅甸。戴安澜将军受命于危难之际,奉命率第200师作为先头部队疾驰缅甸迎击日军。

1942年早春,滇西怒江大峡谷。

山上的野花,有些已吐露出它们的芳华。松山和高黎贡山余脉夹持的惠通桥两岸,尘土飞扬。第200师官兵蜿蜒如龙,浩浩荡荡跨过怒江……此情此景,不禁使人想起了戴安澜将军那首踌躇满志的《七绝·远征》:“万里旌旗耀眼开,王师出境岛夷摧。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今又来。策马奔车走八荒,远征功业迈秦皇。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长弓射夕阳。”

1942年3月8日,作为远征军先遣部队的第200师星夜赶到同古。3月20日起,第200师与日军三个师团在同古城激战,这股日军正是最早攻进南京、制造“南京大屠杀”的日军之一。面对5倍于己的日军,200师坚守12天,挫败了日军的疯狂进攻,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战绩,国际舆论为之震动。然而日军不断增援,戴安澜要求部属一级一级立下遗嘱,做好与日军死战的准备。将军在遗嘱中对夫人王荷馨说:“为国战死,事极光荣。”但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一是老母从沦陷区到贵阳,无法侍奉;另一个就是妻子独自带4个孩子在贵阳,生活将会非常艰苦。

12天后,戴安澜将军率部突围,之后又奉命攻下棠吉。同古、棠吉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远东战场上的两个亮点。

忠骨回昆:滇省人民倾城祭

中美英三方本来准备在缅甸中部与日军展开大会战,后来由于英军一翼的败退而全线崩溃,远征军已被日军切断后路,戴安澜奉命率部突破敌人防线回国。1942年5月18日,在越过最后一道防线时,将军亲赴一线指挥,激战中,一梭子机枪子弹射中了戴安澜胸腹部。师长受重伤,部属们轮流用担架抬着他,一边与日军周旋,一边艰难地奔波在缅北的高山峡谷和原始丛林之中。26日傍晚,200师余部与敌周旋至缅甸一个名叫茅邦的克钦山寨时,由于缺少药品又遭受雨淋日晒,戴安澜将军伤口感染溃烂……这时,躺在担架上的将军要部下将他的头扶起,他向着祖国的方向深情地凝视……片刻后,一代抗日名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据保山市史志委研究员陈祖樑先生介绍:戴安澜将军殉国后,遗骸从缅北经干崖(今盈江)回到国内,当时怒江以西已被日军占领,护送将军遗骸的部属无法再走滇缅公路,入境后从盈江经粱河、河西到达腾冲,走的都是山梁子。由于惠通桥已被炸断且怒江西岸屯驻大量日军,部属们绕道怒江上游过江。去时雄姿英发思报国,归来壮志未酬身先死。再经怒江,只听怒水呜咽哭忠魂,去水滔滔流国殇……6月20日,戴将军灵柩到达保山城北的瓦窑,时任云贵监察使的李根源亲往祭奠并写下祭文。灵柩后经大理、楚雄回到昆明,沿途城中居民皆摆设供桌祭奠戴将军。灵柩最后经贵阳到达广西。1943年4月1日,“国民政府”在广西全州香山寺为戴安澜将军举行隆重的国葬。

重访云南:院士寻旧泪潸然

戴复东院士告诉记者:“我们兄妹共4人,我为长子,后面分别为妹妹藩篱、弟弟靖东和澄东。父亲为我们取的名字,均蕴含抗日救国之义。”

戴安澜将军牺牲时,戴复东刚满14岁。60多年来,戴复东时常思念着在滇缅战区壮烈殉国的父亲。2005年,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及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戴院士实现了一个心愿:是年4月29日到5月5日,应香港凤凰卫视之邀,戴复东院士和他的弟弟戴澄东先生一起到了昆明、保山和腾冲,重温了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当年,戴安澜将军就是从这一线路,沿着滇缅公路,率部跨过怒江,从畹町出境迎击日军……

这次重访,在昆明,他们寻访了1942年和父亲共进晚餐的地方;在保山,他们寻访了当年父亲师部的所在地。60多年的沧桑巨变,当年戴将军居住的那幢老房子早已荡然无存,在旧址上建盖的是一排商铺。站在商店门口,人们不知道,这位泪水潸然的老人,是在为记忆中那3天温暖的往事而落泪;人们也不会知道,被熙来攘往的人潮所覆盖的,不仅是传说中“国民党大官的宿舍”,还有一位老人对先父整整一个甲子的思念……

行程的最后一站是腾冲。车经曼海大桥过怒江,建筑专家的职业习惯,让戴院士特意留心观看了颇具特色的曼海大桥……当时,距离曼海大桥不远的怒江上游,长达两公里多的新怒江大桥正在建设当中。在凝视曼海大桥的那一刻,戴院士没有想到,他即将在新建的怒江大桥西岸,规划设计一座恢宏大气的高速公路综合服务区;他没有料到,在60多年后,一个偶然的机缘,让他向包括他父亲在内的滇缅抗战先烈和志士,设计一座纪念忠魂、告慰壮士的丰碑!

保龙高速公路潞江坝服务区的建设,相关部门一直高度重视,方案几经论证,规划由原设计的75亩扩大到约300亩。时间紧,任务重,保龙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下称保龙指挥部)正为新设计图纸犯愁时,“(戴院士告诉记者)当时所里一位同志恰好知道了这个情况,回来和我说了这个事,希望由我来规划设计这个服务区。我也觉得很好,因为只要是对祖国的建设与发展有利的事,我就会一丝不苟地去做好它,所以就答应了。”戴院士说的这位同志,名叫胡仁茂。记者采访胡先生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他自豪的声音:“我是戴院士的学生。这个事很巧,2006年我到云南省交通厅开会,听我的一位同学说起潞江坝服务区的事。我的导师恰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又是戴安澜将军的儿子,由他来设计这个位于怒江之畔的服务区,实在是很有意义。这个规划由戴院士和他夫人吴先生亲自指导设计,从设计到拿出施工图纸,一共用了半年多时间。这个设计分为A、B两区,除了服务区具备的常规功能外,还包括了文化纪念区和民族商业服务区。里面有云南公路建设纪念塔和一个陈列馆,用于纪念滇缅抗战的英烈。设计中很精巧的是,按1/2的比例设计建造一座兼具纪念和实用功能的新惠通桥,它恰好作为连通A、B两区的人行天桥。”

巧合的是,位于怒江之畔的这个服务区恰好是重建中的中印公路昆明至雷多的中点。怒江,在阻断日军进犯铁蹄70多年后的今天,在云南走向南亚桥头堡建设的格局中,再次奇迹般地处于中心的位置。怒江,它70年前流淌的是国殇,今天,怒江之畔流淌的是七彩云南走向世界、走向未来的美好愿景……

时空对话:怒江之畔隔世缘

在黄浦江畔留下印记的戴复东院士,也将他的印记留在了怒江之畔。这位1999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的老人,拥有一大串头衔:第六至九届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导、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1984年在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获得贝聿铭华人学者奖学金第一届奖金,是国家大剧院、上海大剧院、亚运中心、浦东机场等重大项目的专家组成员。其妻吴庐生教授亦为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是中国著名的建筑设计大师。数十年来,戴复东院士主持设计了近百项工程,留下了许多经典佳作。他30多岁时,就在武汉的梅岭工程中担任了设计工作,这个工程的特殊性在于,其中有一间特别大的房间,是“专为毛主席而设计的”。毛泽东晚年常来武汉,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梅岭工程的这间大房间里。

这位拥有一长串头衔和取得重大成就的学者,在记者数次去电办公室采访时,都是他的助手接的电话。在知道是记者采访时,这位83岁的老者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延,而是及时接受了采访,令记者感动。他说:“父亲出生在安徽省无为县一个农民家庭,不论军衔多高,他总把自己当作普通平民。作为他的子女,自然也没理由享受特殊待遇。”

在戴院士的设计中,他也一直贯彻平民设计的理念。他提出:“在设计中要崇尚‘现代骨、传统魂、自然衣’的精神”。对于云南保山潞江坝高速公路服务区的设计,戴院士依然贯彻了这一设计理念。记者问戴院士对这一设计是否满意,他说:“只要使用者觉得方便了,就是成功。希望云南人民能喜欢我和我夫人设计的这个作品。”

滔滔的怒江水依然不舍昼夜地奔流而去,经过怒江的人们,或许留意到了:70多年前,有一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在这里、在怒江之畔,许下了他“扬威国外,藉伸正义”的报国志愿……在一甲子后的今天,在这里、在怒江之畔,将军的儿子留下了一件建筑杰作!这对将军、院士父子,仿佛是在怒江之畔进行了一次穿越时空的特殊对话,缔结了一段荡气回肠的隔世情缘。

这次特殊对话、这段隔世情缘,随着怒江日夜东去的流水,从昨天流到今天,流的是一段父子的隔世缘、家国殇;从今天流向明天,流的是炎黄子孙世代相传的爱国情、强国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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